《神仙劫》糯米不团

14、第十四章

　　多么梦幻。剑，是千年寒铁铸成的，人，是天上仙君幻化的，龙……龙……居然是东海老龙王！

　　老龙王显着本相，对前方正逃窜的一个黑点儿喊道：“孽畜！还不快停下，不然仔细没有下场！”黑点回头：“泰山大人，恕小婿我不能从命！”

　　我手搭下巴，明白了。对碧微帝君道：“不打紧，家务事。老丈人被女婿骑着追女婿。”

　　说完，自己都被一连串女婿绕晕了。老龙王膝下统共俩女儿，小的那个自己悔婚，成了失婚妇人，大的那个汤饼会后就未出来过。难道……这黑点是冲天炮传说中的父亲，大龙女的夫君？那日公主婚宴，他倒的确初次出现。

　　再看黑点，被瑶光追的狼狈，索性也就不逃了。伸头显尾露出原形，我倒，一条大黑蛇！本仙我最怕的就是蛇，居然偏就是条蛇！！我从头到脚乱颤，话都说不利索：“蛇……蛇蛇……”

　　帝君不屑：“蛇与龙才生的出蛟来，不然你以为呢？”他说冲天炮？本仙稍微回过些神，缩在他身后又问：“瑶光抓蛇干什么？”

　　“总归不是吃……你自己瞧罢。”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帝君眼神不对。他此刻一片模糊，心好象立即飘到很远很远的远处去了。当年我在天上，从树荫子里偷看瑶光便是差不多这感觉，但也没他这么模糊。我很尴尬。也想不通。我想不通，为毛他看着条公蛇也能这样！！晕。

　　瑶光将剑往前一扎，对蛇拖长了嗓子冷道：“说，他究竟在哪儿？不然本君今日便废了你道行。”

　　“废你道行！” 老龙王伏在他脚边，亦步亦趋，狗腿味道十足。

　　“谁啊——”

　　“谁啊——？！”又是龙王。他比我慢三拍，也问了一模一样两个字，我俩一声声倒是挺像太监传唤。

　　瑶光勾了勾嘴角：“你装甚傻？”

　　“装甚傻！”靠！还是龙王！没办法，他就这样儿，倒霉孩子好带。无论我们说甚，这货都一模一样吱一声。

　　黑蛇被扎七寸，挣来挣去挣不开。

　　老龙王眼骨碌一转，到底有经验，知道光硬的不成，还得用亲情召唤。便咯咯一笑：“我说贤婿啊，莫犟了。想想我老龙的女儿和小龙孙。那什么朋友，值得你为他灭了仙元么？”

　　老婆孩子果然妙药，一帖下去，黑蛇说话立马犹豫起来。“我不知道他在何处。但……他有个东西托我保管着。”

　　我们俩人来五人归，回到龙宫直奔大龙女寝宫。

　　黑蛇随便扯了块布围着，化作人形，也亏他找得着腰在哪。一路东倒西歪冲进内殿，“哐当”掀翻了妆奁台，拽出一张漆黑木牌。我再一瞧，吓的赶紧去钻帝君胳肢窝。这是一张死人牌位。

　　哎呀妈呀！得多变态才能把死人牌位放家里寄存啊！

　　排位倒是极品的紫檀木雕，泛出冷光，气质甚是跩狠。上头龙飞凤舞“青泠神君”几个字，还洒着金粉。字我认得，可惜，名字不认得。瑶光接过，掂了掂，又双手递给帝君。

　　碧微帝君笑笑，高深莫测，自嗓子眼儿里压出句话：“供着它呢。早晚，他绝对会来！” 那便等罢。

　　瑶光的身份一拆穿，倒比过去更受欢迎。

　　从前我就防着哪个女仙看上他，现在发现，要防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蚌婢们叽叽喳喳，星君来又星君去，还有胆子大的，直接问星君对上仙们下凡寻私情是个什么看法。

　　看法便是五雷轰顶我劈不死你！臭不要脸的小骚货！

　　碧微闲的没事出来遛弯，遛到我这必然点题：“我说小广元，瑶光他……可当真是受欢迎啊。”我耷拉脑袋看他那副贱笑样，继续很怂的缩膀子。

　　到第三天上，一切都消停。

　　瑶光手擎长剑，又寻龙王摆造型去了。碧微捡根枯枝，随便比一比，抬脚也走了，我跟在后头直摇头。这孩子也太不讲究了。路上，本仙我抓来一把天涯明月刀，我可不学他。瑶光使剑我使刀，总之，就要求个般配。

　　稀里哗啦走一半，见龙宫的重檐庑殿顶上一抹黑影。黑影鹤立抱袖，瞧去像个人物。

　　月光斜照入海，流水摇动衣角，天大地大，海阔天空。我丹田一力汇正气，对前方黑影大喝一声：“呔！快放下你的爪子！让我们决战紫禁之巅！！”

　　黑影不动。它静默半天，低低道：“是我啊。” 碧微帝君刚要说话，我抢着道：“妖怪！你究竟是谁？！”

　　帝君张嘴：“本君……”，被我一挥袖子：“君上！对此等精怪不必浪费口舌，让小仙来问！”帝君抬袖：“你……”我喝道：“妖怪，报上来历！”帝君扶额：“我……”我声色俱厉截断道：“快说！不说本仙便废了你道行！！”咳咳，这本是瑶光的台词，没成想，现说起来也挺过瘾。

　　黑影终于一脸暴躁转头，险些将我元神骂出窍：“我先废了你！本仙是碧霞元君仙子！”

　　帝君点过水的细长眼一弯，拈花微笑：“本君方才便想说，她是碧霞。”

　　“……………”

　　碧霞她扯开斗笠，放下宝剑，一头还要教训我：“你可知这厮是甚手段？我若不乔装被他发现，出了事算你的算我的？我容易么我！”

　　我抄袖缩一旁，十分悲剧。是。你追帝君我追瑶光，我们俩谁也不比谁折腾的少，都挺不容易。

　　碧霞仙子卸了乔装显出真身，十几步外一道嗓音忽然劈过来：“把东西还给本君！”

　　我回头。远处站一男子，像是个普通凡人。倒也有几分死人牌位上头的跩狠气质。碧霞仙子手忙脚乱重新带斗笠，我拖着刀顺理成章缩去帝君身后。得了罢，什么乔装打扮，乱七八糟，统统都白搭！还不如学我，寻个牢靠的靠山躲一躲。

　　瑶光未寻见老龙王，便将冲天炮拉来临时凑合。他站在蛟头道：“诛仙，你若肯归位，将来想怎样拜祭便怎样拜祭。”

　　我好奇：“祭拜什么？”

　　“祭拜什么——？”晕。冲天炮遗传了龙王的毛病，也爱这调调，连太监嗓子都一茬一茬在学他娘的老爷子。

　　瑶光看我一眼，不搭腔。他被冲天炮晃悠的几乎站不稳——那破孩子头顶长了个包，正扭来扭去不受用。碧微呢，他索性就不开口了，直接动手。其他两人一看，立即跟上。被唤“诛仙”的男子见我们集体黑化，打算五个揍一个，一溜烟儿跑了。消失之前撂下句狠话：“你们等着，本君我一定会回来的！！！”

　　但我是真没料到，他会回来的这样快。

　　因刚听了个八卦，所以我摸着下巴，装深沉，桌上放着葫芦嘴，方才陆湛刚来过。他来后发现无甚危险，以为本仙我玩他，嚷着“还余两次机会了！”劈头盖脸把我臭骂一顿。

　　我虽挨了骂，好歹也弄明白件事。

　　原来白天那凡人男子，还真他妈叫诛仙！诛仙不是人，而是一把剑。来历么，似乎是神都昆仑。几千年前，他的神主青泠神君渡劫时一个疏忽，把自己弄挂了，他便不服天庭管教，自去游历人间。按玉帝意思，是让东西哪里来回哪里去，碧微也未表示反对。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碧微等下凡，为的就是这把诛仙剑。瑶光他追来东海，与公主假成婚引出龙王大女婿，为的，也是这把诛仙剑，估计老龙王也知道，戏才唱得十分周正。我呢，倒霉催的为瑶光横插一杠子夹在里头，一齐下来了。

　　现在诛仙趁夜偷袭，不知怎的摸至我房里。

　　一把冷飕飕尖尖刃贴到本仙脖子上，冰冰凉，凉冰冰，我当即表示压力很大。他说：“你！不许声张！快告诉本君……哪处是东边儿？”我无语。

　　你自己不会瞧么！“怎么，这位兄台……不识方位？”

　　“废话！我要知道还问你？！”

　　什么？这二货居然真的不辩方位！我的心理优势一下子便出来了，立即雄赳赳气昂昂，理直气壮对他吼道：“我也不识！！”

　　他将刃口往我耳根逼了逼：“那便委屈公子，请跟我走一趟罢！”

　　我一肚子邪火，当真委屈死了。

　　诛仙握着那柄尖刃，正大光明同我走在水晶宫檐下头，也没碰见半个鬼。就那么一路握过来了。

　　他说，其实他是想寻冲天炮的老子，这条黑心货寝宫就在东边。我抄着袖子说兄台你既去过，怎会寻不到呢。他搔搔头：“本君不是不辨方位么。”也是。我们同病相怜。

　　路上经过碧霞房间，被本仙毫不犹豫跨过。开玩笑，若是向她求救，估摸我还能死早点儿。二公主那里也不能去，她同黑蛇女婿沾亲带故，恨屋及乌被咔嚓了也忒冤枉。剩下碧微瑶光二位神君，论战斗力智力都比他强，倒合适。咝……只是，我该寻哪个呢？

　　关键时刻，自私的本性就显出来了。

　　我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哐当”踢开碧微的房门，放高嗓子喊道：“大驸马，救命啊！！！！”

　　人算不如天算。

　　碧微房内仙踪微动，蜡烛摇曳，照映出来两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