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Z][帝韦伯]流年》依依的彼岸

22、第二十一章

　　“发什么呆！快跟上！”右手被牵住了，如冰块一样的温度，还在不停冒冷汗。
　　韦伯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清醒过来，一只手拍打着脑袋，注意力集中在了伊莎娜身上。
　　“我们现在在哪？”“哈？你在说什么梦话。”她急急忙忙地拉扯着他钻过草丛，走过狭隘又潮湿的通道，加快奔跑的脚步一路向前。“普利先生速度很快，一不留神就会跟不上，所以我都叫你回神赶路了！”
　　不知走了多久，越来越昏暗的道路在一瞬间出现了亮光，跃过倒在地上的粗树枝，他们终于见到了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狂风吹散长发的普利。
　　“对不…”“你们的马车暂时不能取回了，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上面。”他淡然开口打断了韦伯的道歉，疑问句又不似疑问句的公式化语气使两人呆滞了大约五秒。“没…”“对，只有一般的行李。”
　　“是吗。那就好。”伊莎娜目瞪口呆地看着连回答的时间都不给直接转身赶路的普利，“他真的是伊斯坎达尔先生的手下？”“看起来不像，但的的确确是。”
　　“看来我低估他了，这趟出门还真是‘大收获’。”“这下你知道人外有人了？”“这可轮不到哥哥你说。”

　　与此同时，伊斯坎达尔孤身赶到了皇家议事厅。
　　其大小简直容得下五千人，两排巨大的柱子包围着圆形议事桌，中央的紫红水晶散发着瑰丽光芒。
　　硕大的议事厅里只有四人，瑞格兰德大公弗罗塞比，索莱特公国贝兰二世，格斯利丹公国女大公希娅娜，以及塞利德尔公国使节。
　　紧绷的气氛似乎一触即发，伊斯坎达尔的脸色沉稳不变，朝着议事桌一步步走近，直至两三步距离时，他才弯腰鞠躬以表敬意。
　　“哦呀。我猜猜，这应该就是伊斯坎达尔殿下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黑发紫瞳的年轻女大公带有些许调笑意味直视着他，一旁的贝兰二世皱起眉头略带烦躁地说道，“希娅娜，不要开玩笑了。”
　　“那么我就切入正题了——”使节在议事中拥有等同于本国大公的地位，而现在由他来主场其他人也乐得观其变。“关于今日宾客集体惨死事件，其身份包括各国贵族。这可不是件小事，不排除外来人员嫁祸的可能性，无论真相如何，你们要查清并拿出证据。否则…”
　　显而易见，在瑞格兰德城堡里出了如此重大的恶性事件，尽管情报封锁及时以致其他宾客完全不知晓，但是不给各国大公一个解释，此事恐怕会成为战争的导火索。
　　“诸位请放心。”弗罗塞比令人安心的温和语气与似乎能看破一切的犀利眼神形成了极大反差，恰到好处的制止了事态恶化。
　　“准备的如何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伊斯坎达尔淡定自若的回答再度吸引了几位对世界格局拥有举足轻重影响力的人物的注意力，使节目光流转，紧握住搁在圆桌上的双手，希娅娜依旧巧笑嫣然，贝兰二世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弗罗塞比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轻笑，站起来环视一周，“此次事件颇为蹊跷，想必在座各位也都有所察觉。证据我们已经有了，接下来只需等待片刻。”
　　“这样最好不过。”“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着消息。”伊斯坎达尔不着痕迹地多方位观察着他们的反应，但很可惜，三人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不愧为上位者。
　　再试探下去也是毫无意义。来此本就是过场演戏，已达到目的自然没有待下去的理由。
　　“失礼，请许我先行告退。”“去吧。”他左手扶右胸退后半步，在水晶的反光下行了个标准礼仪，精神抖擞地转身离去。

　　睡醒，吃饭，商会，吃饭，睡觉。
　　本想着这样无限循环的韦伯对现状感到了由衷的无力，就像无数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忽然突破了一个界点，不可避免的纠缠成了一团。
　　他在穿过荆棘路时设想了暗道所在之处的各种可能性，比如半腰高的入口，朴素至极的小木屋…再离谱也就止步于树洞里的别有洞天。
　　人生就是由意外与意外组成。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但是他现在却很赞同这句话，意料之外的不幸事件，如同字面上的意义。
　　“你、你别开玩笑了！这哪像是暗道，大冬天下去会死的吧！”韦伯嘴角抽搐了一下，撇开被荆棘扎伤的双手，难以置信地看着河床狭窄、水流湍急的河流。
　　“这是必经之路。”普利稍稍提高了音量，面无表情的自顾自向前走去，与韦伯并肩而立的伊莎娜视线集中在对岸的旧城墙上，嘴角微微扬起。
　　“既然说了暗道那应该就是了，跟着走吧。”“恩..唉——？”他伸手擦了擦汗，抬头的瞬间被太阳晃了眼睛，半晌，终于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应声随即转为细微的惨叫。

　　这绝对是去送死。

　　赤脚摇晃前进，感受着河水的彻骨冰冷，没过小腿，没过膝盖，精神在一点一点被侵蚀。

　　但是绝对不能死。

　　好想再一次见到那个能给自己带来力量的人，好想再一次听到那爽朗的笑声。

　　他试图甩开水草继续前进，河水渗入眼睛带来无止尽的刺痛，明明离岸只有一步之遥，视线却模糊一片，伊莎娜伸过来的双手也显得如此遥远。
　　浮力使得双脚踩不到河底，他倾尽全力也只能做到把右手探出河面，在空中胡乱摆动着，无论怎么努力也抓不住她的手。“咕噜咕噜…”“在干什么！这么浅的地方也能溺水！”就在即将被冲走的同时陌生又耳熟的怒喝声传来，他来不及多想就被强拉上了岸。
　　“咳咳咳、谢…咳，谢谢。”韦伯不停地咳嗽，在潮湿柔软的泥土上倒下，疲惫却又安心地闭上双眼。“别睡。”大概连两秒都没到，沉重的双眼不得不再次睁开，发丝上滴下的水珠斜着划过鼻梁。
　　“普利先生，哥哥他…”“过了暗道会让他休息的，现在倒下就等于送命。”普利脸部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上前几步轻而易举地把韦伯背到了背上，再用左手捡起小石块往粗而结实的树枝上扔去。
　　‘砰！’——正中红心。随着杂草从里发出的细不可闻的响声，空白一片的旧城墙上渐渐出现了意义不明的文字，与大陆通用文完全不同的奇怪字符，伊莎娜犹豫了片刻，最终颤抖着裹紧湿漉漉的外衣跟随他朝大树斜对面走去。
　　墙壁上的符文方块被连续调整了十几次，若不是普利镇定如常的神情，她甚至怀疑他不知晓开启方式。但此刻，她即使想开口也没有了力气，只能咬紧发白的嘴唇，提着鞋子看着自己起皱的脚趾头。
　　几乎处于昏迷状态的韦伯感受到的除了冰冷还是冰冷，仿佛连骨头缝里都钻入了寒气。静下心仔细倾听，乌鸦粗劣嘶哑的叫声，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水滴掉落在地的回音，还有细微有序的呼吸声。

　　‘不幸会一直伴随着你，不会离去。永远！’——不，绝不是这样。

　　“如果我相信你！那才是真正的不幸！”面对半梦半醒间徒然出现的影子，他由心而生的愤怒。如果无法直视，哪怕退让一步，就无疑成了败者。
　　在他找到答案的刹那，凶神恶煞的倒影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在黑暗中一块块地碎裂开来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即便噩梦源头消失了，这个幻想世界依旧是无尽黑暗。
　　预想中的不安并没有随之产生，他有一种预感，只要前进一步，懦弱的自己就会有全新的蜕变。
　　也有可能第六感会出错，但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显然会更加后悔。他脑里闪过多个念头，最后轻松起身跨出了第一步。

　　所以这就是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