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Z][帝韦伯]流年》依依的彼岸

21、第二十章

　　韦伯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曾经被那些所谓名门贵族的家伙们嘲笑、蔑视，正是为了作为对他们看不起自己的回击，想用知识、天赋来击垮他们，才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前进。
　　无论如何，这不单纯的理想终究带有被逼迫，争口气的成分在，原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褒奖的内容。可遇到伊斯坎达尔之前，他也不曾想过这理想竟是处于底层中的底层。

　　自己的未来简直如同孩子过家家。

　　“咚咚咚”适时的敲门声唤醒了在窗边发呆的韦伯，相同的景色看了一个上午，就算再怎么独特美丽，也会产生审美疲劳。他抬起双手揉了揉太阳穴，侧转几步，上前开了门。
　　下次绝对要更加慎重的开门。
　　韦伯真想把‘慎重’二字铭刻在心，简简单单、不经思考开了门的后果就是——被大个子堵在了门口，出不去，进不来。
　　伊斯坎达尔微俯下身，火红的头发几乎要贴到韦伯脸上，“刚才敲了好几次门都没反应，你在干什么？”“…看风景。”他如实回答，“除了这次，我的确没听到任何声音。”
　　“暂且不讨论为何没听见的问题。那么，你是否准备好了？”他松开手往房里张望了一下，再转回来看着呈现出不耐神色的韦伯。
　　“我准备够充分了！说到底，是谁当时承诺过第二天就能汇合的？今天已经是舞会最后一天…”“停停停。事出有因，不得不暂缓你们汇合。可那天舞会上，你不是已经见到她并且确认平安无事了吗？”

　　三天前，宴会临近尾声之时，伊斯坎达尔的属下——那个看起来相当不好惹的黑衣男子带来了好消息。据说，在大厅外围的花园附近找到了昏头转向的伊莎娜。
　　“那为什么我不能去见她？！”“啊啊，别激动别激动。我是说明天人少些了再去和她们汇合。”伊斯坎达尔急忙阻止了想突破重围的韦伯。
　　“什么。他把伊莎娜带哪去了？”韦伯一只手抓住伊斯坎达尔的胳膊，焦急地指着男子远去的背影。“放心吧，不会丢了的。”他带着和往常一样不可思议的天真微笑，说出口的话却是令人火大。
　　“我真的想知道她的去处。”他低下头压低了声音，仿佛在抑制着心中的怒火。伊斯坎达尔见状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服了你了。她和洛丝莉一起，明日自会见到。”
　　“说话算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可是转天舞会上的那匆匆一瞥也算是相见？实在无法接受。
　　“小子，抱歉。”正暗自抱怨的韦伯愣了片刻，猛然抬起头，伊斯坎达尔满怀歉意的神情映入眼帘。五分钟过去，他就这么惊愕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我和洛丝莉都不能送你们回去了。”“是…这样啊。”“详细情形不能透露，我只能说，这个国家正面临危机。”轻松如斯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此事关乎国家危机，反倒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韦伯却听出了话外音以及事态的严重性，这是他目前短暂的人生里接触到的最大事件，下意识地抓紧了房门，心跳越来越急促。下一刻，他用自己也难以置信的力量把伊斯坎达尔推出了房间。
　　拨开云缓缓显露出来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所担心的窃听没有发生。
　　走廊尽头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似乎带有蛊惑人心的味道。昨晚入睡前还在警戒的侍卫现在一个不剩，空空荡荡的走廊只有三三两两的佣人来回走动，忙于各种准备事项的她们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砰！轻声关上门的韦伯转过身来，他再一次展现了自己日复一日锻炼起来的今非昔比的接受能力，墨绿眼眸里流露出明晃晃的担心与警惕。“情况很糟糕？”“目前还好。”
　　待到在附近徘徊的侍女走远，他一边轻声回答，一边冲看似死路的黑暗处点了点头，回过头继续说，“你和伊莎娜要在晚上的舞会开始之前离开这里。”“…你呢？”“哈哈，我没事的。梦想才刚启程，怎能止步于此。”
　　不知是否错觉，阳光收敛了几分。韦伯退后一步，终于得以看清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熠熠生辉的暗红瞳孔，自信却不自傲。

　　若眼前的人嗜战如命，又或是与自己一样无能至极，想必就是截然不同的情景了吧。
　　“小子，这个给你。”韦伯一惊，着急地伸出手，试图抓住那只在空中呈抛物线飞翔的物体，指尖差零点几厘米就会触碰到它。但很可惜，地球引力先一步让他自由落体了，发出金属般清脆响声。
　　比一只手指也大不了多少的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明显是伊斯坎达尔引以为豪的宝剑缩小无数倍之后的成品。惊异之余，他弯腰捡起了它，不禁握住小剑的柄处与原物做了个对比。
　　“你竟然还记得…”“哈哈，当初你不是跟我争执过吗？反正做这个也是随手的。”“殿下。”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感想，突然冒出的声音惊得他立刻收起了小剑。
　　倍感熟悉的身影从黑暗处慢慢现身，正是与他有过多次接触的黑衣男子。“时间不多了，再拖延下去不但对我们不利，而且会打草惊蛇。”“我这就去，你负责带他们出堡并护送到家。切记，走北暗道。”
　　“是！属下告退。维尔维特——请允许我这么喊你。刻不容缓，请速跟上。”“啊，好。”韦伯紧紧握住了掌心的小剑，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往不同方向踏出了第一步。
　　分别是为了新的开始，无论他们的前途是一帆风顺还是多灾多难，他都相信一定会有再见的那一天。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伊斯坎达尔的私语。

　　好好活下去。

　　大抵上，人总是会在言行举止中表现出各种情绪。当然，不排除掩饰相当完美的人存在，比如普利。
　　他本身少言寡语，对伊斯坎达尔的命令不会产生任何疑惑，也根本谈不上违背。只是现在，听着身后传来的体力不支的喘息声，他难免有了些情绪波动，尽管这情绪波动细微的连自己都无法察觉。
　　他们转过一个又一个分岔路，在这豪华的迷宫急速前进，背景是一览无余的蓝色天空。时间像拉长的灰色细线，或许是这一秒，或许是下一秒，就算世界崩溃，它也会不改常态地继续走下去。
　　两人一直保持着不到四步的距离。一路上沉闷的令人窒息，他们对话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乌黑长发在韦伯眼前飘扬，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拥有黑宝石般眼眸的男子并不喜欢自己。
　　“停！你暂时呆在这。”瘦小的身子在接到指令后贴着墙壁滑坐在了残留积雪的地上。“起码…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普利·安杰”
　　相当普通的名字。但是，他那看似温和实质冰冷如霜的口气，却使得韦伯直打哆嗦。两人的距离犹如隔着浩瀚的大海，这种强烈的违和感简直比冷嘲热讽还难受。
　　韦伯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摇摇晃晃地倚着墙站起来，正想打破凝固的空间时，普利抬头往四周慎重地扫了一眼，视线没有转回，干脆无比地转身离开了。

　　半空中，几绺风轻轻拽起长长的发丝，摇曳着，再也没有归宿。

　　他忽然怀念起伊斯坎达尔火红、火红的短发。
　　那一次，冒着生命危险碰了碰，却没想到，其柔软度与外表大相径庭。——随随便便答应洛丝莉赌约的我是笨蛋。在这里坐立不安的我更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