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去旅游》丹山白鹭老孤云

35、活见鬼

　　我们连忙打开大门，凌然和舒笑背对着我们，凌然还站着，舒笑已经坐在地上了。
　　我跑到舒笑身旁的时候，她正在瑟瑟发抖。我连忙问：“怎么了？”
　　舒笑哆哆嗦嗦地：“……鬼……鬼……”
　　又是鬼？我忙问凌然：“怎么回事？”
　　凌然虽然还能站着，但说话已经是很不利索了：“有……有个……有个白色的人……”
　　白色的人？我忽然想起什么来：“跟你们上次看见的鬼一样吗？”
　　出乎意料，凌然摇了摇头：“不，不，这是个……”他回答得很费劲，“是个人一样的东西，在……我们面前……站了一会儿……”
　　乖乖，鬼都直接戳到我们眼前了？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鬼是什么……”
　　宁警官的声音响起来了：“先别管这些了，其他人呢？”
　　其他人……我这才发现，门口居然只有凌然和舒笑两个人，而刚才分明有好多人。
　　凌然这才把气理顺：“他们……他们追鬼去了……”
　　“追鬼去了？”宁警官有点吃惊，而以我的高智商，居然也无法理解这件事了。
　　凌然“嗯”了一声：“那个鬼刚才就在那里，后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抓住他’，他们就冲上去了。”
　　我看了看来路，依旧黑洞洞的，只有门洞里闪出光来。
　　宁警官沉吟了片刻：“我们赶紧回去吧，估计他们直接追回到大厅里去了。”
　　舒笑“嗯”了一声，她被凌然搀扶着缓慢站了起来。
　　而夏斯宇这个时候却忽然说了一句很没边的话：“那个……我想，再回殿里去看看。”
　　宁警官似乎很不满：“又看什么？”
　　夏斯宇磨磨唧唧地：“前面每个大殿的屏风上都有一首诗，内容很怪异，我总觉得里面好像隐藏了什么，所以，我也想看看这个殿里有没有这种东西。”
　　宁警官有点儿不快：“这都什么时候了……”
　　夏斯宇连忙说：“我马上就回来。”
　　宁警官挥挥手：“去吧去吧，快点儿。”
　　夏斯宇反身进了殿里，我想了想，也跟进去了。
　　这个大殿的屏风上果然也有一幅画和一首诗，画上是一只下山老虎，身后是隐隐的山林。那首诗写的是：“锦服獠牙是健儿，过山占岭有雄姿。一声啸傲惊天裂，还赖女娲为补之。”
　　这诗看上去也没啥不得了的嘛，而夏斯宇却兴致勃勃地看了又看，还拍了两张照片。
　　我见夏斯宇拍照，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刚才段阿姨好像没有拍照是吧。”我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身后钱超英的尸体。
　　夏斯宇“嗯”了一声：“咱们出去吧。”
　　刚才一看见这尸体，我就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了，连忙回答了个“好”便跑出去了。
　　我跟夏斯宇一前一后跑到殿门口，宁警官看看我们：“看完了？走吧。”
　　他也没等我们回答，便走在了前面。
　　我紧紧挨着段阿姨，轻轻问了她一句：“段阿姨，那个……你不拍两张照片吗？”
　　段阿姨叹了口气：“算了，就那样吧。”
　　她的声音好像有点儿凄凉，让我心里也怪难受的……
　　我正在想心事，舒笑忽然“啊”了一声，那不是正常的叫声，那一声“啊”是从她的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开始非常细，慢慢变大，但很快便没了声息。
　　我扭头看了舒笑一眼，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左手捂着大张的嘴巴，右手伸出两根手指指向远处。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不远处，门洞里有一个人影，一手扶着门框，黑糊糊的，依稀能看出这个人是面对我们站的。借着他身后的灯光，我发现他的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长发披散……
　　我们这些人一时不觉停住了脚步，我能感到旁边的舒笑在剧烈地颤抖，然而，我已经顾不得她了，只能死死地盯着这个人。
　　而这个人在那里站了片刻，忽然一闪身退进了门里。
　　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抓住他，所以我一抬腿准备冲上去。
　　恰在这时，我的胳膊忽然被人抓住了。我回头一看，夏斯宇正面色凝重地盯着我：“琪琪，千万别去，可能是陷阱。”
　　陷阱……我听到这两个字，迟疑了两秒钟，倒吸了一口凉气。确实，这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在我们面前现身，而他……
　　我忽然想起了刚才舒笑他们活见鬼的事情，连忙问凌然——舒笑现在肯定是说不出话来了——道：“你们刚才看见的鬼……”
　　凌然恐惧地点点头：“就……就是他……”
　　如果刚才凌然他们看见的鬼就是我们眼前这个……呃……我不知道怎么定义面前这个东西……算了，不管它了，反正就是这个玩意吧……如果刚才凌然他们看到的就是这个玩意，晏满堂他们追的也是这个玩意，而现在这个玩意又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晏满堂他们现在在哪儿？假如这是个陷阱，那他们……
　　我顿时觉得浑身发麻，头发根发奓，浑身上下出了一层又细又密的冷汗——看来，那几个人……
　　我不敢往下想了，这时旁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金属声——宁警官拔出佩枪端在手里，瞄准了那个人，嘴里还命令道：“你们都躲在我背后，快！”
　　我慌忙站到了宁警官背后，舒笑、凌然、夏斯宇都躲到了我后面。段阿姨站在宁警官旁边，一边看着那个白色的人形，一边说了句：“再靠近点儿。”
　　段阿姨的嗓音有些干涩，她应该也相当紧张吧。
　　我攥着拳头低着头，紧跟在宁警官身后——我知道不能抓他的衣服，这样会影响他的动作，而我身后的舒笑非但抓住了我的衣服，还把我背上的肉抓了一下，弄得我很是不爽——走了两步，忽然听到前面的宁警官轻轻喘了口气，而他的腰背也直了直，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他个子高，我看不到前面什么情况：“怎……怎么了？”
　　宁警官用拿枪的右手摘下帽子，用左手抹了一把额头：“跑了。”
　　跑了？我把脑袋从宁警官侧面伸出来，那个人影确实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个门洞在那里。我松了口气：“现在怎么办？”
　　宁警官并没有把枪插回枪套：“过去看看吧。”他并不是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在征询旁边段阿姨的意见。
　　段阿姨“嗯”了一声，宁警官又把枪举了起来，两个人一起缓缓地开始往前走。
　　我紧张兮兮地跟在他们后面，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的——我怕旁边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这段路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等我们走进门洞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不觉长出一口气。
　　段阿姨回头看了我一眼：“小心点儿。”
　　她的声音很严厉，似乎是在提醒我，危险远远还没有过去。
　　宁警官小心地走到大厅里，他并没有钻进那群木雕士兵中去，而是先上了那座台子，四下望了望。
　　我也仗着胆子望了望下面，我还没发现什么，宁警官说了一声：“你们看！”
　　我顺着宁警官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在我们眼前的几排士兵中间，我隐约看到了一抹黑色。
　　宁警官带着我们钻进木雕士兵中间，找到了那抹黑色。
　　穿着黑色衬衣的卞霖被捆在了地上，他的额头起了一个大疙瘩，好像是被打的，嘴上贴了黑胶布。他旁边是文一诺，也是一样的状态，唯一不同的是，文一诺的眼镜掉在身旁，一个镜片已经碎成了好几块。
　　这俩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段阿姨弯下腰探了探两个人的鼻息：“还活着。”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宁警官端着枪一边警戒一边说：“赶紧把他们两个弄醒。”
　　我们弯下腰，连晃带摇外加掐人中扇嘴巴，折腾了好久，卞霖才吭哧了一下，慢慢地醒了过来。
　　我连忙问他：“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卞霖咽了口唾沫：“不……不清楚，我刚进这里，就挨了一下。然后，我就……晕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倒挺干脆，什么也不知道。我失望之余，又看了看旁边的文一诺。
　　文一诺被晃了很久，还是没醒。
　　段阿姨有些焦虑：“他要是老这么昏迷的话，恐怕会出事啊。”
　　宁警官仔细看了看文一诺：“他会不会被灌药了？”
　　段阿姨沉吟着：“不好说……”她一边说一边扒开了文一诺的眼皮，“好像有点瞳孔扩散，可能是颅内血肿……”
　　段阿姨说到这里放开了手，皱着眉下了结论：“看来只能等了。”
　　打得太狠了，我心里想着，同时有点儿可怜起这个小老头来了。
　　夏斯宇却转向了卞霖：“你们刚才看见的鬼长得什么样？”
　　卞霖想了想：“浑身白，头发很长，遮住了脸，跑得很快，我们一直没追上。”
　　夏斯宇问：“你们为什么要追他呢？”
　　卞霖说：“我……不知道，有个人喊了一声‘抓住他’，我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其他人冲上去了。”
　　夏斯宇皱了皱眉：“不由自主？”
　　卞霖点点头：“嗯，周围的人都在往前冲，我也就跟着冲过去了。”
　　夏斯宇问：“是谁喊的‘抓住他’呢？”
　　卞霖想了想：“这个……我……记不清了……”
　　夏斯宇问：“是男的还是女的，这个还记得吗？”
　　卞霖低下头：“好像……是个男的……”
　　夏斯宇说：“你看，当时在门外的应该就你们这几个男的，你、那个胖子晏满堂、你旁边这个文一诺，还有我们同学凌然。我觉得这句话应该不是你喊的，凌然，是你喊的吗？”
　　凌然摇摇头：“我没喊……”
　　夏斯宇问：“那你知道是谁喊的吗？”
　　凌然又摇了摇头：“一看见那个鬼，舒笑就瘫在地上了。我光顾着照顾她了，根本也没注意这些事情。”
　　夏斯宇又看了看卞霖：“那就应该是晏满堂或者文一诺喊的了……”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好像在琢磨什么。
　　卞霖含糊地回答了一句：“也许吧……”
　　夏斯宇问：“你们冲上去之后，那鬼就跑了？”
　　卞霖“嗯”了一声：“我们冲上去，那鬼就跑了……”
　　夏斯宇问：“对了，他是从哪儿来的知道吗？”
　　卞霖摇摇头：“不知道，他忽然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夏斯宇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哦，那个鬼跑的时候是怎么跑的？”
　　卞霖有点犹豫：“怎么跑的……什么意思？”他好像不太明白夏斯宇的话——不过说实话，我也不太明白。
　　夏斯宇说：“哦，我是问，你们冲上去，那鬼有没有……比方说……转身才跑，跑的时候姿势有没有什么异常？”
　　卞霖的脸上似乎有些为难：“这个……我都不太记得了，好像……好像，转了身吧……”
　　夏斯宇看看他：“然后，你们就一直跟着他跑进这个大殿了？”
　　卞霖“嗯”了一声：“是……”
　　夏斯宇说：“你刚才说一进这个大殿就被打晕了是吧？”
　　卞霖点点头：“是。”
　　夏斯宇问：“你是第一个冲进来的吗？”
　　卞霖想了想：“好像不是吧……”
　　夏斯宇问：“那你前面是谁还记得吗？”
　　夏斯宇想了想：“好像是那个胖子，晏满堂。”
　　夏斯宇问：“你被打倒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前面的人遭到袭击的情形？”
　　卞霖摇摇头：“没有，那个时候相当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昏了。”
　　好像又回到原点了，我在心里叹口气，觉得没法再问出什么来了，而夏斯宇却又问了一个问题：“你在被打昏之前有没有看到那个鬼？”
　　卞霖想了想：“我……记不得了……”
　　夏斯宇问：“那你有没有看到那个鬼进这个门呢？”
　　卞霖又想了想：“好像……也不记得了……我们就那么一路跑过来。刚冲进门里，我就被打昏了。”
　　夏斯宇抱着胳膊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宁警官干咳了一声：“我看，咱们还是先别在这儿待了吧。”
　　于是凌然和夏斯宇帮着宁警官抬起了文一诺，我们离开了这群木雕士兵中间，找了个稍微宽敞些的地方，坐下了。
　　宁警官却没坐下，他一手扶着腰里的佩枪说道：“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我再检查检查这个大殿，也许那两个人也被扔在哪里了。”
　　夏斯宇连忙站了起来：“我和你一块去吧。”
　　宁警官看了他一眼，既没同意也没拒绝，便径自去了，而夏斯宇则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他们走后，段阿姨坐在了我旁边：“琪琪，你害怕吗？”
　　我看了看她，犹豫了半天，点了点头。
　　段阿姨笑了：“其实，我也挺害怕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扭头看了看舒笑。舒笑此时紧贴着我的另一边，脑袋埋在胳膊里，一句话也不说。
　　看来她是吓坏了，我悄悄叫了她一声：“舒笑。”
　　她一动不动，凌然说了一句：“别叫她了，她好像睡着了。”
　　我看看凌然，心里对他十分不满，心想就为了你追她，把我们全给坑了。
　　凌然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压低了声音闷闷地咳嗽了一声：“那个，琪琪……对不起……”
　　我不想理他，把头又扭了回来，悻悻地甩了一句：“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我说完这句又过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凌然的声音，他怎么了？我有点好奇，又回头看了看他，却见他坐在墙脚，坐在那儿发呆。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又往另一边溜了一眼。卞霖就靠在凌然的旁边，满脸茫然，他旁边是仍然昏迷不醒的文一诺。
　　我又看了看段阿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半天也没说话了，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段阿姨的表情却很平和，她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前方，好像在出神。
　　这时，我们的周围特别的安静，安静得让我憋闷得不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警官和夏斯宇回来了。段阿姨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怎么样？”
　　宁警官摇摇头：“没有别人了，不过……”他有点儿欲言又止的
　　一听见“不过”两个字，段阿姨的眉毛就拧起来了：“不过什么？”
　　宁警官犹豫了一下：“‘震’字门里的两盏灯笼也灭了。”
　　“也灭了？”段阿姨的虽然是问句，却不怎么惊惶。
　　宁警官“嗯”了一声：“灭了。”
　　段阿姨叹了口气：“看来又出事儿了。”
　　宁警官点了点头：“看看吗？”他说着话，看了看我们几个人，脸上有些难色，似乎觉得我们很累赘。
　　我问道：“‘震’字门里面是第几殿了？”
　　宁警官想了想：“第五殿，阎罗王殿。”
　　我揉了揉太阳穴：“现在要是人多点儿就好了。”
　　宁警官有点儿不解：“什么意思？”
　　我犹豫了片刻，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没，没什么……”
　　宁警官看了看我：“真没什么？”
　　我……我咽了口唾沫，费了半天劲，终于还是憋不住了：“看现在这情况，尸体是按照从第一殿到第四殿的顺序出现的，现在第五殿门口的灯笼又灭了。我觉得，我们现在与其跑到第五殿去看什么，还不如先去一趟灯笼还没灭掉的第六殿。因为，假如第五殿里有尸体的话，接下来肯定就轮到第六殿了，所以，现在先去那看一趟，也许，会有些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