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去旅游》丹山白鹭老孤云

34、四殿五官王

　　“离”字门洞里黑黢黢的，看来，五官王殿门口的两盏灯笼也都熄灭了，这是不是表明了这里也出事了呢？
　　所有人都在沉默，只有杨金红嘀咕了一句：“这是谁……”
　　卞霖附和了她一句，声音也在哆嗦：“没，没准是……”
　　我还在想着，宁警官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好好待着，我去看看就回来。”然后才对段阿姨说，“你先留在这儿吧。”说完他便进了门洞里。
　　段阿姨明显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留下了。我有点儿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着。旁边的文一诺哆哆嗦嗦地说：“哎呀，千万别遇上什么事儿啊。”
　　晏满堂也嘀嘀咕咕地：“唉，千万别出事儿……”
　　卞霖小心地说：“要不，咱们也跟进去看看吧……”
　　我心里也很想跟进去，但又顾忌着宁警官和段阿姨的嘱咐，有点儿不太敢抬腿。
　　我看了看左边，夏斯宇也直愣愣地盯着里面的一个亮光——那是宁警官手里的灯笼。我又看了看右边，舒笑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抓得我生疼。
　　被这俩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我心里有点儿怪怪的。
　　舒笑低声说：“琪琪，他们……不会有事吧……”
　　她刚刚说完，我便分明看到那个光点忽然剧烈摇晃了一下，随即便各自幻化成一个大火球，很快便灭掉了。
　　段阿姨大吃一惊：“不好。”随即她拔腿便冲了进去。
　　我也顾不得想什么，赶紧跟在段阿姨身后也冲了进去。
　　段阿姨跑得并不是很快——她应该是怕手里的蜡烛熄灭，我还能跟得上。很快，我们便跑到了大殿门前。
　　借着灯笼的光芒，我看到一个人蜷缩在地上，旁边地上还扔着根棍。
　　段阿姨凑过去蹲下，用灯笼照了照。那人穿着警服，背朝我们，正在喘粗气，应该是察觉到了灯笼的光芒，他勉强扭回头：“你们来了？”
　　确实是宁警官，我提着一颗心问：“你没事儿吧？”
　　宁警官“嗯”了一声：“还好……”
　　段阿姨问：“怎么了？”听得出来，她的口气很紧张，甚至有点颤抖。
　　宁警官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个人躲在黑影里，我刚走到这儿，他就冲出来了。给了我一拳，妈的，还真狠……”
　　段阿姨问：“打哪儿了？”
　　宁警官说：“肚子……别的倒没什么。”
　　段阿姨摸了他一把，又用灯笼照了照，发现手上确实没有血，这才松了口气。她旋即想起另一件事：“你的佩枪没问题吧。”
　　宁警官说：“没……我一直护着呢，还在。”
　　“那就好。”段阿姨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
　　我也喘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却发现身后人影幢幢。我吓了一跳：“你们……怎么都跟过来了？”
　　杨金红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我们看你们跑咧，我们也奏跟着你们出来咧。”
　　“真是添乱。”宁警官的声音微弱，但听得出来还是很生气。
　　段阿姨插了一句：“先把他扶起来吧。”
　　夏斯宇连忙上前，跟段阿姨一左一右把宁警官扶坐在大殿的门槛上。
　　宁警官喘了半天气，才举起手指着头顶对段阿姨说：“把，把上面那两个灯笼摘下来，重新点上。我那个刚才那一下，烧了。”
　　凌然站起来，摘下一盏灯笼，点上，周围立刻明亮了很多。
　　段阿姨问：“袭击你的那个人往哪里跑了？”
　　宁警官捂着肚子说：“钻进大殿里了，可能……可能……是死在里面了。”
　　“死在里面了？”我吃了一惊。
　　宁警官“嗯”了一声：“那个人……给了我一下之后，就跑进去了。然后我听见他叫了一声，就再没动静了。”
　　夏斯宇好像有点儿奇怪：“别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宁警官摇摇头：“没有。”
　　夏斯宇开始沉思，而凌然不经意间把灯笼往里面照了照：“好……好像有人。”
　　他的声音顿时开始哆嗦，我下意识地往里面瞥了一眼却看见里面朦朦胧胧地有个东西，我看了半天才看明白，那好像是个人形。
　　我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而段阿姨好像也看到了，她立刻命令：“你们在这儿别动，我进去看看。”
　　我也不知道她嘴里的“你们”指的是谁，所以我直接把自己排除在了“你们”之外，跟着段阿姨昂首阔步地进了大殿。
　　我们走得越近，那轮廓便越清晰。等我们走到切近，便看到一个人趴在桌案上，背向我们，一动不动。
　　这姿势太诡异了，我的心一阵一阵地紧缩，同时心里一直在想，这个人会不会突然转过身来，露出青面獠牙，或者只是一个骷髅，又或者根本就没有脸……
　　我越想越害怕，脚都有点儿不听使唤了，再看段阿姨慢慢地绕到了这个人面前，用灯笼照了照他的脸。
　　段阿姨很沉稳，这也让我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也凑了过去。
　　第一眼我便看到了他的脸，那是钱超英。
　　此刻他的肩膀露出桌案，左手扒着桌面，正和阎王爷面对面，中间只隔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像木头架子一样的东西，他的右手就放在这上面。阎王爷的眼睛也盯着那个木头架子，好像正在和他一起研究这东西。他那张怪蜀黍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光彩，双目紧闭，嘴巴微微有点儿张开。段阿姨伸手探了探他的脖子，又把手缩回来，摇了摇头：“刚死不久。”
　　确实是死了，不知怎么的，我现在反倒不那么害怕了。
　　“他是怎么死的？”说这话的既不是我，也不是段阿姨，而是不知何时跟进来的夏斯宇。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就我爱到处乱窜，没想到他也是，可是，段阿姨你凭什么就说我一个人啊，这不公平！
　　而段阿姨对夏斯宇的问题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蹲了下去，看看桌案下面：“他是被箭射死的。”
　　被箭射死的？这种死法也够怪了。我蹲下借着段阿姨手里的灯笼看了看，在钱超英的胸口上插着一枝箭，只有箭羽露在外面。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流了一身一地。
　　这枝箭好像有点诡异，我不觉爬到了供桌下面，仔细观察了一遍。
　　原来那枝箭的箭尾微微向下方倾斜，这倒也算合理，钱超英本来就是个大高个，射他的人肯定要比他矮一些。
　　但是凶器是什么呢？也许被凶手带走了……
　　等等，刚才宁警官说，他在大殿门口被人袭击，袭击他的人随后淘进殿里，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惨叫，而此时大殿里别无他人，莫非……
　　我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跑到门口，问仍然坐在地上的宁警官：“宁警官，刚才袭击你的人是谁？”
　　宁警官已经把气息喘匀了：“没……看清……”
　　我问：“那他有什么特点吗？”
　　宁警官想了想：“特点……他个子好像比我高……”说着话，他已经扶着墙站起来了。
　　那就没错了，我想到这儿，反身又回了大殿里，而宁警官也跟了进来。
　　宁警官也看见了钱超英的尸体，他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又一个？”
　　我尽可能平和地问宁警官：“刚才袭击你的，会不会是他？”
　　宁警官已经绕到了钱超英的前面：“他？”他的语气好像并不算太惊讶，“不好说啊……当时太突然了，我没看清……”
　　他说着话问了段阿姨一句：“怎么死的？”
　　段阿姨皱着眉毛：“应该是被箭射死的。”
　　“射死的？”宁警官勉强蹲下看了看，不再说话了。
　　宁警官说着话把手伸向了桌案上那个木头架子：“这是什么？”
　　我还没说话，忽然一道亮光闪过，一个东西从木头架子里飞了出来，铮的一声撞在旁边的墙上，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吓了一跳，张大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我才听见宁警官开始喘气：“好险……”
　　我也同时松了口气：“怎……怎么……”
　　宁警官一边擦脑门一边说：“我……我好像碰了什么……”
　　夏斯宇连忙快步跑到墙边，在地上搜索了一下，把刚刚飞出来的那个东西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这是……箭啊……”
　　箭？我还没反应过来，夏斯宇的声音已经提高了八度：“是，是箭。”他回到桌案旁，“你们看。”把手里的东西托在掌上，亮了出来。
　　那确实是一枝短箭，箭头闪着寒光，箭羽和插在钱超英身上那枝一模一样。
　　难道钱超英就是这么死的？
　　我心里正想着，段阿姨已经问出口了：“你刚才碰了什么？”
　　宁警官的声音小了些：“我碰了他的手腕一下，没想到……”
　　他也有点儿害臊？我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好笑，而段阿姨又说话了：“你别站那儿了，到这边来吧。”然后她又对我和夏斯宇说，“你们俩也站过来。”
　　我乖乖地凑到段阿姨的旁边，和夏斯宇一左一右。宁警官回头把门给关上，还不忘对门外那几个人嘱咐了一句：“你们别乱动，危险。”
　　等宁警官也跟我们站到了一起，段阿姨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钱超英的手腕，啪的一声，又是一道亮光闪过，仍然撞在墙上同样的地方，掉在地上。
　　段阿姨又碰了一下钱超英的手腕，这次却没有动静了。她又碰了两下，还是没动静，于是她抓住钱超英的手腕晃了晃，还是没反应，接下来她索性自己抓着那个木头架子晃了又晃，却还是毫无反应。
　　段阿姨松了口气：“看来这里面只有三枝箭。”
　　夏斯宇过去把那枝箭也捡了过来，两枝箭放在一起比了比，尺寸、形状基本上一模一样。
　　宁警官皱着眉毛：“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随口说了一句：“你把它拿起来好好看看不就得了。”
　　宁警官冲我一瞪眼：“胡说，破坏现场。”
　　我不服气：“你把它留在这儿，万一凶手再拿它杀人怎么办？”
　　宁警官说：“这里面都空了……”
　　我正色道：“可钱超英身上还有一枝箭，万一有人把那枝箭起下来，可就又能杀人了。”
　　宁警官一时语塞，段阿姨同意了我的说法：“先把它收起来吧，免得再出事儿。”
　　她说完伸手把钱超英的右手从木架子上摘下来，然后把木架子拿了起来。
　　这期间我一直提心吊胆地，生怕里面再飞出一枝箭来——我承认，我实在是精神紧张得有些过分了。
　　段阿姨把木架子拿在手里仔细看了半天：“这是个弩吗？”
　　我趁此机会也看明白了这个东西的形状了：一个白托盘架在四条黑色的腿上，腿是弯的，最下端还刻成蹄状。在托盘上有一个长条小木盒，用一个三角形的托架起来，尾部连着一个比较大的方块，方块上面有一块鹌鹑蛋大小的石头，在灯笼下显得很明亮——没准这是块宝石。方块两旁还有两个方形。段阿姨轻轻拨了拨那两个方块，一边拨不动，另一边的能拨动。拨不动的那个木块非常灵敏，稍微碰一下就哒的一声，似乎是触动了机关，刚才钱超英的右手就是放在了这个小木块上——看来这就是机关。
　　段阿姨看看我：“你的包呢？”
　　我把随身带的小包打开，段阿姨连木头盒带下面的小托盘一起扔进了我的包里——还好我的包够大。
　　宁警官又看了看夏斯宇手里的两枝箭：“给我拿着吧，这个有点儿危险。”
　　夏斯宇顺从地把两枝箭交到宁警官手里，段阿姨这才问：“你刚刚是发现什么了？”
　　宁警官一指桌面：“看看吧。”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条东西来。
　　我心里有种预感，嘴里也就说出来了：“又是……烤羊肉？”
　　宁警官点点头：“是啊，这回是四条。”
　　四条，我的心里一紧，有人在用这种东西计数，这已经是很明确的了。
　　“这个钱超英为什么要袭击你呢？”这是夏斯宇提出的问题。
　　宁警官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也许，有什么东西他不想让我看见吧。”
　　那他到底想掩盖什么呢？我有点儿茫然，看了看四周，却实在不觉得这个大殿里有什么可掩盖的东西，除了……
　　我好像忽然搞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宁警官，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宁警官看了看我：“嗯，什么样的？”
　　我一边思索一边说：“我觉得，钱超英的目的就是射死他的这个小东西。这应该是一件设计精巧的文物，不知道它值多少钱，但肯定不会便宜。”就冲上面那块宝石，它也便宜不了，我心中这么想着，不禁隔着袋子摸了摸它，这才接着说，“钱超英听说了这件东西在这个大殿里，为了防止别人抢先把它拿到手，他就偷偷跑到这儿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收到自己的腰包里。
　　“我觉得大殿门口的灯笼可能是钱超英自己弄灭的，这是他的小聪明。他怕他的行动被我们发现，所以想把这里弄得一团黑，却没想到灯笼被熄灭反而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当宁警官走过来的时候，他慌了，因为到这里只有一条路。他根本没法逃走，假如他被堵在大殿里，他就必须说清楚他为什么要偷偷离开大家，这样一来，他就没法把那个东西据为己有了。所以他想了个馊主意，抢先袭击了宁警官，然后想拿着那个玩意趁着宁警官暂时没有行动能力的时候逃跑。没想到他去拿那个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触动了机关，结果被箭射死了。”
　　宁警官皱着眉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夏斯宇忽然插了一句嘴：“宁警官，你们上次查看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这个射箭的东西？”
　　宁警官摇了摇头：“这我还真没看见，当时这桌子上好像是空的，连……连烤羊肉什么的都没有。”
　　夏斯宇点点头：“看来，有人在您和段阿姨走后来过这个大殿里面，放下了四片烤羊肉和这个东西。他应该是精心计算过了，这种事都不用自己动手，只要在大厅里偷偷告诉钱超英这里有这个东西，然后让他自己进来拿就能要了他的命。”
　　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么说……”
　　“嗯”，夏斯宇点点头，“这个人就是进入大厅的人中的一个。”
　　我心中开始回忆，进入大厅的有我、夏斯宇、凌然、舒笑、宁警官、段阿姨、朱子杰、晏满堂、文一诺、钱超英、郭同发、杨金红，卞霖、方全非和彭贵。
　　然而，会是谁呢？现在方全非和朱子杰仍然下落不明，他们似乎有很大的嫌疑，然而，也不能说别人就是无辜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的出现，让我们缩小了调查的范围，眼下，先调查一下这些人的行踪再说……
　　我刚想到这儿，外面忽然乱了。有人喊着“抓住他”，而有人哭叫道：“救……救命啊……”这个喊“救命”的声音好像是舒笑。
　　坏了，又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