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常难搞》倾城一月

16、寤寐思服（五）

　　萨慕大会终于姗姗而来，父王身着盛装坐在主位之上，卓娅的母妃坐在父王身边。

　　其实回到王城许久，也只与阿茹娜大妃见过区区几面而已，隐约觉得她似乎是对我心怀芥蒂，可每次见面，大妃都是谦逊合礼，并没有什么不妥，又或许是我自己想的太多吧。

　　此时她正正襟端庄，与父王一起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显出一丝不容忽视的高贵典雅。我与卓娅分居王座下阶两侧，她今日穿了一件湛蓝的皮思夹锻素长裙，头上配着一副纯银镶丝百鸟朝凤顶，在父王面前欢喜的转上几圈，这个人就如同百灵鸟般娇憨灵动，阶下大臣连声赞扬，当然，也有些窃窃私语声夹在其中，这些窃窃私语议论的事情有很多，譬如我这张裹着厚厚纱帐的大饼脸。

　　父王率领一众臣民向神圣的天神西面叩首，祈求保佑草原风调雨顺，人丁兴旺，萨满启动整个仪式，仪式结束后，赞礼官宣布大会启幕。

　　开场的照例还是族民自编自演的草原之舞，大约是因为今年父王亲自主持的缘故，大会的规模声势比以往的任何一届都要宏大，整个吴元大街和广场上都是人山人海，年轻的小伙儿们和美丽的姑娘们围在一起跳起欢快的舞蹈，阿茹娜大妃和卓娅也加入到舞群之中与他们同舞，到处一片歌舞升平，欢畅无限。远处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烧起来，映的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红通通的，父王也高兴极了，连连敬了族民三大杯马奶酒，连赞礼官劝他也一概不理，只还是一杯一杯得与阶下大臣同饮，赞礼官见父王这样，还要再劝，我轻轻地拉住了他，他只是一顿立刻就退了下去立在一旁，我知道父王今日是真的高兴。

　　往日父王朝我笑的时候，我只觉得那笑里也带着一丝累意，那笑只怕连半分发自内心也没有，父王他太累了，家国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在他累计的时候也只愿一个人独自舔荻，我有很多次溜到供着阿娘生前画像的偏殿之中时，就看到父王孤独一人呆呆的坐在阿娘画像前面的空地上面一动不动，那样的父王可怜极了，我也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父王一动不动，有时候他能在那里呆上一宿知道翌日例朝的时候才离开，有时候也只是片刻就离开，而是每次神情都是疲惫不堪，可是今日父王是真的高兴，他的眉眼全是笑意，那笑融化到我的心里，让我内心汹涌澎湃，我觉得应该为父王做些什么，大约是太过激动，站起来时一把竟将椅子掀翻在一侧，众人俱是一愣，直直的朝这边看来，我也一顿，茫然看向父王，父王哈哈一笑说道：“怎么，父王的明珠可是要说些什么？”

　　我轻轻一笑大声说道：“儿臣要为父王和草原的英雄儿女们奏上一曲助兴。”

　　父王听完，立刻命人场中伴舞，我站直身子，拿出随身携带的玉萧缓缓放在唇边，一曲轻灵欢快的（祝酒歌）顿时响彻在辽阔的广场之上，广场之间无数的五彩飘带在伴舞者手中恣意翻滚出各式花样，舞步合着萧曲，粗犷中透漏着细腻，别有一番壮观奇特。阿娘的玉箫本就是个中极品，音色纯正清脆，正如新剥的琉璃般干脆利落，这首曲子我也练了许久，这会儿箫音远远飘在半空之中，又配上广场中粗犷可叹的舞蹈，自是十分赏眼，一曲吹毕，阶下已响起掌声雷动，父王大喜，只命宫人再去将王城中所有的陈年佳酿一瓶不剩全都搬到这里来，说今夜要与臣民不醉不欢，我连忙上前去拦宫人，父王已有些醉眼朦胧，看起来他是真的醉了。

　　这时场下突然传来一片欢呼之声，父王与我俱抬头望去，原来大会的格斗比赛已经开始，格斗比赛不仅是吴然更是整个大漠草原最具有代表性的节目，其中最激烈的莫过于人兽只间的徒手搏斗，草原牧民一向认为敢于徒手与嗜血野兽搏斗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因为在他身上将格玛天神强悍勇敢，不畏自然的精神体现的淋漓尽致，如果有人在格斗比赛上武技能让所有人信服，那他也将得到整个草原牧民的尊敬和爱戴，他会得到部族最高的勇士荣誉，也可以向这个国家的国主提一个要求，因此格斗比赛素来也被草原人民看得极重。

　　此时广场中间已架上一圈八丈见方的高铁栅栏，除却参与格斗之人其余闲杂人等全部撤在铁栅之外。其实之前格斗血腥之事时有发生，听宫人说有一年与吴然最近的邻国也举行了一场格斗比赛，可是那头参与格斗的黑熊被人偷偷喂了药，突然在场上发了痴狂，一掌竟将那参与格斗之人拍了个稀巴烂，随后一口将那人生生活吞下去，那黑熊戾气冲天，只还想破了铁栅跃出围栏，拼命的将那周场铁栅拍的拍的响声震天，这下可吓坏了场上众人，邻国的国主原本有位视若明珠的挚爱宠妃，只是这宠妃自小体虚多病，最是受不得惊吓，如今竟亲眼看到如此血淋可怕场景，立时双眼一翻没了气息，国主看到爱妃竟然没了性命，回宫后也没下令彻查喂药之事竟一时想不开也抹了脖子，所以为防有血腥和篡越之事发生，比赛演变至今，铁栅已造的牢不可破，参与格斗的黑熊也会被一把铁锁链锁起来以限制它的活动范围，而且事先也会给它灌下一种名为“化戾散”的药物，此药可将黑熊的戾气稍稍祛除几分，不过并不会影响它的力气灵动。

　　人群中爆出一阵热烈欢呼，场上已放出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熊，参与格斗之人也从侧门走进场内，这时黑熊突然仰天一啸，旋即挥出巨掌向那人重重一袭，我不禁心中一惊，却见那人只轻轻一跃，便躲过这要命一击，场上立时又传来阵阵欢呼，其中当属年轻小伙儿们的叫声最大最多，大约是姑娘们都被那黑熊吓得跑到了别处，我转过头来，我想我实在是不适合看这种场面，虽然我并没有像邻国国主的那位宠妃一样身子羸弱无比，但此时我心中也是余悸未明，一颗心只是 “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着实有些难受，我回到座位之上缓缓坐下，正想平复下内心情绪，人群之中突然传来数声凄厉尖叫，那叫声太过惶急，阶上众人立时从座椅之上站起身子，抬眼向场中望去，我看了半天，虽然黑熊将那人的身姿尽数挡去，也不难看出场中格斗局势不过平平，双方互有胜负，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众人脸上也是一副迷茫神情，我不禁暗自纳闷，稍过片刻，我的脸色已与方才大大不同，再看众人之色，已变得异常铁青。

　　场上与方才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只是那位格斗之人稍稍落了下风，这要照原先的角度来看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只是场上之人突然与黑熊转换身位，所有人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黑熊口中竟挂着半截血淋淋的鲜活人臂，那人断臂之上，白骨森然可见，地上已经躺了一大滩紫红的血水，一眼望去，甚是狰狞，他的脸色犹如白纸一样惨白，只能勉力堪堪躲过黑熊的狂暴袭击，场上局势正是万分紧急。

　　阶上早已有人命了弩火弓箭手分设铁栏周围，只是场中两者位置转换太过频繁，实在找不定放箭之机，正当弓箭手犹豫之间，黑熊突然袭出一掌将场中之人拍于地下，立时就张开血盆大嘴，这一幕来的太快太突然，场上众人一时都反应不及，正在雷光电闪之间，广场西侧突然奔出一匹黑马，只听马上主人大喝一声：“众人让开”已从背后射出万钧一箭，旋即紧跟流星二箭，这一箭从众人头顶一贯而过，破空发出“铮铮”的箭鸣声，箭速是我从未见过得快，正堪堪射中黑熊的眉心，大约是这人的臂力实在惊人，黑熊挨了这一击，巨大的身子震了一震，立时放开掌下之人去拔眉心的利箭，正在这时，马上之人载利落射出流星二箭，这两箭正正射在疯熊的两只眼睛上，顿时只听见它仰天几声长啸，声音凄厉无比，回旋在半空之中，待过片刻，疯熊身姿竟有些踉跄不稳，最后只“轰”的一声翻倒在地上，场中寂寥无声，人人都还在恐慌之中，时遇良久，众人才回过神来，终于一片掌声雷动，响彻在广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