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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寤寐思服(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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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有骑卫将那受伤之人抬了出来,他因失血过多和惊吓过度早已经昏厥过去,医师立刻为他做了止血针疗,稍过片刻上前回禀说已无甚么大碍,只是这一只臂膀恐怕是保不住了。
父王面色严峻,挥手命人将他抬回王城妥当安置,吩咐下去只管给他用宫中最好的药材和补品。
我想这件事也许没那么简单,不说黑熊两只后掌已双双被锁了,行动自由自然大不如以前,就单被灌了“化戾散”来说,也不应有那样大的戾气。
我抬眼看向父王,他脸色已恢复正常一般,目光正远远注视着阶下广场,我顺着父王目光的方向望去,场中人群正分出一路大道,那道中走着一个人,他着了一身异常宽大的黑衣,头上戴着一顶迎风避沙帽,正缓缓向着这边走来。
我望着他,觉得有一股奇怪的感觉,他似乎像极了莫个人,但是一时又实在想不起来,他一直走到台阶之下才停步,躬身向父王行了个礼,父王快步下去将他扶了起来,众人都是一惊,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殊荣礼遇,这人究竟是谁?
大家都在疑问之时,只听见父王对着那人说道:“你虽不是我吴然族民,可是你能射杀那只发狂的恶熊救了吴然族民的性命,自然就是我吴然的英雄!也是整个大漠草原的英雄!”
“来……”
父王突然拉起那人的臂膀高高举向空中,豪放大声对众人说道:“欢迎我们草原的英雄!”
场中立时响起呼声一片,
“欢迎我们草原的英雄!”
“欢迎我们草原的英雄!”
“欢迎我们草原的英雄!”
大家的呼喊持续了许久,热情还在不停的上涨。
父王摆手一挥,场下众人断续安静下来,齐齐抬眼看向他。
父王眸中含了自豪欣喜,对着那人朗声说道:“根据规定,这比赛你是赢了的,既是赢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父王顿了一顿,有含笑问道:“你可有什么东西想要?”
那人听过之后,思考了片刻,抬首粗声问道:“什么东西都可以么?”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但又充满了磁性,他不说话的时候我觉着熟悉,他一开口说话我觉得更熟悉,我努力的想呀想,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大约是我一心记挂着莫问,他走时一再跟我保证会在大会结束之前赶到,可都这会儿了却还不见人影儿,我又有些急又有些害怕,总觉得心中忐忑不安,怕他再回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父王已开口哈哈一笑,大声道:“只要除了这吴然王位,随便你要什么,只要是我吴然有的,都会赏赐给你。”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四周一片安静,父王既然开了金口,自然就没有任何收回的可能,不管这人是要财还是要官,都只能答应,对于普通人来讲,正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那人低头思索了良久,最后抬起头,伸出一根青葱玉指指着我,缓缓说道:“那么,便将旁边的这位姑娘许给在下做额其朵吧……”
我睁大了眼睛,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我脑袋中顿时只剩下一片空白……
阶下已有人禁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些窃窃私语最终变成了众人热议,人群中你一言他一语,议论的好不热闹,具体观点有以下几条:
“好羡慕咱们公主啊,能嫁给这样一个英俊潇洒的英雄……”姑娘甲目光无限崇拜的盯着她的英雄。
“哎呀,要是我也能嫁给这样的人,就是立时死了这辈子也算值了……”姑娘乙望着天空做无限幻想状。
“哼,瞧公主那张大饼脸,我可比她长得不知好看几百倍,为什么就不选我呢??”姑娘丙做壮士扼腕状。
她把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很低,不过大约是因为嗓门天生就与别人实在不大相同,她的声音在人群中还是显得很突兀,很特殊,特殊到连我都能听到这句话。
我的脸顿时抽了一抽……
有为子女惋惜的:
“哎,这么好的小伙儿,阿雅,回去就将你那门婚事给退了,阿娘一定给你找个跟这个差不多的。”大婶一脸坚定的望着自己的女儿。
“阿娘,您不是答应过不来干涉我的婚事嘛……”女儿愁眉苦脸。
“傻孩子,你懂什么,阿娘还不是为了你好,就这么定了。”
“阿娘……”
当然,其中自然也有为我抱不平的:
“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竟然可以娶到公主做额其朵……”小伙甲做义愤填膺状。
“对啊,虽说大公主人是长得丑了点,不过听说脾气可是一顶一的好呢!”小伙乙说道。
“就算不是一顶一的好,比起卓娅小公主来,也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另一位小伙儿紧接着说。
这几句话我实在是听不太懂,不过暂且当做是夸我的吧,场上议论之声越来越大,大有争不赢你我不罢休的趋势,我抬眼瞧了瞧黑衣之人,有转身瞧了瞧父王,父王终于挥了挥手,赞礼官立刻往前一步,对着阶下大声道:“安静”
赞礼官声音尽是威严肃穆,场中听了这一句,立时就安静下来。
父王眉头紧锁,良久才平静说道:“既是答应了,就断没有不应的道理。”
我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急,立时大声喊道:“父王……”
父王恍若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只继续对着那人说道:“只是你要回禀你的爹娘知道,让他们亲自来提亲,我才肯将女儿嫁给你”
那人一听,十分欢喜的道:“那是自然。”他的声音本就沙哑,大约是欢喜的过了头,竟破了音,这句话在我听起来实在是刺耳之极,场下响起一片震耳的起哄之声,我又急又怕,赶紧下去拽着父王的衣袖,声音万分惶然的对着父王哀求道:“父王,阿诺不要……”
父王听了,还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含了笑意轻轻的抚着我的头发,我一脸迷茫的看着父王,父王的眼睛却盯着黑衣之人。
那人见父王盯着他,伸出一只手缓缓将头上的避沙帽摘了下来,待看到他的唇角之时,我已忍不住大叫一声:“啊……”
因为这个穿着黑衣的人竟然是莫问!可是莫问可是从来都不会穿这样宽松的衣服的!而且他的声音也不是莫问的,我天天与莫问在一起,怎么会认不出来?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他的的确确就是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