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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苏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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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七常常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条不断被苏家人改变方向的曲折小路。他在柳家生活了七年,七岁后才得知原来自己早被父母送给了苏家的两位兄弟,由此拜别了柳家被牵进了一条不归路。难怪当初全家人都那么宠着腻着,小七想,原来都是负罪感做怪。不过又柳家人到底有没有负罪和内疚这种人性,多半是没有的吧,小七又想。
临川苏家,与柳家世代交好,亦是书香门第。苏家太爷苏渭与小七的祖父柳怀远是好友,后来小姑柳涵烟嫁给苏渭长子如今的苏家家主苏子行,两家更加亲密。不过苏家在江北,柳家在江南,走动倒也不甚频繁。只偶尔书信来往。
柳小七其实不叫小七,他有个很好的名字,永安。这是他在父亲给他的为数不多的东西里最中意的一个,但却常常被人忽视,甚至父亲本人也从没叫过他这个名字,这让他觉得有点郁闷。
他是柳家的第七个孩子,生母是侧室楚娘,生下小七后身体虚弱,染了风寒而死,家里人怜惜他自幼失去生母便格外宠爱,由正室夫人徐氏亲自抚养。徐氏本就喜爱小孩,而小七又长得像生母般可怜可爱,自然对小七喜爱非凡。只是这喜爱小七可避之不及,每每见娘亲笑的迷惑人心同时对自己的小脸连捏带戳又口水连连,小七都忍不住的想起一种会眼放绿光叫狼的动物来。后来有人告诉他那种动物叫色狼,化成人形专吃漂亮的孩子。吓的小七恶梦连连。不过大多数时候娘亲还是很温柔的,小七也是个喜欢偶尔撒娇的乖巧孩子。
因为排行第七又是最小的一个,于是家里人便常常唤他小七。上至父母,下至仆从小婢,都是小七小七的叫着。让他总觉得自己被当成永远长不大的小么,似乎所有人都是长辈,事实上他确实是整个柳家前庭后院里最小的孩子。这一点也间接促使了柳小七以后待人恭顺的性格形成。后来到了苏家,也依旧被如此称呼。苏家改变了他几乎全部的生活,这或许是唯一一个例外,柳小七想。可事实上他倒希望苏家能够改变这个例外。
都说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同理,柳小七也就慢慢从不满、郁闷、无奈、变得麻木习惯了。起先娘招着手笑眯眯地唤他“小七过来”时,他还会皱皱眉撇撇嘴,慢慢的挪动,直到那双魔爪等不及直接把他揉进怀里捏他白嫩的小脸。然后就听到那个美貌妇人边捏边抱怨:“诶,永翔他们几个长大了都不好玩了,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混皮肤都粗糙了,真没良心。还是我们小七白白嫩嫩最招人疼了。”可被捏疼的人是我啊,柳小七嘟嘟嘴没敢说。再碰上这种情况,他就学会自我催眠了:永安永安,你要随遇而安啊。
事实证明柳小七的自我催眠很成功。已经随遇而安到婢女小梅拿着桂花蜜糖引诱他“小七小七快来”时,能够笑眯眯的接过糖含着,还会口齿不清的说谢谢小梅姐姐,连带着对周围大人们趁机过来摸摸头的举动都一并忽视了。当然,最能体现他催眠之成功的还是在遇见苏家人以后的日子。
柳小七在七岁生日那天第一次遇见苏家的人。也就在那一天开始了他不断被苏家改变的人生。而掀起这个开端的是苏家的两位兄弟,苏子言和苏子闻。
那天小七从睡梦中醒来,小梅帮他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正要去例行地给娘亲请安,顺便吃一顿误了点的早饭。谁知刚迈出跨院小门的时候,居然绊了一跤,磕掉了刚刚松动的一颗门牙,疼得眼泪涟涟,吓得小梅跟着泪汪汪上前抱了他,边擦眼泪边给小七压惊。就在主仆两人沉浸在抽抽咽咽和“痛痛飞走”的低级咒语时,一个声音突然加了进来,哇哇的大哭,倒把原本的两人给镇住了。
小七揉揉眼睛,抬头看去,院门口芍药丛中藏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伏在另一个人身上大哭,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子言……呜,怎么办……涵睿就给我们…呜…这么个孩子”抽泣了一下接着又说,“虽然长得……是不错,可是…怎么笨笨的,咱们那些绝世医术……他能学会么……呜……”另一个人慢慢拍着他的背,安慰到“没关系,安心安心,我们那么厉害,就算是笨笨的也一样能教育好。”
小七正呆呆的看着想这世上竟还有人这么能哭而且还是大人呢的时候,那人倒又破涕为笑了,说了声也对,两人一起冲小七笑,投递一个叫做“孩子,我们不嫌弃你”的安慰笑容,竟又让小七愣住了,这两人长的俊秀是其一,其二是这两张脸简直一模一样。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双生子了,小七脑袋里只顾着想这些了,倒忘了对面两人刚刚说自己是笨小孩。
还是小梅先回过神来,斥到:“两位是什么人,怎么闯到这里来?”
小七也不满:“我才不笨。”(这孩子总算是想起这茬了。)
芍药从里钻出来的两位不是别人,正是苏家的两兄弟,苏子言和苏子闻,也就是小七后来的两位爹。这时子闻笑嘻嘻的走来,脸上早就看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了。“柳家小么,你啊,从今天起就是我们的孩子了。”
子言跟在后面,亦笑:“也是我们的徒弟了。”
“啊。”小梅突然想起来,“一定是苏家公子了。老爷说,若是瞧见两位长的一模一样的公子爷就请两位去花厅喝茶。”说罢略行了礼。
“没错。”子言子闻一起答道,还是笑嘻嘻的。又带着点得意。
“怎么回事啊?”小七这会儿早忘了那颗掉了的门牙,用那有点漏风的稚气声音问。看看前面两个一样的脸又看看旁边的小梅。
“走吧,跟我们去找你爹就知道了。”子闻眨眨眼。
“恩,赖了几年了,这次可不能让他再混过关。”子言点点头。
“两位公子请先去吧,小少爷还没用早膳呢。”小梅倒是挺称职。
“也好。”说罢两人就沿着卵石小路走了。熟门熟路的,一点都不像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