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 ...
-
大四实习，盈盈问我去哪儿，我说当然去一中，我爸在一切好办啊，省出时间好准备考研。问她去哪儿，没定！还要再想想。等她想好，估计人家都实习回来了，我长叹。
一中，那熟悉的地方，有很多很多的记忆——好的不好的，属于曾经的风光无限的非人类。
高考前夕，周啸威写在我笔记本上的留言是“好的不好的，都会过去，好好营造明天”，很早开始，他就比我懂得生活。
出发那日，周啸威送我去车站，说了不要，还大老远跑来。我心里乐得很，脸却紧绷。周啸威紧张兮兮看着我：“清平你，不会这么快就腻了我吧？”
我想，哪儿有啊！
别的不说，就他这细心体贴的天赋，我会舍得出手？
我爸妈难得吵架，所以，周啸威和我难得吵架。吵了也他败，我不退让，其中一半跟欣颜学的。欣颜教育我“男人嘛！现在不占他便宜，嫁了他再想去占，门儿都没有。”所以，我总占周啸威便宜，他似乎也乐意让我占便宜。
只是我占他的都是小便宜，吃亏嘛，就是大亏。
不记得哪天，又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口角，我又搬出欣颜的理论，周啸威好像没听见，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开始紧张兮兮了：“周啸威，你，将来不会真那样对我吧？”
“什么样啊？”周某人拉长调子，满脸迷茫。
“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进哪只耳朵了？”
“左耳进，右耳出了。”
我快被他气死了，拎过他耳朵，喊：“听好了！你不能跟我凶！永远都不能！”
“你有凶吗？”
我开始迷茫，哪儿跟哪儿啊？我都这么凶了他怎么还……
周啸威拉下我张牙舞爪的爪子，放到我……胸口。
“你有胸吗？”
呆了半天，我回过神，差点口吐白沫。
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回到一中。十天，我给自己最大的期限——尽心尽意锻炼，谁说实习非得一两月？
走在校园里，青春的面孔，熟悉的角落，还有旧日师长……做着每一个动作，总有一个瞬间，潜意识会突然提醒我——：“好熟悉啊！”
差点弄得自己神经质。
过去以为自己并非喜欢回头看的人，现实把我否定了。
我发现自己竟然很喜欢回忆里的他们，每一个。那时的“勾心斗角”，其实是很可爱的，亚妮？听说已经飞去新加坡了，不知何时再见。苏楠大概不会再对着我笑她了吧？那个毕业证书，亚妮不在乎。
三年过去，我愿意把当初的所有，划入书着甜蜜二字的档案。回头望去，对亚妮、石小舟，我也并非不喜欢，也许那时的她们都比我出色，所以我嫉妒了。不过小女生的攀比心理。
石小舟？
很久没联系了。突然希望她和苏皖有个结果，懂得表现自己，是优点。他们是永远向前走的，很般配的一对儿。
犹记大二同学会，花花嗓门最大——：“啊？中级都拿下了！”而后我知道，石小舟已拿下中级口译证书。
高级也早该拿下了吧？
感慨之余，未免觉得自己渺小，那么甘于平淡。只知按部就班，小有成就便喜不自禁。智慧于女人，要么太多要么太少……
唉……
算了算了……不想了！
白死这么多脑细胞！
实习第十天，我下岗了。
我爸难得跟我妥协，然而基于未来更大的期望，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我还是还幸福的，从来快乐的成长。
别人实习，真正的累死累活，分配到一中实习的那些就是。
闲了，我告诉所有值得告诉的Friends，看累了书我看电视……看累了电视，我出去逛逛，逛完，再想着吃点什么……
盈盈问：“东大街的乡巴姥你有没有再去吃？还有乐园街上……”
“没，我本来就不喜欢吃它。”
“我好想去吃，可惜等我回去你又回来了，能不能捎点给我？”
“捎你个头啊？那种东西凉了哪是人吃的……你不会想借我手折磨自己吧？”所以，实习后返京，我啥也没给她带。都自家东西，有什么好带的。
我给周啸威带了东西，好东西——情侣戒，还巴巴地亲自跑去递给他看。周某人一脸不快，我赶紧讨好地问：“怎么啦？我挑的这个不好看吗？”
“好看，你买的东西怎么会不好看。”
他语气诚恳。
“我觉得也是。”
“干吗不让我买？这种东西要我来买才对。”
又拽了！
“分这么清干吗？我不买，你什么时候买啊？”
“我，我想总会有更好的，所以还没想过买。”
“那不就是呗，等你买了它来，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你来我往，我们很吵！
这么吵，闲杂人等自觉退场了，还自觉地带上门。
不知过去多久，阳光依然恋恋不舍，流连在我戴着戒指的无名指……多耀眼的闪亮！
房间突然静静地。
“清平……”
周啸威唤我，脸色越变越怪。
我疑惑地盯着他，他别过脸，突然又转回，拉过我高举的手臂，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
可是我等了半天，以为他不会开口，他又突然说：
“我们结婚吧！”
本能的发出惊呼，我张大嘴巴：
“你发什么神经？”
刚才还说没想买戒指，突然就要结婚？不会实验做太多，化学反应中毒了？
抽回手，我抚心笑：
“你开什么玩笑？这玩笑也太大了吧。”
周啸威赶紧接口：“我说真的！清平，我们结婚好不好？”
“喂，你搞清楚唉，虽然法律已允许在校大学生结婚，我是死都不会的。”周啸威疯了，我才不会跟他疯。我的三从四德很根深蒂固的，再说我压根没想过结婚——那很遥远。
遥远的就好像我们的青春，永远，永远不会老去。
我兀自摇头。
“我意思是去注册，并没要你现在就嫁我。”周啸威定住我摇晃的脑袋，有点不耐烦，“别动！听见没有，看着我！”
☆ ★ ☆
从民政局出来，拍着手里红彤彤的本子，我不敢相信：
“周啸威，我怎么觉得我在做梦？”
“管你！做梦也是真的了。”周某人很奸计得逞表情。我不怕这样的他，我怕宿舍那个他。
“以后你再敢乱来，我跟你离婚。”我也有把柄了，周啸威显然没料到我这招，呆了。
转瞬，换我呆了。
“看来，我不该放过你。”周啸威拍着红本子，好心情地揽过我肩膀，双眼笑眯眯打量着我，一副万事好商量的口气说：
“下次，要不要生米煮成熟饭试试？”
我的头，摇得比拨浪鼓还拨浪鼓。我拿他没辙了，我已经斗不过他了。想起几个小时之前，在他的宿舍，他也是这副我吃定你的阴森表情，和他……几乎失控的亲吻……
我的脸开始火辣辣。
盈盈说喜欢一个人不会有苦痛，爱一个人才会有绵长的苦痛。那时我不懂，因为和周啸威在一起，我的幸福那么多，不苦不痛还暖暖的。
爱本该暖暖的，简单的爱，让每个人都好好的。幸福本来就不复杂，也许过去的我们都还在，只是在想象中把伤口划开。
周啸威很早就懂这些，比我懂。现在我也懂了，在乎他的一点一滴了。太在乎他，才会斗不过他的吧？
肯定没错。
这日，我正在图书馆翻书，盈盈发来信息，句子很轻快，盈盈告诉我：“我不用跑回家了，学校统一安排实习。”
我极赞同：“很好！住得近不要搬东西，省钱省力。”我回家拖个大箱子，用的看的娱乐的，烦呢！
聊了几句，盈盈突然扔来一枚重磅炸弹，句子很长，长得像面对坐着话家常，盈盈说：“我不考研了，原因很多，我列举如下……如果回家找工作，说不准还得请你老爸美言美言……”
我有点找不着北！
盈盈她，她的考研英语都翻三遍了！过往那些艰辛的付出，真的可以如此轻松地撇下吗？
我找不着北！
盈盈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我在最初的愕然过去，奋力劝她，没等我想好更能打动她的筹码，盈盈只一句，我就偃旗息鼓了。
她说：
“我欠的太多了。”
我看不见盈盈按着这几个字的表情，但我知道她按着它们的心情，就好像还在中学，我们俩走在夜幕笼罩下的一中操场，我不用说什么，她便知道我的心思。
我知道的，真的，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部分的盈盈，也曾试图知道全部的她。
问起祁平，盈盈回答：“早就兄妹相称了。大学里的爱情，很少能够成功，除非像你和周啸威这样的，青梅竹马的感情，很珍贵，千金不换……”
那个叫祁平的男孩——花花舍友，我个人觉得蛮好的，气质温文儒雅，举手投足极有教养。盈盈是慢热的性子，这样的男孩最有机会走近她，俘获她的芳心。
可惜……遗憾的很！
苏皖曾说没有男朋友的女生，都想找个哥哥。盈盈一直例外。天长日久，我以为盈盈真的超脱情感了。我没想过的是，我们是一样的年纪，有着一样的感动，谁不需要爱呢？
东边不亮西边亮。
我开始跟盈盈推销苏皖，真心的推销，逮着机会了我也跟苏皖推销她。可叹呵，两人都是死木头，一个都说不动。苏皖还在为他的天地努力，这么多年一直不歇息。盈盈为什么努力呢？论文早写好了，考研也舍弃了，那就是工作呗。
我佩服苏皖，佩服盈盈，他们似乎都不放弃什么，我呢，真不知道他们在坚守什么！
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周啸威。
我们结婚证都领了，当然，这件事也就盈盈知道。
我的事，瞒得了所有人，瞒得过所有人，到最后我还是会告诉盈盈。我习惯告诉她一切，我们那么好，认识开始就没红过脸。有人欺负我，盈盈总第一个给我出头，曾经的周啸威就被她整过。有好吃的好玩的，盈盈有两份，给我一份。有一份，给我半份，甚至满份。
我也如此。
我们那么好，一直那么好。
在这个容易忘记的年代，许多人的友谊被时间埋藏，我对苏皖的迷恋也被时间埋藏，只有和盈盈的情谊，还那么绵长。我总相信，爱情上我会和周啸威地老天荒；我也从不怀疑，友谊上我和盈盈会天老天荒。
我以为我们都可以地老天荒，事实告诉我，错得离谱。
除夕前几日，盈盈照例来我家拜访，顺道跟我爸咨询一中的招聘事宜。
我爸打包票地说：“盈盈你要是打算回来，一中准欢迎。这两年，许多老教师、优秀教师都迁去南方，肯留下的越来越少了。学校春节后有场招聘，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你……”我爸说得语重心长，对于盈盈愿回母校，很是欣赏。
我倒替盈盈觉得亏！将来我找工作，回家绝对下策！
午饭之前，我爸陪着我妈在厨房打下手。我和盈盈一起看曹颖的老片，《我想嫁给你》，名字就让人动情。
忧伤铺满地。每个人物，每个动作，每段插曲……我很忧伤，盈盈很忧伤。绵长的曲调又响起，女主穿着雪白衣裳坐在轮椅，天空很干净，爱很干净……最重要的，她爱的男人陪着她，很爱她。
大限已近，再爱也要分别……
盈盈眼泪哗啦，哭得很伤心，很动情。以前，在我迷恋苏皖的灰败日子，只有我如此。甚至我哭得眼泪哗啦，盈盈不哭反来调侃：“清平，都是演戏啦，有这么感动的吗？”
这一次，盈盈比我感动。
我想起你描述梦想天堂的样子，手指著远方画出一栋一栋房子
你傻笑的表情又那么诚实，所有的信任是从那一刻开始
你给我一个到那片天空的地址，只因为太高摔得我血流不止
带著伤口回到当初背叛的城市，唯一收容我的却是自己的影子
想跟著你一辈子，至少这样的世界没有现实
想赖著你一辈子，做你感情里最后一个天使
如果梦醒时还在一起，请容许我们相依为命
绚烂也许一时平淡走完一世，是我选择你这样的男子
就怕梦醒时已分两地，谁也挽不回这场分离
爱恨可以不分责任可以不问，天亮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女人
看着盈盈的样子，心莫名地疼——这已经不是年少无知的感伤，我们都知道。我们一样为爱漂泊在红尘，不一样的，只是我先停泊。
转身抱住盈盈，紧紧地，安慰她也安慰自己：“盈盈别哭了，将来你会遇到一个好男人，能让你依赖的男人。”
“我是遇不到了，爱情上我是个没有出路的女人。”盈盈哽咽着说。
女人。
盈盈第一次对我说这两个字，她声音里的无望，把我怔住了。
我哀求：“盈盈你别这么说！我们都是好孩子，你会遇到好男人的，一定会……”
真的会吗？我也不知道。
生命是场奇妙的旅途，遇见谁都是一个意外，美丽的不美丽的快乐的忧伤的……
听见哭声，我妈我爸都跑了过来，吓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我妈拿过遥控，调台：
“尽看这种爱啊恨的，都是假的。”
我们知道是假的，假的也真实。
☆ ★ ☆
第二天清早，紧锣密鼓敲醒盈盈，“快啦！去晚了又好多人的！拜托了，快点……”国人的传统美德，总爱把事情拖得不能再拖——再解决。
往年惯例，年前的浴室，总挤得叫人缺氧，想想都心惊！
然而，起得再早也已人满为患。
泡上半天，好不容易挤到个角落，赶紧要盈盈帮我搓背。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恶习，很不喜欢陌生人碰我。
盈盈面露难色，我疑惑：“怎么啦？”
盈盈摇了摇头，似自语：“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怕缺氧晕倒。”我笑：“什么啊？你会晕倒才怪，你那体质比谁差啊！高中军训花花倒了你还没倒呢！”
虽说有缺氧的可能，我可没想过那“可能”哪天会在我们身上印证，当年高三临考，管他谁三天两头吊针水——我和盈盈一针都没吊过。
我们俩铁打的身子，从小毒日头底下淘过来的，早已金刚不坏！
然而……不倒的神话破了。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十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