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二事》夭卡

6、第六章 霸王餐

　　大狼没见过世面，头一次被请客，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宰人家才能够本，他背着公子哥走了一路，前前后后换了不下数十家，总嫌人家不够档次，就像他知道什么是档次似的，也不嫌手麻了。

　　他不嫌手麻，公子哥还嫌腿麻呢，利索地从大狼背上溜下来，转身就走：“你在这里慢慢考虑，我先去吃了！”

　　大狼慌忙小跑跟上：“你……你这请客的，也太不负责任了！”

　　公子哥翻白眼：“你难道是黄花大闺女，要请我负责任？”

　　大狼一时语塞，随手指了街边一间看着还不错的酒楼：“就它了！”

　　公子哥瞧了一眼，笑道：“定了？”

　　大狼点头：“定了！”

　　公子哥继续笑：“不后悔？”

　　大狼斩钉截铁：“不后悔！”

　　这对白听着别扭，我有一种大狼被拐卖了的错觉，然而这错觉没有道理，大狼哪里有被拐卖的价值呢。

　　酒楼伙计迎出来，看见我们一行四人，先是一怔，随后一乐：“哟，四位，里面请，有雅间！”

　　雅间就坐，我和大狼浑身不自在，生平没来过这么好的地方，公子哥叫我俩点菜，这是存心要我们出丑，我们连菜名都不晓得呢，大狼支支吾吾差点就要说来一盘柿子炒鸡蛋，我忽然灵光一闪，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菜？”

　　伙计立刻说出三四个花哨的菜名来，我都没有听清，就说：“那就来这几个吧。”

　　显然，这么一巨大的桌子，这几个菜只够放个边角，伙计眼瞅着公子哥，公子哥又亮出他那把大花牡丹的扇子，呼啦呼啦地扇，也不知道大晚上的有什么好扇的。

　　扇了半天，笑话也看够了，这才转头向伙计道：“多上几个，满席吧，再来一壶好酒。”

　　伙计麻利地下去了，公子哥笑眯眯地看着大狼，大狼正手足无措，屁股只沾了个凳沿儿。

　　公子哥的跟班貌似是个瞌睡虫，毫无存在感地站在公子哥身边，不住地点头，口水都要流到主人头上。

　　等菜的空闲，公子哥闲闲地开了口：“今天多谢两位陪我逛白云镇，我还没有这样子逛过呢，果然景色大不相同。”

　　骑在人家背上逛街，这种逛法是少见。

　　大狼谦虚道：“其实我对白云镇也不熟……不太熟……”

　　他其实不擅长说谎。

　　公子哥道：“还没请教两位名号？”

　　大狼忙道：“我……在下李俊朗。”

　　公子哥点头，又望向我，我有点难以启齿，虽然我的名字意义非凡，但是毕竟那意义不是大多数人所能够洞悉的。

　　大狼忽然来了精神，抢着道：“他叫王老二！”

　　公子哥显然以为这是个玩笑，于是微笑道：“我是说真名，不是诨名！”

　　大狼嚷道：“那就是真名！”

　　我激烈反驳：“才不是！”

　　公子哥一脸好奇地再次望向我，我有些脸红：“我叫王二。”

　　虽然我对公子哥百般不满，但是不得不承认此人还是很有涵养的，他默默地消化掉了这个冷笑话，只是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就此带过了，我并不奢望别人理解我的名字，能做到不嘲笑就不错了。

　　这方面的反面教材，譬如大狼，一直在笑得打跌，直到菜上来，才堵住了他嘴。

　　公子哥端起酒杯：“在下段临风，薄酒一杯，谢过两位了。”

　　我和大狼慌忙举杯回应，光顾着自己的破名了，都忘了问人家名字，显得很没教养。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只可惜入了两个饿狼的口，只觉得好吃好喝再没有别的感受。

　　我酒量不太行，平时在家喝酒可轮不到我，顶多老爹拿筷子沾一点给我舔一口，孩子太多，养不起那么多酒鬼。大狼虽是独苗，可他老娘管得紧，滴酒不给他沾，因此他的酒量还不如我。

　　偏偏他还装能喝，两杯酒下肚，估计他亲娘是谁已经不记得了，一张脸的红得像颗枣，伸胳膊搂住段临风像个流氓。

　　段临风倒是镇定，依旧扇扇子，大狼伸着鼻子在他颈窝处嗅了嗅，大着舌头道：“兄弟，你怎么这般香？难不成是个姑娘？”

　　我一口菜差点噎住，抬头向段临风瞧去，以前听书的时候老多女扮男装的故事了，难不成今儿被我俩遇上这么一段传奇艳遇！

　　我一脸期待地看着段临风，等着他美女大变身，段临风原本还镇定，被我这期待的眼神给搞毛了，一把打开大狼的手：“我要是真是个姑娘，还容得你这么放肆！”

　　大狼身上带着流氓的潜质，不需喝酒时已外露三分，喝了酒还不得涨到十二分，见段临风反抗，更是蹬鼻子上脸，一把揽过来，一只爪子就朝人家胸口摸去。

　　我顿时紧张起来，感觉真相就要大白了！

　　大狼的手很顺溜地一摸到底，意犹未尽地又摸了一遍，仿佛不能置信：“你……裹胸了？”

　　段临风登时搞了个大红脸，一脚把大狼踢开：“李兄，你……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说完转身一脚踢开雅间的门，愤愤然走了，小跟班收了口水，拎着包袱也跟上走了。

　　大狼倒在地上，兀自傻笑：“小……小娘们！”

　　我脑袋也有些晕，但是还算清醒，至少知道小娘们段临风已经走了，而我们的饭钱还没有结，而且今天做导游的工钱也没有给。

　　我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楼下企图拦住段临风，却不料先被店伙计给拦住了：“哎，客观，您这是要哪儿去呀？”

　　我解释：“刚才那个……公子哥，哪里去了？我得找他去，饭钱还没给呢！”

　　伙计揪着我衣领：“你还知道饭钱没给啊，就想溜啊！”

　　我再次解释：“我不是想溜，方才那公子哥请客来着……”

　　伙计不理会我，扯着嗓子就嚷起来：“来人呐，来人呐，有人要吃霸王餐啊，吃霸王餐啊！”

　　这时候真是百口莫辩，关键是这伙人不给我辩解的机会，拳脚就招呼上来了。

　　我捂着脑袋趴在地上试图把损害降到最低，心中感慨还真是出师不利，一天之内居然挨了两顿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