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此为贰，山雨欲来，风满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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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城新月饭店三层的戏园子里，悠扬的二胡声伴着板鼓的节奏，解家小九爷一身花旦的装扮，眉目含情演绎着梁山伯与祝英台十八相送的场景。
楼下的散座挤满了人，仔细看去俱是些年轻的女孩子，拿着手机在不停地拍，间或还能听到几声兴奋的尖叫，竟是没有几个在认真听戏，反倒是雅座包厢里面有一个黑发青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解语花，而后转头看向一旁猫儿眼的青年，“吴邪，那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吴邪一手托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微微侧了侧头，“年前你们见过的，而且说起来……你和小花还是堂兄弟呢。”
黑发的青年皱了皱眉，盯着戏台子上的解语花猛瞧一阵子，然后又转过头，猩红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吴邪，见到他你不高兴吗？”
“嗯？”栗发青年的眉梢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为什么会这样说？”
解子扬低下头认真思索了一会，但最后还是理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诚实得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这样觉得。”
吴邪仰起头，静静地看了解子扬一会，良久后才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明明有年少时青梅竹马的情分，明明不久之前还可以毫无顾忌的玩笑打闹，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掺杂进来了利益冲突和防备试探，再也找不回过去的纯粹与默契。或许，如果我舍去小三爷的身份，你卸下小九爷的责任，我们还可以像过去那样把酒言欢不醉不归，但是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注定无法逃离老九门的枷锁，所以只能对着过去叹惋，然后一转身像所有生意场上的人一样，表面上彬彬有礼和和气气但内心里又在互相算计。
“那他会害你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不知道，”吴邪重新看向戏台子上的小花，声音里藏着些不着痕迹的无奈，“但是我希望他不会。”
“吴邪，”解子扬突然走到栗发青年身边，猩红色的眸子直直看进他的猫儿眼，神色认真，“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吴邪微微怔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子扬你打算怎么保护我呢？难不成哪天小花欺负我了你去找他打一架？他可是解家现任的当家，是你堂哥诶！”
“不管他是谁，都不可以欺负吴邪。”解子扬似乎十分不满吴邪的举动和言辞，声音里竟然带上了那么一点赌气的味道，但仍是轻轻用手指擦去吴邪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吴邪敛住笑，抬手制止了解子扬的动作，食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椅子的扶手，一脸为难的表情，“子扬只是说的好听，明明以前一直都是我在保护你的。”
吴邪轻轻嘟起嘴唇，活脱脱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解子扬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方才仅有的一点不满也早消散得无影无踪，就连说话都变得有些不利索，“是，是这样吗？我，我，我记不得了。吴邪，我，我，我……”
一直杵在阴影处当背景的小染终于看不下去了，随手挑了一个苹果塞进解子扬嘴巴里，然后装模作样故意恶狠狠地瞪了吴邪一眼，“小三爷，不许再欺负小解，不要装无辜，卖乖也没用！小解咱别理他，小三爷瞧着你忘记了以前的事故意逗你玩呢，你以前跟着他天南海北得下斗帮了小三爷不少忙呢！”
吴邪在心底“啧”了一声，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了婉转落寞的眼神，幽幽扫了解子扬一眼，然后解子扬就立刻局促不安得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低垂下头，“吴邪，我不是故意忘记的。”
但吴邪仍是一副哀怨的神情，看了小染一眼，又看了解子扬手中的苹果一眼，而后轻哼一声撇过头，“小染真偏心，每次有好东西都只想着子扬……”
小染额头上挂满了黑线，此刻她深刻觉得如果台上唱戏的换成他们家小三爷，一定会效果更好。但显然心里眼里都只念着吴邪的某只并不这样认为，他只是狠劲地盯着手中因为方才小染突然塞给自己的动作而被啃了一口的苹果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然后自己一定会护得这个苹果的周全再然后一定会先小染一步把它拿个吴邪……这样想着的时候解子扬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苹果当真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立刻献宝一样拿到吴邪面前，“吴邪，给。”
小染惊悚了，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但仍是在解子扬手中看到一个完整的苹果，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反倒是吴邪很淡定地接过苹果啃起来，末了在拿起帕子擦嘴角时轻轻瞥了小染一眼。
只是一眼而已，甚至于没有包含任何责备警告威胁的意味，但仍是让小染不由自主地打起冷战，立刻噤了声，退回墙角充当背景。
这或许，不是她所能涉足的领域。
即使吴邪信任她尊敬她，也不代表她可以随意窥探吴邪的秘密。更何况，原本她也不是为了这些秘密才会留着吴邪身边为他保驾护航的。
包间的门就在此时被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端着托盘踩着高跟鞋进来，吴邪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兀自靠在椅背上闭目假寐。
现在正是中场休息的时间，吴邪一向待人和气，那个女孩儿也没什么压力，一面添茶倒水撤换水果一面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徒羡那~许愿的神树~是~空谈，奈何那~九曲的古楼~埋深山……”
吴邪微微睁开眼睛，“这支曲子听起来陌生得紧，好像从没听小九爷在戏文里唱过……”
那女孩儿腼腆地笑了笑，“小三爷好记性，这是当年二爷写的悼念夫人的曲儿，花儿爷也就偶尔才会哼两句。”
有一丝精光在眸间转瞬而逝，吴邪眯起眼睛打量了女孩儿两眼，蓦地心念转动，勾起一抹极艳丽的冷笑。
小花只是偶尔唱过就被记得这么瓷实，甚至连背后的典故都说得出来，该是说这丫头对小花用情很深呢，还是该说她与二月红渊源不浅呢……说起来，当年似乎也是她帮自己戴上了三叔的面具，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干瘦的女人，如今倒成了窈窕的妙龄少女。果然那些擅长易容的人，不仅擅长给别人戴面具，更加擅长给自己戴面具。
女孩儿似乎被吴邪看得有些不自在，看了看四周，又伸手摸了摸脸上，“小三爷，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吴邪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已经恢复成平日里的温文尔雅，隔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只是觉得，你们花儿爷身边的人，心思都很难猜呢。”
女孩儿的脸色似乎是白了一下，但下一秒就已经换上言笑晏晏，“最难猜的，可不就是人心么。”
吴邪脸上笑容更深，“这话不错，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那女孩儿怔愣了一会，良久后才深呼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小三爷，我是不会害花儿爷的。”
吴邪却是挑了挑眉，一脸的无辜与疑惑，“我没说你会害他呀！”
“你……”女孩儿气结，恨不得把手中的托盘丢到这个恶意戏耍着她玩的小三爷脸上，但还不待她有所动作，解子扬就已经站到吴邪面前，漠然但防备地盯住她。
女孩儿咬紧了嘴唇，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冲动，然后潇洒地一个转身，“哼，我要去告诉花儿爷，就说小三爷欺负我。”
“哦？小三爷怎么欺负你了，说来听听？”
包厢的门被再一次打开，已经换上常服的解雨臣一手抬起倚着门框，一手拿着手机在不停地玩游戏。
女孩儿张了张口，但最终只是嘟起嘴巴什么也没说，吴邪更是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猫儿眼，然后半掩住嘴巴，“小九爷，纽扣扣错了。”
解雨臣微愣一下，低下头看了衬衫一眼，“没有……”最后一个“啊”字还卡在喉咙里，解雨臣突然笑起来，挥挥手示意女孩儿退下。女孩儿看到连花儿爷也被捉弄了，顿时心里平衡不少，踩着高跟鞋款款走出去，末了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解雨臣随意地挑了张椅子坐下，手臂放在桌子上，手掌相对，十指一一对应，看着吴邪笑道，“好了，小三爷，人也走了，小三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最近一段时间，霍家应该就打算对吴家下手了。”吴邪仍是一副悠闲惬意的样子，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自从吴邪仅把霍仙姑的头颅带回来后，霍家就一直对吴家隐隐有些不满，不过霍家因为内斗元气大伤，吴家自从吴二白接手后反倒根基更稳，倒也一直相安无事。解雨臣倒不意外于吴邪为什么会推断出这个时间，他只是意外于吴邪的坦率，要知道，道上的小三爷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小三爷又何必告诉我这些，”解雨臣微垂下眼睛，坦白的说，他并不想蹚这趟浑水，两边都是自小的情分，虽然对于土夫子来说这些所谓的情分很可笑，“霍家看上的是吴家，不是解家。而解家人，从来都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吴邪啜饮着手中的茶水，头低着看不清表情，再抬头时却是一副十足十困扰的样子，“我还一直以为，秀秀是连带着解家一并恨上了呢……”
吴邪最终没有等解雨臣回答就带着解子扬与小染离开了，原本他也没打算解雨臣会帮着自己，但是至少，只要解家不会联合着霍家，这就已经足够了。
坐上车时吴邪最后深深看了新月饭店一眼，内心千回百转，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许愿树，深山古楼，二爷是想通过戏文，留下些什么吧。
似乎，有点意思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 此为贰，山雨欲来，风满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