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此为壹，轮回之始，彼岸之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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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的夜很静，即便到处都是岩浆过后的狼藉，也仍是在一片荒芜中显出一种极致的美。
墨发青年维系住最后一丝神智清明，肩上的麒麟纹身已经泛起青黑的颜色，但仍是带着几许戒备看向眼前栗发猫儿眼的青年，声音清冷，“你是谁？”
原本打算探视伤口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硬生生停在半空，猫儿眼的青年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微垂下双眼，唇畔挑起一抹苦笑。
果然，是忘记了么。
即使你曾许下十年之约，也仍是逃不过命运的反复无常。
栗发青年紧紧攥住拳头，然后又松开，等到他终于换上笑容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墨发的青年已经斜倚着石壁沉沉睡去。
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望，猫儿眼的青年轻轻走过去紧挨着他坐下，刚想伸手去为他包扎伤口，才发现终究是徒然。
差点忘记了呢，自己现在是生魂离体的状态，你能看到我就已是奇迹，又如何奢望触摸得到你。
就像五年前，一路追着你来到长白山，凭我费尽千般口舌也仍是不能打动你分毫，最后只能徒劳地看着雪山的夕阳衔接起温暖与冰冷，然后千回百转落在你的眼睛里，终而化为极致的苍凉。
没能把你留下，反而把自己的心丢在了长白山，所以才会在觉察到你有危险时自作主张的心疼起来，然后再一次睁开眼就在茫茫雪山中一眼发现你的存在。
虽然你，干净利落的把我给忘记了。
猫儿眼的青年半撑起身子，学着墨发青年平日里最常做的样子微仰起头，看向尚且弥漫着黑烟的天空，有一滴泪水不经意间从脸颊划过，然后又在落入泥土的瞬间化为虚无。
从鲁王宫到海底墓，从云顶天宫到西王母国再到张家古楼，这么久的时间以来，你一直都是一个人行走在年代的断层，在各个险象环生的古墓里踏入一场时间的轮回，如今这一次长白山小型的火山喷发，青铜巨门被毁，你是不是就可以从此卸下肩上的责任，走出这场时间的轮回？
蓦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间或夹杂着几句埋怨和叫骂声，栗发青年探出身子，见到几个满身狼狈的土夫子正跌跌撞撞下山，甚至其中一个人他还认识，正是当年在塔木陀西王母宫里的拖把。
突然有个人哑着嗓子喊了一句，“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立刻戒备起来，只有一个十八九岁棕色头发的年轻人一脸好奇的跑过来，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在哪里在哪里？我看看我看看！咦？快过来快过来！这里有个人！”
年轻人说着就想扶起地上的墨发青年，一旁的拖把迅速把他拉开，“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救人啊！”
“我说少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先发现墨发青年的汉子踱着步子慢悠悠走过来，“这次出来没倒成斗不说，还碰上这劳什子的火山爆发，咱哥几个可是好不容易才活着出来，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在下面专门候着咱们的，少爷你就别惹事了……”
“阿三！”拖把突然厉声打断了那汉子的话头，又转头看向棕色头发的年轻人，“阿乾少爷，说起来这个小哥我以前是见过的，好像是姓张来着，少爷要是看他可怜想给他一条活路，咱哥几个背他下山就是，反正这里离医院也不远。老板那里我会去说，到时候少爷再去求求情，老板肯定也不会再说什么。”
被称作阿乾的年轻人欢呼一声，立刻招呼了几个人把墨发青年扶起，满心记挂着他伤势的猫儿眼青年随后跟上，未曾留意到身后的阿三悄悄拉住了拖把的衣角，“拖把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少爷就是图个新鲜好玩，怎么你也由着他平白无故捡个麻烦回来？”
“你懂什么？”拖把狠狠地白了阿三一眼，“这小哥可是道上‘麒麟一笑，阎王绕道’的哑巴张，以前我和他一起倒过一次斗，厉害着呢！这次我们救了他，那他就欠我们老板一个大人情，如果以后我们去下那些凶险的斗，还怕找不着人趟雷？”
阿三咧嘴笑了笑，比了个高的手势，这才小跑两步跟紧前面的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往山脚走去。
长白山附近的医院早就已经人满为患，但沈家是东北地区很有势力的□□，仍是在兵荒马乱中找出一间单人病房，阿乾一直紧盯着医生直至把墨发青年包成粽子，又得了医生不会有事的许诺方才百般不情愿地放医生离开。
拖把把玩着手机进来，“少爷，刚才我跟老板联系过了，老板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你自个小心点，还让哥几个把你看紧点。”
阿乾无所谓的撇撇嘴，“老爸那是瞎操心，我救了这小哥，他总不会还来害我。再说了，这原本是我第一次跟着你们倒斗，但是没下成地，好歹救了个人回来才算是不枉此行嘛！”
阿三嘿嘿笑了两声，“少爷你就是心太软了，赶明人把你卖了你还得帮人数钱，不过少爷救了这小子也是他的福气，以后也多了个人能护着你。成了，少爷你身子弱，也累了，先歇会去吧，这里我和拖把哥守着，等小哥醒了我就喊你。”
阿乾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墨发青年，不过也确实是乏得很了，就没坚持，裹着一床被子一歪头就躺在长椅上睡着了。阿三立刻悄悄附在拖把耳边，“拖把哥，你确定这个人就是那个神乎其神的哑巴张？可别咱认错了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瞧你那点出息，”拖把狠狠地鄙视了阿三一把，“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我们现在把他照顾好了，先别说老板得记着我们的好，就是以后下斗跟着这小哥好处也绝对少不了咱们的。”
阿三又嘿嘿笑了几声，似是想到以后大把摸明器的场景，连眼睛都在发光，拖把也没理他，兀自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不知道在算计些什么。
墨发青年恢复得很快，第二天中午就醒转了，守在一旁的阿乾立刻兴奋地扑上去，“哎小哥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对了，我们是在长白山附近找到你的，当时你一身的伤，模样可吓人了。还有还有，我姓沈，他们都叫我阿乾，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墨发青年神色有些茫然，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周遭的情况，阿乾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回答，多少觉得有些没趣，讷讷地说道，“小哥，你看你都不说话，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墨发青年闻言微微侧头，但仍是没有说话，阿乾愣了一下，随即当他是默认，立时又觉得他可怜起来，“那啥，小哥，忘记了也没关系，大不了你以后住我家，我老爸肯定不会说什么的。对了，我叫阿乾，那小哥你以后就叫阿坤吧，正好是乾坤嘛，拖把说你以前姓张，那小哥你以后就是张坤了。”
墨发青年仍是没做任何表示，他似乎直到现在才对准焦距，略略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之前那个栗发猫儿眼的青年，但看着眼前那个叽叽喳喳不停说话的棕色脑袋，又觉得这个情景似乎有些熟悉，并且空气中流动着一种让他安心的气息，让他能够放心的再一次沉沉入睡。而那个栗发猫儿眼的青年，他甚至已经想不起他的模样，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见过这么一个人，又或者，那只是他重伤之下的幻觉而已。
一直坐在床头凭着感觉有一搭没一搭抚摸墨发青年头发的猫儿眼青年紧咬了嘴唇，身形微滞。上一次在长白山，或许他只是把心给弄丢了，而这一次，他分明听到了什么有东西破碎的声音。
呐，张起灵，也许我从来都没有走进过你的世界也不一定……
猫儿眼的青年隔着自己的手指，轻轻吻上墨发青年的眼睛。
但是，只要你还活着，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此为壹，轮回之始，彼岸之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