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此为叁，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
-
静谧的夜，一弯残月悬在半空，青丝暖帐里，二月红细细地抚摸着妻子的乌发，似是要把她熟睡的模样牢牢刻在心里，许久之后蓦地一转身，抄起身边早已准备好的行囊。
一直熟睡着的丫头却突然伸手扯住了二月红的衣袖，似水的翦瞳里找不到半分的睡眼惺忪。
二月红低低笑了一声，顺手抚上妻子的额头，“丫头，装睡呢。”
丫头抓住二月红修长但温暖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脸颊，看了一眼他肩膀上的行囊，“我怕我睡着了，醒来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什么傻话，等我回来之后，你就会好起来了。”二月红说着，惩罚一般捏了捏丫头的鼻子，但丫头显然并不似他一般的乐观，抿紧了唇，没有作声。
“呐，丫头，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这次下的斗里，据说有一棵可以许愿的神树。”二月红矮下身子，认真地看进妻子的眼睛，“丫头，哥希望你能好起来，然后一起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哥还想吃你煮的阳春面呢。”
丫头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长久以来的病痛没能让她掉一滴眼泪，此刻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可是，哥，但凡有这样传说的斗，哪一个不是凶险无比，就算真的能许愿，谁知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不希望你有事……我害怕等不到你回来，更害怕你回不来……”
二月红伸手揽过妻子过于削瘦的肩膀，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但是，丫头，哥希望能和你白头到老啊！”
丫头死死地攥住二月红的衣衫，一面摇头一面哭泣，“我宁愿不要白头到老也不要你有事……生死有命，丫头能嫁给你，这几年得你疼着宠着护着，丫头已经知足了……哥，不要走好不好，丫头不想你走……”
二月红微微低下头，用下巴抵住妻子的额头，良久以后才轻轻叹了口气，“丫头，不哭了，哥不走了，哥会一直留下来陪你的。”
窗外的月悄悄隐去了踪迹，丫头偎在二月红怀里沉沉入睡，脸畔兀自挂着几颗清泪，在以后无数的夜里二月红常常会想起那一晚的场景，然后一遍又一遍怀念起那个略有些漆黑的夜，并再一次庆幸自己当年的决定。
二月红最终没有下斗去寻找传说中的许愿树，而是推开了所有的红尘琐事一心一意陪伴妻子，一个月后某个春光明媚的中午，丫头在二月红低声婉转吊嗓子时轻轻吻上他的嘴角，然后安静的在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怀里停止了呼吸。
二月红说不上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丫头的，他只知道从她的身子冷掉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再也没有暖过，虽然往后的日子里有无数的女人为他暖过床，他仍是觉得冷。
他始终记得当年丫头的嘱托，再也没动过下斗寻找许愿树的念头，但许是出于执念，他竟也通过别的渠道慢慢打听来了一些关于许愿树的信息。他渐渐知道了许愿树未必能实现他希望丫头好起来的愿望，也渐渐知道了一旦接触到那棵树后从此就会慢慢忘记许多东西，或许有人不会记忆受损，但付出的则是生命快速流逝的代价。
也许那一晚丫头挽留他时，冥冥之中就已经觉察出什么来了吧……
庭院中有一棵郁郁葱葱的合欢树，这是他与丫头大婚那年亲手栽种的，二月红不禁有些恍惚，细算起来，自丫头离去，已经有四十几年的光影了。他已经很久都没再下地，记忆里有关许愿树最后的资料，停留在四姑娘山成堆古籍给出的线索里——关于许愿树的一切，都都埋在张家古楼里。
一个娇俏俏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跑到二月红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爷爷，你在玩什么呢？左左也想一起玩。”
二月红缓缓转过身，眼角眉梢里仍带着当年的风流倜傥，“爷爷在回想当年教你奶奶唱曲儿时的情景呢。来，左左，爷爷也来教你……”
呐，丫头，哥很快就会去陪你了，那许愿树真也好假也好，都已经不重要了。但也许以后的哪天，说不定会有人借助它，从鬼门关前留住自己心爱的女人。
“徒羡那~许愿的神树~是~空谈，奈何那~九曲的古楼~埋深山……”依依呀呀花鼓戏的调子婉转响起，似是当年茶楼上的凝眸一望，小小的女孩儿虽然不知道里面的故事，却仍是体会出了几分哀切愁思，一面擦着掉下的泪珠一面一板一眼跟着爷爷的戏腔学唱。
后来，娇俏俏的小女孩去了美国，听他唱戏的换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二月红终身未续娶，活到一百零二岁，死后与妻子合葬，他的棺材比妻子的高出一截，为的是让在地下等待了多年的丫头，能够再次靠在他的肩膀上，听他婉婉而唱的戏腔。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小男孩渐渐长大，接管起解家以及二月红的家业，娇俏俏的小姑娘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幼年时惊鸿一瞥的小哥哥，原本已经挣开宿命的她，硬是隐瞒了身份重新回到年幼时喜欢的人身边。
又或许，老九门的宿命，谁都没有真正逃开过……
偷偷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王盟刚想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但眼角的余光一扫到贵妃椅上的吴邪，又立刻危襟正坐坐好。
开玩笑，老板最近心情不好，一个不小心待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呃，貌似这样说有点微妙的不对，你看老板那一脸如沐春风笑眯眯的样子哪像是心情不好……
那，老板有心事？
不对不对，就算老板有心事也从来不会挂在脸上更不会让别人知道……
老板被人威胁了？
口胡，从来都只有老板威胁别人的份怎么可能会被别人威胁，谁要是能威胁得到老板我跟他姓，呃，张家小哥除外，嗯，王胖子就算了，反正我跟他一个姓，话说，胖子也威胁不了老板吧……
那，果然是，老板失恋了？
噗噗，答错了，老板恋都没恋怎么可能会失恋……
掀桌，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老板你究竟是想怎样啊！有心事也好失恋也罢，最重要的是老板你一直盯着我看我压力山大啊……
王盟内心的小人扑倒在地一面捶地一面嚎啕大哭，但以上仅为他的脑内剧场，事实上王盟小朋友正很怂地规规矩矩坐在西冷印社的柜台前算账，然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板，你看天气这么热，我去给你弄杯酸梅汤吧？”
吴邪眼睛眨都没眨，仍是盯着王盟看，“我不爱喝酸梅汤。”
“那西瓜汁？”
“太凉。”
“苹果汁？”
“太腻。”
“葡萄汁？”
“太酸。”
“蜜桃汁？”
“太甜。”
“那西湖龙井，西湖龙井总行了吧！”
“你十五分钟前刚刚弄过了。”
人妻属性小王盟VS妖孽属性小三爷，小三爷完胜，小王盟内心两根宽面条。
不过王盟内心的煎熬也终于被吴邪正视，小三爷金口一开下了圣旨，“王盟，我比较想吃水晶虾饺。”
王盟立刻如逢大赦人妻属性全开，“老板你等着啊，我这就去买材料。”
王盟话没落音人就已经跑远了，吴邪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皮包，开始，盯——
皮包正在核对装备购买情况的手停顿了一下，硬着头皮转过头，“小三爷，有事？”
吴邪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皮包趁着回头的功夫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面上仍是强作镇定地核对装备，但其实已经开始频频出错，内心里的小人更是炸开了锅，叽叽喳喳腹诽起王盟的不仗义。
就在皮包终于顶不住压力终于积攒起勇气打算豁出去揭竿起义时，吴邪却突然收回了目光，淡淡道，“不错，比王盟的定力好多了。”
枭雄属性小皮包VS腹黑属性小三爷，小三爷完胜，小皮包一腔的豪情尽数撒在了棉花上。
小三爷优哉游哉地伸了个懒腰，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眼睛扫过靠在沙发上发呆的解子扬，又扫过倚在窗边看书的小染，破天荒主动开口，“小染。”
小染的手抖了一下，手中的书差点没掉下来，“小三爷？”
但结果吴邪似乎就只是为了确认小染的存在一般，直勾勾地盯住小染看，就是没说一句话。
然后胖子踏过西冷印社的门槛时，看到的就是吴邪与小染两两“深情对望”的场景。
胖子“嗷”地一嗓子嚎了起来，立刻变身为护花斗士跳到小染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时刻准备着的姿势，“小天真胖爷我看错你了，胖爷我可告诉你，朋友妻不可……”
胖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嗖”的一声一把小飞刀从身边飞过，胖子再一次跳脚，“解子扬老子招你惹你惹了你拿小飞刀飞我……”
“你招惹吴邪了。”解子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吴邪身边浑身戒备地看着胖子，回答得理所当然。
“胖爷我那是代表党和人民在对天真进行思想政治教育，你拿小飞刀凑什么热闹，啊？”
“嗖”，又是一把小飞刀险险地从胖子耳边擦过，“吴邪不需要你来教育。”
于是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3 此为叁，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