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此为壹拾柒，三月景，宜醉不宜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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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已经渐渐从两年前火车喷发的影响中复苏过来，寂寥之下蕴藏着生机，胖子特虔诚地膜拜了造物主的神奇之后，开始深刻反思另一个问题。
大概，似乎，好像，每一个他们以前倒过的斗，下场都只有一个，就是毁坏——鲁王宫如是，海底墓如是，云顶天宫亦如是。虽然云顶天宫是因为天灾，但胖子还是觉得这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不对不对，胖子飞快地甩了甩脑袋，这关胖爷我什么事！想当年胖爷单枪匹马单干的时候哪次不是来去成风，何尝做过这种毁坏人类文化遗产的事情！一定是因为三老狐狸的缘故，自打跟着他下斗夹喇嘛每次就都是九死一生险象环生，对，一定是因为他的缘故。
胖子碎碎念半晌后终于自我建设完毕，而后偷偷瞄了一眼张起灵的方向，好吧，张起灵不愧为闷油瓶，依然一副泰山压顶我自岿然不动的面瘫表情，于是胖子果断决定其实张起灵心情还不错，红色预警解除。
但这样想着的胖子仍是不知为何悄悄倒退了两步，一副对风景很感兴趣的样子四处张望，就是绝不靠近张起灵五米以内的距离。
张起灵倒好似压根未曾觉察到胖子的存在，自顾自倚着一块略有些突兀的山石发呆——他认得这个地方，两年前，就是在这里，沈家的伙计把他从重伤昏迷中救起。
或者说，张起灵一直以为，是阿乾救了自己……
但现在，张起灵却隐约记起另外一些画面，栗发猫儿眼的青年以一个半跪的姿势，手却硬生生悬在半空，一脸悲伤的神情。
或许当时，张起灵重伤昏迷期间，始终陪着他的人，是吴邪……而那缕始终萦绕在心尖的熟悉感，也是因了吴邪……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吴邪。
碰触不到张起灵的吴邪。
如果。
如果这些都是真实而非虚无，张起灵不敢想象，面对着遗忘了一切的张起灵，看不到吴邪的张起灵，吴邪，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魏伯阳墓外淡漠地防备吴邪的张起灵。
杭州小巷内对吴邪拔刀相向的张起灵。
那时候的吴邪，又是怎样的心情。
一定是后悔吧。
所以现在你躺在冰冷的泥土里，不给张起灵任何后悔的机会。
这一定是惩罚。
对张起灵错失的惩罚。
错过了，就真的永远错过了……
张起灵俯下身子，小心地把猫儿眼的青年安放在安全的位置，几乎是温柔而贪婪地轻轻抚摸着栗发青年的面颊。
吴邪会一直跟随着来到长白山，是张起灵意料之内的惊喜。
但纵是如此，张起灵依然要阻止自己，阻止吴邪。
你只要是西湖边上普通的小老板就好，宿命与阴谋，不应该属于你。
所以张起灵很早就决定了，用他一生，再换他十年天真无邪。
所以最后的最后，张起灵只是轻轻吻了吴邪的面颊，转身义无返顾地往青铜巨门走去。
如果。
如果那时候我告诉你我真正的心情，会不会现在，结局就可以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会不会你依然站在我面前，眼睛里的笑意直抵心口，用江南的吴侬软语喊我小哥。
会不会我依然站在你面前，还有资格，还有可能，还有机会，喊你一声吴邪。
张起灵慢慢闭上眼睛，荧光灯透过眼睑洒下小小的两块光斑，孩童已不知何时停止了啼哭，车厢内复又恢复静默。
窗里窗外，依旧凌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演绎着初春最后一场蚀骨的冰寒……
张起灵侧头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沙漠发呆，胖子坐在他对面一个人自娱自乐。坦白的说，这并不是一个适宜去戈壁滩旅游的季节，但他们不是来旅游的，张起灵也没有计划延期的打算。
就像不算太久的过去，即使吴邪明知危险，也还是义无返顾闯入沙漠，只为寻一把遗失的古刀。
粗壮的藤蔓穿过泥沼，树冠下面弥漫了瘴气，吴邪满身的伤痕和污垢，却是一脸平静的神情，平静而落寞——不远处的巨蟒枯骨中央，一把黑金刀映着阳光，纵使经历了热带雨林的腐蚀，也依然不减光华。
张起灵握紧手中的古刀，在同一个地点隔了七年的时间，依稀还触摸得到当时的情景。
只是那里，没有张起灵存在的痕迹。
在吴邪危险难过的时候，张起灵，都不在吴邪身边。
甚至还在若干年以后，拿着那把古刀，对吴邪拔刀相向。
张起灵扣紧心口的位置，慢慢蹲了下来。他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吴邪是谁。
可张起灵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已经被他亲手推开了。
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离开。
他为了保护吴邪而离开，可最后，伤害吴邪最深的却是张起灵。
也许张起灵的决定，从一开始就注定只是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栗发猫儿眼的青年一手捂住腹部，大片的血迹凝为紫黑的色彩，张起灵再一次看到在鲁王宫时看到的幻象，看到吴邪半靠着墙壁，轻轻低喃。
这一次，张起灵听清楚了。
张起灵……
再见。
再见……
再不相见。
吴邪说的是，再不相见。
张起灵把吴邪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2013年春。
张起灵不顾一身的疲惫，坐上青海开往杭州的火车。
胖子按掉通话键，木讷地抬头，“小哥，天真出事了。”
吴妈妈盯着家中的电话发呆，“臭小子，也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
吴一穷摘下眼镜，轻轻揉了揉眉头，算了，能瞒一时就一时吧。
霍秀秀扶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踏入霍家的大门，“姑姑，请。”
解语花换上素雅的戏服，神色悲伤唱了一出往生的曲目。
吴二白翘起二郎腿，笑吟吟地看着坐下一众心思各异的伙计。
解子扬逆着阳光走到西泠印社的窗台边，“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会守在这里。”
2013年春。
有谁低低叹了口气，“你们把我吵醒了。”
2013年春。
杭州城外新添了一座孤坟。
吴家小三爷。
折在了斗里。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7 此为壹拾柒，三月景，宜醉不宜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