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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过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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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气势,看个戏都要开出四辆车,一辆开路,中间那辆坐着张老爷子,后面那辆坐着张三小姐,最后面那辆押着我。
被押上车时,我还浑浑噩噩,直到被押下车时,被眼前的张家大宅狠狠的震撼了一翻才反应过来,那层层的警卫,站岗的站岗,巡逻的巡逻,一下让我的体温飙到最低。
车开进第一道大门,马上有人过来开车门,张老爷子先从车里走出来,随后是张三小姐,最后是被押着的我。
走过走道,绕过草坪,阶梯上站一男一女,年过中年,穿着一丝不苟,连表情都严谨庄重,看不见一点波澜。
我被押着走另一边,感觉有些脱力,脸色差的很,只能看见那两个中年人恭敬得把张老爷子和张三小姐迎进主宅里。
接下来两天,我分不太清楚白天和黑夜。
我只知道我被关进一个暗房里,外面有人把守,每天除了有人定时送饭和水,我几乎被人遗忘。
暗房里很压抑,除了简陋的床被桌子,就是墙壁,当初我情绪起伏太大,被人丢进来,我几乎都是立刻撑不住晕睡过去,之后神智一直不大清醒。
到了后来,只模模糊糊的感觉得有很多人在我旁边走来走去,谈话的声音,消毒水的味道,让我一直不停的做恶梦。
我梦见了小时候,有一次师傅带我去街上,给我买了个糖人儿。
师傅那时说,我们戏子就像这糖人儿,摆久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后来,师傅说,‘书离’其实是一种寄望,他这辈子注定是一个殊途之人,希望将来无论时代如何动荡变迁,我都能找到自己真实的路途。
期间,我迷迷糊糊的醒过几次,只觉得有人站在我床头看着我,便又昏睡过去。
最后一次,我居然看见了张三小姐!
她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没什么表情,却让人心生畏惧,我吓的几乎立刻清醒,下意识的往后退去,手背却传来一阵刺痛。
原来,是输液针歪了。
这时,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一时呆在那里,无法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我之前呆的暗房。
身下的床褥是很柔软蓬松的那种,还有这纱帐,都是些清艳贵气的样式和颜色,整个房间装横有些中西结合,甚至那窗边还挂着串大风铃,是粉红蝴蝶的样式。
张三小姐见我醒了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有穿白褂的医生护士进来,先帮我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再检查了一翻,才收好器材关门出去,从头到尾一句都没有说过。
医生出去了一会,我才回过神,心里忐忑不安,跳动的厉害,有些摸不着头脑。
该不是这张大少也知道自己抽风了乱指人,结果把我整成这样,就想医治好我,再给点补偿威慑什么的,让我回去了别乱讲话之类的意思吧?
我还没想明白,就听见有人走进来,本来以为又是医生的什么的,没怎么注意,谁知道,我转头看清来人,差点被吓的掉下床。
张老爷子面无表情的开门走进来,后面跟着冷冰冰的张三小姐。
我心跳如鼓,缩到大床的最深处,心说,该不是张家突然改变主意,打算杀人灭口吧?
张老爷子看见我害怕,就没再靠近,站在那里,淡淡的问:“感觉怎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赶紧摇了摇头,不适应这样的场面,感觉很不安。
“听说你是孤儿,从小被四‘四喜’的名花旦书离收养,他帮你取名‘水灵’。书离去世后,你就一直留在四喜打杂,是不是?”
张老爷子的声音很平淡,显然调查过我的底细。
我愣了一下,觉得有些接受不了,脸上的表情青白的有点难看。
“你……”
张老爷子好像想说什么,又迟疑了一会,最后改口道:“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明天来看你。”
张老爷子说完就和张三小姐走了。
我当场傻了,心说您老人家不是吧,多少人排队想见您一面啊,您就这么随便出现在我面前,搞的好像特地来看我一样,来了就只说几句莫明其妙的话,这不是存心让我不好过吗?!
张老爷子刚走没一会,几个下人样的人就陆续开门进来,双手捧着些洗漱用品和衣物,那阵势,竞是要伺候我起床。
平生没被人伺候后,我很恐慌,揣揣不安。
过了一会,我又开始庆幸,有点兴奋、刺激,混和着焦虑,感觉很奇异。
这里有很多东西我都没有见过,什么都觉得新奇,什么都想试试,从一开始的畏手畏脚,到后来渐渐放开,弄的她们哭笑不得。
“小姐,小姐,您快放开呀,那东西不是这么用的……”
“小姐,小姐,您别乱动啊,那是不能吃的……”
“小姐,小姐,您别乱跑啊,当心伤着……”
………
我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安分的坐在梳妆镜前,身上穿着特别订做的粉红色碎花旗袍,小小的坎肩镶着银绣珍珠,格外的精致柔软。
我手里正好奇的摆弄着一只我以前没见过的小瓶子,味道很好闻,但不知道是什么。
帮我弄头发的女人一见我要把小瓶子往嘴里塞,吓的马上一把夺过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吁口气道:“您啊,就别在折腾我们了,这是从法国来的香水,沾一滴在身上,能让我们女人更加有吸引力。”
我一听,觉得有些可惜,眨巴眨巴眼睛道:“这么香,不能吃,真可惜。”
那女人看起来二十出头,正仔细的替我梳着发,闻言笑了起来,“小姐,您是饿了吧?医生说你这几日不可吃荤腥,厨房熬了些玉米小麦粥,我这就让人端上来。”
那女人走到门前,拿起内线电话,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我从镜子里看着她说话,一时无聊,便开口问:“这位姐姐,来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很快挂了电话,微笑着说:“小姐,这宅子里的人都叫我宝田。”
我眨眨眼睛,笑了起来,心说宝田这名字可真好玩。
“小姐,那玉米小麦粥,我让她们拿进房里吃,您看怎么样?”
我张张嘴,刚想说‘好’,就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我使劲的想了会,一股后怕让我渐渐的冷却下来。
一开始那股新鲜劲一过,我就开始觉得别扭,浑身都不大对劲。
“这位姐姐,你不要叫我小姐,我不是你们小姐,我只是个戏子。”
她边替我绾发,边笑了笑,“这是我们的本分,老爷让我们一定要伺候好您,不能让您觉得不舒服了。”
我眨眨眼睛不接话,心说这算怎么回事,你叫我小姐我就已经觉得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