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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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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还没走到后台,就听见了争吵声,还有管事好言相劝的声音。
我掀开帘,就看见后台乱成了一团,戏剧社当下力捧的两个花旦,正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一些难听的话语,管事在中间急得满头大汗,地上戏服胭脂茶水混混乱乱。
“你们闹够没有,都什么时候还吵,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管事心痛疾首,跳脚吼了一声,老泪纵横。
“哎哟喂,这可怎么好啊……”
管事心痛的蹲在地上捧起那染脏戏服,半哭半骂:“这下完了,戏服没了,戏肯定唱不了,惹张家不高兴,整个四喜都要完了……”
那两个吵的热火朝天的花旦也意识到严重性,互瞪一眼,默默的站到一边,跟一干众人低着头不说话,听着管事哭骂。
我平时被四喜压迫的多,看到这场面我心里多少有些暗爽,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要是四喜真完了,我恐怕也要流落街头了。
我转身,走到台阶上站定,手慢转着折扇,心里也跟着转了无数个念头。
我可不要像里面那群人那样,有时间等死还不如想办法自保。
其实,我是有个办法是可以试试的,就是太冒险了,而且还可能会冒犯到整个戏曲界,不过,为了自保,冒犯也没关系吧。
前面也说过了,张家人有人喜欢《花落君别离》这出戏,这是我师傅写的,没人会比我更了解这出戏。
这戏不是人人都能唱的,除了师傅,我还没见谁能唱出这味来,而且,我一直觉得这出戏适合清唱,若是穿上戏服,上了妆,感觉便隔了些什么一样。
打定主意,我便一收折扇,整整衣服,走到前堂台阶上做准备。
现在是不试会死,试了也会死,但我情愿死,也不愿自己流落街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拉开嗓音,开始婉转清唱:“你听a,那风清别离,你见,那落烟云雨……”
边唱,我边转开折扇,半遮住脸,素装一步一步的踏上舞台,一如师傅当年,一把折扇,唱出这句句痛心的千古绝唱。
不用其他道具,只要有折扇,我便能唱好这出戏。
我一出场,果然惊动了全场,我心里紧张的直冒冷汗,声音都有点颤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唱下去。
开始还有些骚动,但坐在主位上的张家人老爷子忽然一扬手,便全场敛了声。
我的七上八下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我知道,这是认可我了。
我赌赢了。
后台的管事和一干伙计们旦花们听见我的清唱,一个两个都脸色发白的探出头来望,管事更是猛的一拍自己的额头,气急败坏,脸上写着‘这次死定了’。
要不是有伙计拉着,管事估计早就出来教训我,跟张家赔罪了。
边唱,我边打量着前排坐着的张家人。
主位上坐着的,估计就是张家老爷子。
张家老爷子一身军装,年过半百,身子板很硬朗,目光凌厉,隐隐含着股狠厉的血气,这是趟过无数尸体,常年在枪口下拼杀留下的戾气。
张家老爷子右手边坐的是一个年轻人,一身柔软的绸缎便装,眉眼间带着股乏倦气,一看就是常年病魔缠身之人,却也不挡他俊逸温和的模样。
这年轻人大概就是张家的大少爷,——张与笙。
听闻张大少爷早些年也当过军官,年少轻狂,可惜后来生了些变故,身子垮了,便转了商道。
张老爷子另一手边的,就是今天我在后院遇到的张三小姐——张与环,她漂亮归漂亮,但太过冷,高高在上,让人心生畏惧。
有关于三小姐的传闻比较少,除了样貌,便是她从政的手段和庞大复杂的关系圈。
至于张二少爷——张与珞,他军衔在南京,几乎都处在南京,性格说一不二,有时候,一过头了,倒也显的挺可爱。
后座其他的一些人,我懒的猜,我只要知道张家人谁手上有实权,说的上话,压得住阵就行了。
戏台上有些朦胧,我缓声婉唱,轻声收韵,动作低缓悲切,一把折扇似会声泣,像了师傅当年三成。
在上戏台时,为了唱好这出戏,我便一直没露正脸,侧脸什么的倒是露了七七八八,就在我觉得差不多,打算露露正脸时,忽然被贵座上张大少爷骇人的表情吓的嘎然而止。
张大少爷用力的抓着桌子,手背青根暴起,整个人像喘不上气一样,脸色泛青白,一手颤颤的指着我,漫上血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我。
台下乱成了一团,我站在台上浑身发冷。
最先发现张大少爷不对劲的是张老爷子和张三小姐,后座上才有人反应过来,团团围了过来,几个警卫从两旁第一时间用枪制住我。
我咽口沫,对着黑黑得枪口直冒冷汗,握着折扇手用力到泛白。
几个像是医生的人压住张大少爷做了些急救,便快速把晕过去的张少抬了出去送急救。
张老爷子这才有空看我一眼,没什么表情,就像刚才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儿子发病一样,那模样和张三小姐事不关己一样的冷漠。
我心惊,这像是一家人吗?做父亲的、做妹妹的一点反应都没没有,还不如那些旁系下人。
“不是……不是我……”
我被张老爷子看的脸色发白,说话都有点抖,很想落荒而逃。
谁知道那张大少抽什么筋,非得指着我,这下可是跳黄河都洗不清了。
张老爷子没说什么,一摆手,便转身离去。
警卫左右押着我,粗鲁的把我带出去,我心惊胆颤,连从不离手的折扇掉了都没发觉。
张三小姐站在那里,不冷不热的看着我,那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