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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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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来百花杀尽,唯有蓝鸢小主一枝独秀。虽说福临极少见她,但与旁人相比已是天渊之别了。在她被封了侧妃后,架子也愈发大了起来。乘步辇走在宫中的道路上大摇大摆的,丝毫不将任何人放入眼中,当然,除了皇上和太后,或许还有懿靖贵太妃。
我求福临给我在坤宁宫单独批了个院落住了进去,身为皇上的镇殿巫女,深受皇恩,背后自是没有敢说三道四之人,此时我竟也觉得皇恩浩荡是一件美滋滋的事儿。这个院落是坤宁宫的冷宫,平时鲜有人来,因此格外幽静,好在还有景轩和雅姐姐陪着我,不觉得孤寂。虽然以前住的西暖阁也是我们三个住在一间房,但终究人多口杂,稍不留神就会泄露秘密给左右房间的人,也不利于我各种计划和任务是实施……
黑甜一觉已然下午。昨夜福临依然没有传召蓝鸢小主,避开了摄政王的耳目到殿内同我讨论经史诗书,因为聊到在朝堂上摄政王驳斥了摄政王拆毁汤若望所建的教堂一事而亢奋不已,许久未见他如此开怀,便没有催促他休息。
阳光柔和的透过院落里斑驳的树叶投射下来,好似一张温柔的网。我沏了壶菊花茶倚靠在皇上赏赐的龙骨摇椅里,享受着难得清静的午后。略带泛黄的叶簌簌坠落,天凉好个秋。
“你倒是悠哉。”
我外了一下头看到十一爷款款而来,急忙落地行礼,“十一爷怎么知奴婢迁居至此?”
“这有何难,你算深的皇兄深意,如今他赏你住在这个处所也不过分,不过毕竟是皇上亲自下旨便众人皆知了。”十一爷自顾自的坐到躺椅边的石凳子上,示意我坐回躺椅,难得他不顾尊卑我可不敢越了礼数,只是僵直站在原地。“快坐吧。今儿你是寿星,本贝勒就不跟你讲君臣之道了。”
我抬眼看着他,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说出话来有一股子装腔作势和自以为是,着实招人笑。十一爷因为是贵太妃的缘故,虽然迁居于宫外,但也时常进宫,因此在坤宁宫见到他并不稀奇。今儿是我生辰!我竟自己都忘了!“贝勒爷怎么知道奴婢生辰的?”
十一爷见我我纹丝不动,干脆用力将我按在躺椅上。我挣扎几下无济于事,便也乖乖的呆在那里了,“这个简单,前些时日额娘提起今日恰好是林丹汗王的忌日,想派你做个祭法,可沐青神妪推脱说你今儿生辰,此时便搁置了。”
呸——这个十一贝勒,偏偏把这么喜庆的日子跟那些晦气事儿联在一起,大煞风景。我坐直了身子给他添了杯茶,“十一爷请。”
他接过茶盅,嗅了嗅,浅酌一尝,“紫檀茶壶配这菊花清茶岂不浪费了这好材料,真是有福不会享。也不讲究茶道,无润茶也就罢了,连凤凰三点头都没有,难怪这般平淡无奇。”
“奴婢本来就不是奉茶女官,何苦会研习茶艺之事。不过喝个逍遥自在罢了。”可能是习惯了跟十一爷呛呛,一不留神就顶了上来。
十一爷目露嫌恶,却是稍纵即逝,他将茶盅放在桌子上,“罢了。你说的也对,如今实难找这样一个雅致清净之所了。”
“这里本就是冷殿,人迹罕至自然清静,可跟贝勒爷宅邸想必又怎么能担得起‘雅致’二字。”我的语气也缓和下来。看得出十一爷是带着一身疲惫的。
“本来是担不起的。如今太后的侄女经常叨扰,便也成了聒噪之地了。”十一爷刻意忽略了那位博尔济吉特格格便是他未来的福晋。我听福临提起过,他很是气愤的便是摄政王的政治姻亲就连十一爷都未能逃脱。如今草原的势力扩张迅捷,也没有十一爷反抗的余地了。
“秋燥,易生肝火。多喝些菊花茶降降火气吧。”我又递给他一杯茶盅。
“如今整个政局都是叔王把控,几乎为所欲为。皇兄就只会蜗居在那儿毫无反抗,真不明白他怎能如此镇定自若,甚至牺牲了自家兄弟也要忍气吞声!”十一爷心中关于大阿哥的心结还未解开,“若他一直如此还不如退位让贤,我看能担重任的大有人在!”
“十一爷又在胡言乱语!大阿哥是您的兄长,皇上同样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奴婢就不信若皇上落不得好下场,您就会畅怀!不过是一时之气,切莫让人握住把柄!”
十一爷白了我一眼,我明白,我的话他是从不上心的,因为我是奴婢,哪有什么高瞻远瞩的见识!他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了个丝绒籽棉袋子,“这是你的生辰贺礼。”
我接过来打开它,里面是个烫金翡翠的暖手炉,“奴婢惶恐,配不上这金贵之物。还请十一爷收回去吧。”
“说实话本贝勒也是这么觉着的,况且还是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可是五哥临行前交代了,要我关照你,我就想着坤宁宫的巫女卑微,冬季也非遥遥无期,必定过冬之物不能周全,便送了这个实用的,也不是什么贵重货色,你就安心手下吧。”
这玉分明是和田玉,触手生温,怎会不贵重!“五爷不过是个幌子,奴婢不会被贝勒爷轻易糊弄住的!”
“难道你以为是本贝勒的意思,所以如此断然拒绝!”贝勒爷皱起眉来,“本贝勒还纳闷呢,五哥也不常入宫怎么就跟你莫逆之交上了!这玉分明是从边陲的来的,若不是五哥交代,谁会费劲给你弄这些劳什子!本贝勒不过是占个人情,你难道都不允许?”
看他横眉竖眼,我也不好再推辞,“不论是五爷的意思,还是十一爷的意思。奴婢都谢恩了。若十一爷能与五爷有书信往来,别忘了替奴婢问候答谢便是了。”
“本贝勒送的你就不收,搬出五哥来便是惊天逆转。叶赫那拉雪月,你到底几个意思!”
“贝勒爷多心了。奴婢和五爷不过是大年祈福相识,五爷见天寒地冻的便赏了奴婢些酒暖身。奴婢见五爷工于绘画便乱说一通正巧说进了五爷的心坎里,便跟五爷熟络起来,不想五爷记挂这奴婢,是奴婢的幸运。同样十一爷在奴婢生辰之日来恭贺奴婢,亦是奴婢的福泽!”未免十一爷多思,我便略加修饰和盘托出。
“原是以绘画博取恩惠。五哥痴迷画作,难怪待你非比寻常。”十一爷哼了一声,“本贝勒离去了,你好自为之,不要逾矩,小心小命儿。”
此时恰巧景轩和雅姐姐归来,见贝勒爷不免慌神,赶忙行礼,却因贝勒爷一时暴躁的脾气奚落了一番。十一爷前脚刚离开大门槛,景轩便不悦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好在十一爷没听见,否则景轩定又要闯祸了。雅姐姐同景轩各自拎了两个食盒放在桌案上。
“今日是你生辰,我跟轩儿到御膳房求了些新鲜料来。咱们吃暖锅如何?”雅姐姐打破了景轩恼怒的意念,毕竟提起吃的她总能欢愉起来。
我感动的无以复加,原来身旁还有人记得我的生辰!恍惚觉得她们才是我的亲人,最亲最念的人!“都好,都好!”我激动答道。景轩一应和便急忙来准备食材酱料,全让忘却刚刚自己心中燃烧的怒火。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湮灭在无边的黑暗中,暖锅的袅袅热气在浩瀚的月光的笼罩下分外迷离。我还记的额娘告诉我我出生那天也是一轮硕大无比月亮,那清澈的月华像是一泻千里的霜雪,因此我的名字叫雪月。额娘,女儿好想您!
杨瑾秋派人将我传到了延禧宫。临近中秋,各宫各院都在装扮灯花以示团圆祥和,唯独这里还是冷冷清清。看样瓜尔佳氏之死虽说已经被福临压了下来,毕竟还是给杨瑾秋带来不小的创伤。
我请安后抬起头来,看到她无精打采的依靠着垫子,之切主题,“你说让本宫容忍那个蓝鸢,不与她争宠,本宫忍了,她现在是扶摇直上无限风光,倒是本宫虎落平阳被犬欺,就连她身旁随便一个小宫女都敢对本宫颐指气使。现在连最姿色平庸的巴氏都解雇依附她而受宠,你不是说有法子帮助本宫,许久过去也未见你有什么动作,莫不是你真的要至本宫于死地吧!”
我嘲讽的哼笑,“若真要至小主于死地何苦如此大费周折。当初瓜尔佳氏之死就应该赖在小主头上,还容许小主活到今朝吗?”
“切词狡辩!”她怏怏不快道,猛烈的咳了几声,身子抖动的厉害。
我洋洋得意之际瞥见窗子下坐榻的角落里的摆放的一小株曼陀罗,虽然花已经凋谢,但从这干瘪的茎叶中我还是认出那不是普通的曼陀罗!它便是子墨哥哥口中的“安眠花”,因为事后我想追查凶手而让子墨哥哥给我看过样图,不想今日却在她的闺阁中见到了,莫非戕害瓜尔佳氏的人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