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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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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吃过的最贵的早膳。”子墨哥哥没心没肺的开起玩笑,见我没搭理他,他有徐徐道来,“不至于这点小事坏了一天的心情吧。”
“都是范伯伯的错,勒令颁布什么‘十从十不从’!让汉人受这些苦。”我愤世嫉俗道。
子墨哥哥面色一惊,他万没料到我连清廉高洁的范伯伯也出言不逊,“这些跟舅舅有什么干系。都是为了稳固满汉关系才颁布的。”
“那为什么不如男子留发,女子天足呢?”
“女子裹足不能外出才有利于统治。范伯伯自然要从有利于统治的方面着手保留,若无利于统治就更难过摄政王那一关了吧……”
细想来子墨哥哥所言有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告知皇上,也要让范伯伯明白,他的决定是错误的。”
“小姑奶奶,你就别惹是生非了。怎么进宫这些日子还没磨平你的性子?告诉皇上,你以为皇上真就器重你什么都听你的?这事若让摄政王知道,巫女干政,你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款且政令已经颁布,朝廷也不会自己打自己嘴巴,既然无力回天,又何必多此一举!”
“听你一言,当真多说无益了。”我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道。
“你还要在探查贫苦百姓吗?”子墨哥哥顺势问道。我摇了摇头。只看这一家就让我思绪混乱,更别说其他了。“那咱们去赏梨园听曲儿去吧。”边说他夺过我手中的马缰,调转了方向,欢愉自驾。
很快,我们回到了人口密集的城中。马车停在了“赏梨园”门口。这也算得上是京城曲艺界的“老字号”,从小我便知道这里是王孙公子喜欢来的儒雅之地,不想如今的子墨哥哥已经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店小二热情的招待我们,给我们安排在厅堂中的雅座上。子墨哥哥娴熟的要了一壶酒和一碟花生米,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我狠是佩服,刚刚吃了一堆东西的他还能再吃进去,不愧是杂食动物。
一阵欢呼声将我的目光引到台上,一位穿紫衣的姑娘抱着琵琶款款落座。她面相应该算是清丽,不过浓妆艳抹后又略带庸脂俗粉气。她微微一颦眉,水葱似的指甲拨弄气琵琶,空灵般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转回目光看到刘子墨,痴痴的看着她,垂涎三尺,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她叫什么名字?”我伸手从盘子里捡了粒花生米仍进嘴里。
“头牌歌伶贾妙音。”子墨哥哥目不转睛说道。
“只怕不是贾妙音,是假妙音吧?”我嬉笑道。见我猖狂,子墨哥哥便不再理我。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
一曲尽罢,掌声雷动。有甚者将大把珠宝银钱撒到台子上。见子墨哥哥为一介歌女如痴如醉的样子简直丢人现眼。联想到刚刚受苦受难的穷苦人家,在看看现在纸醉金迷的糜烂场面,不禁一阵唏嘘,“不过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却被当成了宝,真是世风日下。”
子墨哥哥瞪了我一眼。我便不再理他低头吃起小点心。
“姑娘此话差矣,奴家本大清子民,您岂非说大清气数已尽,若在场诸多从宦者听进心里,可不要身首异处了?”这位贾妙音歌伶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如神仙下凡。
“你是汉人,又在唱《玉树□□花》,我便自然引经据典了。”我不屑的道。
子墨哥哥殷勤站起身来拖开凳子请这位贾妙音落座。我本以为她会愤然离席,没想到她到有迎难而上的节操。
“皇上奉行满汉一家,姑娘日后出言要三思了。”
“正因你们汉人乐不思蜀,才会败了天下!”我讪笑,“已经自顾不暇,还有闲心担心我,真是大爱无疆。”
子墨哥哥看我俩夹枪带棒一唱一和,好是着急,突然举起酒杯,“妙音姑娘,这是我邻家小妹,年纪尚幼,您多包涵。”
“谁要她包涵!”我愤然拍了下桌子,“不就比常人多会两首乐曲,不过也是个唱曲儿卖艺的,清狂什么!”
“原来姑娘是瞧不上奴家的行当。”她深沉一笑,“披甲上阵,巾帼不让须眉的梁红玉是妓女;击鼓抗金,劝谏徽宗的李师师是妓女;矢志不渝,为侯方成守贞洁的李香君也是妓女,奴家尚且还是清白之身,姑娘何故瞧不起人呢?难道只因姑娘是满族血统而奴家为汉人之类?”
她这一说到堵得我哑口无言。本以为她是倚门卖笑却故作清高却不问人间疾苦而顾影自怜的歌伶,却不想她有如此气度才情,倒显得我小肚鸡肠。
“妙音姑娘好才情。我这妹子从小牙尖嘴利惯了,没想到她一张铁嘴今日算是碰到了对手。”见我默不作声,子墨哥哥连忙打圆场。
“想必这就是刘公子经常跟奴家提起的雪月姑娘。”
“你知道我?”我狐疑道。
“自然。每次刘公子与奴家攀谈谈及最多就是姑娘了。”
我斜着眼看着子墨哥哥,他倒识趣的回避我的目光,“他都说我什么不是了?”
“怎会……他只说你有勇有谋、嫉恶如仇。说你俩小时候在一起狼狈为奸做出的许些‘好事’。”妙音姑娘掩面轻笑,宛若黄鹂。
没想到子墨哥哥连幼年琐事都与之相告,当真待她匪浅。见这位妙音姑娘如此宽容又气度,我也不好再刁难下去,既是子墨哥哥欣赏之人我也应该以诚相待,便婉然轻笑。
隔了两张桌子一位衣着华丽的面若孤星公子拿着酒杯走了过来,左手搭在妙音姑娘间上,一番风流做派,“妙音姑娘只顾跟这桌的公子聊天,怎么也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说来本公子也捧姑娘一个月了,怎么不见姑娘来与在下交谈一番?区区一个艺妓难道也挑客人伺候!”
“把你的脏手拿开。”我盯着他的脸,闷声道。此时同他一桌的其余的人也站起来走到我们身边。
“这姑娘好大胆。不知道这位是朝廷重臣苏克萨哈的亲信,竟然敢如此狗胆包天。”客人甲说。
“看着小姑娘的妖娆姿色,长两年定要赶上妙音姑娘了。不会是来讨教如何成为赏梨园头牌秘诀来的吧!”客人乙道。
“你们这群仗势欺人也太狗胆包天了吧!”子墨哥哥忍无可忍道。
苏克萨哈的名字我是听说过的,同样是摄政王多尔衮的亲信,可如今看来并没有范伯伯得势,我挡在子墨哥哥面前,趾高气昂道,“你们少在哪里狂犬吠日,区区一个苏克沙哈就想唬住我们,难道不知道你面前站的是帝师范文程的亲外甥!”
“好了。”妙音姑娘拽了拽我的衣袖,“都是我妙音招呼不周,自罚三杯谢罪。”
她刚要举杯饮下,被我凌厉打翻了,“不要。你何错之有。偏偏是这些无良鼠辈仗势欺人,所有账都算在一个姑娘头上,不丢祖宗脸面吗?”
那个所谓苏克萨哈的亲信突然逼到我面前,恶狠狠的道,“好个伶牙俐齿。苏克萨哈你不认,摄政王你总该认了吧!区区一个文文弱弱的范文程算什么东西!”
“不论是苏克沙哈还是摄政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人身边一条走狗,同样也不是什么东西。”
“你!”那个亲信吹胡子瞪眼道,“就算我不是东西,你们又是什么好货色?一个女人不呆在闺阁里绣花,抛头露面,想必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的风尘艳女,凡是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他有往嘴里压了一口酒。
“我没说错话,你本就是他们身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所以你身边的人都瞧不起你,你日日买醉,留恋赏梨园,不过是为了弥补你老婆跟别人跑了的痛苦。”
“你胡说!”
“我胡说?”我哂笑,“你摸摸你自己腹部右上,可有酸楚?分明是你糟践烟花女子来泄愤,又假以美酒来遁世,怎知长此以往便离大限将至不远了?纵使求神拜佛也保不了你!”
“你!”那个亲信抓住了我的手腕,“少妖言惑众,耸人听闻!”
“爷,您别动怒。”亲信身旁的小喽啰道,“她,她不会是巫女吧?”
“你说什么?”那个亲信瞪圆了眼睛,想要吃人似的,瞬间松开了我手腕。
“她所言皆对!”那个小喽啰发现亲信阴沉的脸色又道,“呸,奴才笨嘴拙舌。是除了主子有病,其他的……”
“若她真是巫女,李兄也不必锱铢必较了。当心阴骘绕身啊!”那个亲信的酒朋狗友也劝阻道。
我既没承认也无否认的轻蔑一笑,想必他们人人心中有数。
那亲信在他耳畔呢喃,“公子算了。巫女惹不起!”
“今天本人宽宏大量。若再口无遮拦当心你的小命!”那个亲信虽然出言不逊,但言辞间也流露着瑟瑟之音。说罢,便领着一般兄弟怏怏离去。我心想,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料定你们成不了气候……
待人离去后,妙音姑娘对我行了个大礼,“多谢姑娘解围。”
“没成想你进宫不足一年便有如此通天的本领了?当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焉!”子墨哥哥畅怀一笑,“有妹当如此,看谁还敢在我们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