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了我的夫人》叶观书

4、送客

　　“娘。”轩光被惊动醒来，揉着眼睛喊她。
　　孟守真把灯搁在桌上，走到他身边坐下，柔声道：“轩光，怎么了，是要嘘嘘吗？”
　　轩光皱着小眉头摇头，口气软软道：“娘，睡觉。”
　　“娘在做事，马上就好了，你先接着睡吧。”孟守真微笑摸了摸他的头。
　　轩光疑惑地看了看她，点点头：“娘，你快点来睡。”
　　“好。”孟守真笑着应下，起身赶紧磨墨写方子。她下笔很快，不一会就写好，拿起灯盏走到后屋。
　　“照此方子服用一个月药，”孟守真一眼见那人已穿戴整齐，也未多瞧，便把药方递给楚溟，“我这里药材不足，勉强能配出几帖，其它你们自己筹办吧。”
　　她说着就先在门旁木箱上铺好几张大方纸，然后开始翻找所需的药材，一会蹲下拿，一会踮脚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来走去十几趟，最后终于找齐全了，之后再手法娴熟地包好。没过多久，一串四个粽子似的药包就提在了她手里。
　　孟守真斟酌了下道：“两位大人，这药需二十两，诊金十两，总计三十两。时候不早，我送两位下楼吧。”
　　楚溟看向主公，见主公正闭目休憩，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他从怀中取出百两银票递给孟守真，嘴角微弯有礼地笑道：“有劳孟娘子了，这银票你收着，你先去歇息吧。其他事你尽管放心，也不必管我们。”
　　孟守真定定看着银票，沉默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她明白他们这是要硬留下来了，自己势单力孤，根本是强赶不了人家，尽管明知多留他们一会就会多一分危险和麻烦，但眼下她唯有识时务为俊杰，多一点忍耐了。
　　“好吧。”她扫了一眼那人，便把药在箱子上一放，扭身就走。拿着银票，她想了想，还是从梳妆匣底抽出一张五十两银票，又开了小药箱拿出两瓶药丸，给送了过去。
　　“大补丸十两一瓶，扶正固本的，吃了有益无害。”孟守真神色淡定地把银票和药丸递给那个属下，自然也没有说明那药是县里头富家老爷喜欢买去吃了温阳补肾的。
　　楚溟惊讶地看她：“呃，孟娘子，钱你就拿着吧，不必找了。”
　　“我这里没有二十两的银票，药你拿着吧，剩下五十两我也不要。那三十两，我实说了吧，也是看两位大人深夜造访，多要了些，已经够了。”大半夜没有睡，又是施针又是应对，孟守真皱了眉语气疲惫缓缓道。
　　“东西留下，你自去睡吧。”那人又忽然开了口，他声音温润醇厚，与其身上的杀伐之气甚不相符。一旁楚溟闻言忙接过孟守真手里的东西，静立不语。
　　孟守真扫了那人一眼，抿了唇道：“失礼了。”说着便退出屋子。
　　她神思恍惚地上了床，躺着却又睡不着。脑中回荡着那人的声音，又浮现那人的面容，她不由自主地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她隐隐感到，她应该是知道那人的。他是被谁所伤？能配出那毒的人，或许她也是认识的。
　　孟守真抬手扶住额角，心里烦乱了。
　　“娘……”轩光在睡梦中喊了一声。
　　孟守真回过神来，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娘在。”她松开眉头，嘴角温柔地上弯。
　　算了，多想无益，说不定不会有事呢。等送走他们，她和轩光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就好，这笔诊金也够孩子找个好的启蒙先生了。
　　入睡前，孟守真仍是抬了头望了下后头，透过门缝似能看到淡淡一点灯光，屋子里极为静寂。她下意识仍是叹了口气。
　　临近天明之时，孟守真做了个梦。似有一道深邃的视线凝视着她的脸，无论她怎么躲，那目光都紧紧盯着她。她心中烦躁，极想看清那恼人的面容，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梦中人站在高处，她仰望过去只有一片黑影。她恼怒想离开，却总感觉被一股寒意锁住了身体，怎么也挣不脱……
　　孟守真是皱着眉头醒过来的，脑中还残留着梦的一些痕迹。她抬手盖住额头，挣扎了会，终于起身。她看向门关，忽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昨夜曾放了两个大男人上楼。
　　真是有点昏了头了。她现在可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民妇。
　　孟守真急急下床踩了鞋就往后屋走，结果看到空荡荡的竹榻，那人不在了，那楚溟也走了。箱上孤零零躺着一张纸，她不用细瞅就知道是自己那张五十两的银票。她站在屋内左右环顾，心里竟有点茫然若失。若不是银票在手，窗户依然半开，灯盏油也浅了，水盆里还飘着自己的手巾，倒真像是发了一场梦。
　　孟守真发了会呆，最后低头瞅了瞅银票，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
　　也罢，算是送走麻烦了。
　　多少带着一丝愉悦的心情，孟守真把窗户都打开，看到街上虽然依然冷清，但积水消退了大半，走动的人也多了不少，她心里更踏实下来，估计这回的水灾应该比想象中要好上一些。
　　这日上午她打扫好楼上，本打算小睡个午觉，结果可能因为昨夜少眠，直到黄昏时才醒过来。一看轩光安静地坐在床角玩九连环，孟守真笑问：“轩光，饿了么？”
　　轩光摇摇头，继续玩。孟守真起床，在铜镜前坐下随意梳理了下头发，就下楼打算做晚饭。她打开后门，只见落霞映红天际，太阳在云彩中燃烧着，甚是美丽。
　　遥望了一会，孟守真正要收回目光，又听到院门轻响。那熟悉的敲击节奏，令她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拉开院门，就见昨天那个楚溟又来了。
　　难不成要没完没了了？她已经给去了毒，写好方子抓了药，还找她做什么啊？！
　　孟守真站在门口，冷淡着一张脸，没请他进去。
　　“孟娘子，我此来有事相商，可否进门详谈？”楚溟面带微笑，说话客气，“此事对你和令郎都有好处的。”
　　“不用了，客人请回吧。”
　　楚溟笑道：“孟娘子，我家主公特派我来向你表示感谢。”他从袖袋掏出一个精致小漆盒，送到孟守真面前。
　　“另有一件要紧事，还是进屋细说吧。”
　　看他一副不谈谈就不肯走的架势，孟守真抿了唇，也不接过小漆盒，还是侧过身，让他进了院子。
　　“到底什么事，说吧。”她声音平板地道。
　　楚溟随她走进整理的差不多了的堂屋，还是先将那个漆盒打开，放到了桌上。盒子里似是放着一叠银票。
　　“一点酬谢，不成敬意。”
　　孟守真看了一眼，没什么惊喜，只是不由地出了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