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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交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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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守真垂眸屏息,面无表情地等待头上那方喜帕被挑开。然而等了一会,也没见萧允晟有所动作。她忍耐着自己掀掉的冲动,深深吸气一呼。
未呼出一半,却滞住。眼前忽而一亮,又被个巨大的身影压迫住了。她不由自主轻轻咽了咽喉咙,心怦怦乱跳。暗自恼恨之余,她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抬眸向上,撞入萧允晟深邃如渊的眸中。
孟守真强忍住向后退却的念头,错开目光。这男人太复杂,此时此刻,她几乎望而生畏……
“娘?”轩光被木香牵着手,迟疑地喊,看着她,感觉他娘今天好像与往日不同。
孟守真听到孩子的声音,就镇定了下来,脸上的灼热顿时消了几分。她下意识绽开温柔的笑,看向轩光。
萧允晟盯着她难得一现的笑容,嘴角微勾,抬指将她的下巴顶住转向自己。
“真儿,你在怕我?”
孟守真已有了几分反抗的力气,双眉不可觉察地皱了皱,冷眼看他道:“国公爷,孩子在此,你就这样出言无忌?”
萧允晟听了反倒笑意加深,收手凝视着她道:“先自个吃点吧,好好养着精神等我回来。”
孟守真感到身旁的喜娘和周围的丫鬟似都在低头偷笑,热意顿时又涌上脸和脖子。她攥紧双手,恨不得让他立刻在自己的面前消失。
她现在是明白了,这男人不仅无情,而且还很恶劣!
“国公爷,与夫人吃了交杯酒再去前头吧。”喜娘恭敬道,边去扶起孟守真。
孟守真沉着身子,不愿意动。
萧允晟伸掌覆在她紧扣的双手上,目光定定地看她。
“夫人请吧。”
孟守真被那股温暖又有力的劲道牵动,最终还是站了起来,被他拉着走到桌边。丫鬟已经倒好了两杯清澄香冽的酒。萧允晟拿了一杯塞给她,她双手持杯,脸上露出一点恍惚。
“夫人,能饮否?”
耳畔传来湿热的气息,弄得孟守真差点洒了酒,她不禁暗恼自己又失措。
定了定神,孟守真瞥眼看向微微俯身的萧允晟,淡淡一笑道:“我饮得,怕是国公爷你饮不得。你的伤虽过了大半月,不戒酒怕是半年也不能全好。”当初就不该给他开药,反正那时他已经死不了了!
萧允晟端起自己那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夫人倒是为我找了个好借口,”他眼底掠过一道精光,顿了顿,看她道,“这一杯是必饮的。来,你勿要退却。”
孟守真被激将,便依他了。既然拜堂都拜了,喝个交杯酒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双手交错,身子挨得紧。孟守真忍住那股不自在,闭上眼睛,微微抿了一口。喜娘在旁笑劝,要喝尽。她睁开眼,犹豫了会,仰脖将酒灌下。
萧允晟早一口干尽,看着她皱眉饮下酒,心里好笑。他一手扶着她腰,恨不得立刻将她狠狠抱入怀中,只是前头的应酬必须去,他才硬忍下了。
孟守真察觉到腰间的灼热,立刻退开身。萧允晟也没阻拦,笑着看了看她,放下酒杯离开了。
“夫人,吃点这个。”喜娘殷勤道,忙不迭喂了孟守真花生红枣汤。
孟守真被迫咽了两口,摆了摆手,才松下身子来。她看向轩光,笑道:“轩光,到娘这里来。”
木香领着孩子送到她面前,孟守真伸手抱起他。
“娘……”轩光向来安静乖巧,刚才被木香哄着不说话,他小小年纪并不太懂,但心里却是有点害怕孟守真不要他。他会认下萧允晟,除了崇拜强者的天性外,也是因为萧允晟和楚溟平日里教导他,但实际上感情还不深。
昨夜一晚上找不到娘,只能和丫鬟在一起,轩光暗暗哭了有半宿。萧允晟过来抱了他到自己床上睡下,他才收拢了眼泪。他是有点怕这个爹的,别人说他明天就能见到娘,他直觉不信,但这个爹说了,他就觉得可靠。
轩光紧紧搂了她的脖子,默默流了泪。
这下引得孟守真也心中难受不已,红了眼睛。
母子俩紧紧相依,一时把旁人看得奇怪之余又莫名有几分心酸。
孟守真与萧允晟拜完堂时已近傍晚,天气燥暖,新房内且燃了一对大红漆金龙凤长烛,虽是开着门窗,打着帘子,还是有几分闷热。孟守真软语哄得轩光安心,两人吃了些点心和冰镇的水果。
过了会,木香便对孟守真道,要带小公子去做功课。孟守真先是微微惊讶萧允晟竟将孩子的功课看得这样紧,而后又明白这是支走孩子,今天也是不会让轩光随她一处歇了。
“夫人,这边已备好了香汤,请您入浴。”安管事过来禀告。
孟守真身子确实有些粘腻不适,但她想到过后可能要发生的事,僵坐着不能动弹。
成亲成亲,两人是要有肌肤之亲的。不管之前她如何忽略不去想,现在都无法无动于衷了。
想起那个昏天暗地的吻,孟守真只觉自己手脚都有点软。
虽说无人给她一个婚前教导,但她学医多年,多少也懂得些夫妻之间会有的亲密行为。她硬着头皮成亲,可没做好心理准备,要真的对萧允晟以身相许。她隐约察觉到萧允晟对她怀着一股危险的冲动,但她没细想过自己承受不承受得了这份未知的压迫。
轩光被安管事和木香一起带走了,孟守真被喜娘拉住了手臂,心头大乱。
“夫人,我们服侍您。”丫鬟道。
“不,你们外面候着。”孟守真摇头,站立了会,才一步步走向飘着花瓣的浴桶。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她就起身擦了擦,自己穿上贴身衣物。看到挂在屏风上的大红喜服,她猛然想起齐炜的信,忙去拿了出来看。
“往事多少心中泪,别后离愁浇肠醉。难相会,空追悔,月下玉人何似绘。笑相思无罪,痛忍华发憔悴。想得魂梦破碎,夜来不敢睡。”却是一首直白诉相思道追悔的词。信末一句又有一句:“师妹,任汝变化,吾心不变。”
孟守真面无表情看了,良久才眨去眼中悄悄漫上的一层薄雾,将信送至烛火处燃了。
“夫人?”丫鬟们闻到异味,忙担忧地问。
“没事,”孟守真双手抱臂,静立了会才淡淡道:“进来吧,替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