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了我的夫人》叶观书

22、出嫁

　　孟守真未睁眼之时，就感觉到身旁站了个人。她轻皱眉心，不悦此人放肆的凝视。
　　“醒了？”顾曜之微笑道。
　　孟守真坐起身，抬眸看他：“多谢顾相。”
　　顾曜之走开两步坐下，手指抚着齐炜的瓷瓶，挑眉道：“看来守真不太愿意做我顾曜之的妹子啊。”
　　孟守真面色平静，默然不答。
　　“也是，这次认亲事先未同妹子商量，倒是委屈妹子了。”顾曜之态度温和，语气十分柔软。
　　“不敢，”孟守真低头，顿了顿道，“守真感激皇后娘娘与顾相赏识。”
　　顾曜之听着她清淡的声音，笑了笑道：“不愧是孟天士与范家小姐的女儿，如此宠辱不惊，哥哥着实喜欢。”
　　孟守真心头一凛，缓缓抬起头来，眼中精芒直射。
　　“兄长已对我了若指掌，有话不妨直说。”
　　顾曜之盯看了她一会，却问道：“为何不恢复自己的容貌？那枯颜之毒，你应是能解的吧？”她娘乃是天下第一绝色，她爹是倾倒世人的美男医圣，没有意外的话，她必也是人间至美之人。如今却被毒毁成这样普通的模样。啧啧，他想想就觉得可惜。
　　“毒已解了。”孟守真没有多说什么。
　　顾曜之手指微微紧捏瓷瓶，皱了皱眉道：“此毒果然厉害。”
　　他又怜惜道：“没有办法了吗？”
　　孟守真轻轻一笑。如今这样，其实有她放任毒素的缘故。容貌如何，向来在她心中不甚在乎。自从知道母亲的遭遇，她更是一点都不想用自己的容貌吸引世人的目光，引来纷扰。
　　她不会忘记爹爹思念母亲时忧郁痛苦的眼神，望着她时忧心爱怜的神情。她爹最大的愿望，便是她一生平安，宁可她过得平平淡淡，也不希望被人觊觎她的美貌。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尽管手头早有爹爹给她备下的□□，没想到未等用上，就先被下了毒。
　　记得她母亲说过，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容貌就是次要的。那个人会爱她的魂，爱她的心，甚于一切。
　　曾经，年少的她还是相信齐炜就是那样喜欢她的，不过事实告诉她，其实要找到这样一个人，并不容易。
　　顾曜之心底轻叹一声，微笑道：“妹子是有福之人。慢慢调养，就会好起来了。”
　　孟守真敛目，淡淡一笑道：“多谢兄长宽慰。”
　　“你用膳后早点安心休息，明日可要忙得很呐。”顾曜之起身道。
　　孟守真也起身，点点头。她不是顽固之人，这顾曜之摆明了现在不会对她不利，她自然接受他的安排，也不会刻意排斥义兄妹的名分。
　　顾曜之细长眼眸微眯看了看她又道：“那齐炜如何你不问问？”
　　孟守真手微微收拢，沉默了会道：“他与我无关。”
　　她送顾曜之到门口，站在那里也没有再看他的身影，只是望向远处。淡白的弯月斜斜挂在灰蓝的天角，院墙外有松柏傲然挺立。孟守真想勾勾唇角，最终却是轻轻一叹。
　　有些事情果然是藏不住的。想必萧允晟也和顾曜之一样知道她的母亲是谁了吧。不过，他要得到的好处，会和这个有关吗？
　　孟守真微微发怔，过了一会，才转回房内。
　　次日，天才刚刚发白，孟守真就被下人们唤醒起身。两位嬷嬷、六个丫鬟和若干仆妇们早早就开始忙碌。她香汤沐浴净身后，就被安置在梳妆镜前规规矩矩坐着。两位嬷嬷一左一右，替她装点容貌，描眉擦粉，梳头结髻，插金戴玉。
　　头顶发丝被扯得隐隐发痛，孟守真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总觉得似在梦中。真是人生如戏。她茫然地看了看镜面，见里头一张陌生又清丽嫣红的脸，好久才明白这是自己。头面收拾好，丫鬟们就将华美的嫁衣替她换上。
　　“小姐真美！”众人恭维着。
　　孟守真淡淡一笑，任由她们搀着自己到前堂。顾曜之坐在那里，瞧见了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微楞后，他微笑道：“便宜允晟那小子了。”
　　孟守真的视线落在他身旁的梁维贤身上，只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嘴角露出一点笑来。
　　“师姐……”梁维贤眼睛微酸，他好久不曾看到这般美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的师姐了。
　　孟守真轻轻点了点头。终于在一群陌生人中，见到自己熟识的人，她心里空落落的地方有了点温暖的存在。
　　“妹子，我们虽然相处还不久，但为兄却是对你一见如故。今日你嫁作人妇，以后可要照顾好自己。”顾曜之接过嬷嬷递过来的喜帕，凝视着她道。
　　孟守真不知他出于何种目的与萧允晟联手，但此时此刻他一番真心诚意的话，还是令她微微动容。她向他施礼致谢，被他扶住手让过。
　　“快到时辰了，盖上它吧。”顾曜之抬手将喜帕轻轻遮住她的容颜。
　　梁维贤在旁搀了她的手臂轻声道：“师姐，主公快来了，你先坐着等会。”他顿了顿，又道：“门主师兄清早也给你送来很多嫁妆。”
　　孟守真没有说话，她听着外头传来的炮仗鸣乐之声，想到未来之路，闭上了眼睛。对于这场亲事，这两日她一直努力在保持着心境平和，无忧也无喜。说她随遇而安也好，还是明哲保身也好，她承认她逃不开，唯一的办法似乎就是任人摆布。
　　但是，眼下她忽然冒出一个惊心的想法。假如来迎接她的那个人不是萧允晟，她是否真的还能如此平静？是否还能安然接受这样的局面？假如要她屈服的人不是萧允晟呢？那时她真的会如此轻易放弃反抗吗？
　　孟守真猛地睁开眼，手心出了一层汗。
　　“曜之，我来领人了。”
　　萧允晟温润动听的声音仿佛就在她耳边。孟守真脑门一阵发热，拢在袖中的双手下意识地互相抓紧。
　　“师姐，我背你出去。”作为娘家弟弟的梁维贤自觉背负起责任。
　　孟守真静静伏在梁维贤的背上，心里忽然一阵酸涩，两滴泪就落下了。今日，她是真的要成婚了，不是嫁给父亲祝福过的那个人，而是一个可能只有满腹利用心思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