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了我的夫人》叶观书

13、玉姬

　　萧允晟无疑在府中下达了明确的指示，此后管事和仆役们几乎踏破了清和居的门槛，给孟守真置办各式物件。孟守真自从那日后整个人精神不振，仿佛提线木偶般由着安管事替她安排。
　　“夫人，您到底是怎么了？”安管事看着孟守真一直木然的神情，疑惑道，“老奴斗胆问一句，您这是不想嫁给我们国公爷？”
　　孟守真沉默着，没有理会她。
　　安管事心中为国公爷叫屈，她虽然现在还算喜欢这位夫人，但并不满意她做护国公府的当家主母。私心而言，她觉得孟守真配不上国公爷。不说家世什么的，就孟守真带着孩子这一条就够让人说长道短的。国公爷虽说是续弦，可这身份地位样貌，是京城里头多少千金都愿点头嫁的。她本来听说皇上有意将十七公主许配给国公爷，没想到国公爷却自己先弄了个女人进府。
　　安管事着实不明白她主子的想法。就算国公爷不愿意再迎娶公主，想要个平凡点的，这满京城随便一个官家小姐都是挺好的人选。不过，安管事也深知，自己的想法自己晓得就好，可不能乱说。而且，她看着国公爷长大，更知道她这主子向来看人独到，做事又深思熟虑，或许眼前这位夫人并不是如她所见的这般普通？
　　“夫人您放宽心些，以后您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了！这可是天下多少女人烧香拜佛求都求不来的。我们府里清净，国公爷人又好，以后保准亏待不了您，您就等着享福吧！”安管事笑着开解道。
　　孟守真听了心中苦笑，她勾起嘴角淡淡道：“安管事，这些个绣鞋花样您看着选吧，我有点累了，想要歇会。”
　　安管事看了看她，答应道：“那老奴待夫人精神好点了再来，您先歇着。”
　　孟守真走到窗边，见安管事出去后和丫鬟们说了几句，丫鬟们脸上神情小心翼翼，她心中愈发难受。这些日子，她也不想为难别人，她知道这些人都为她要当主母了而伺候得十分谨慎，她们压着一份不满，哄着她、盼着她有些笑颜，心甘情愿、兴高采烈地嫁给她们的主子，但是她实在勉强不了自己。
　　她已经习惯了为自己做主。曾经，她也一度服从于父亲之言，愿将终生托付于那人。然而，当她后来毅然选择放弃时，那种自己掌握命运的感觉让她觉得有勇气面对一切。这辈子，她想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不想伪装，不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她以为自己可以的。但是，萧允晟的出现又打乱了一切。她忘了，世上还有一种厉害的东西，容不得人抗拒。在强大的权势面前，她如蝼蚁般被捏在了别人的手指里，动弹不得，一不小心便可能是粉身碎骨。萧允晟的无理霸道正将她心底对他悄悄生出的那一点不一样的感觉变成一份难以正视的羞辱。
　　她看得懂旁人的目光，大概所有人都在觉得她不知足不惜福吧。她心里愤怒，却无法对她们大喊，你们国公爷再好，也不是我要的！
　　现在，她的轩光在萧允晟这里，她哪里也去不了。她被死死地困在这里。
　　有什么比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更痛苦呢。她什么也做不了，要想逃离这一切，恐怕唯有舍弃孩子。而她最鄙视失信懦弱之人。她已经没有尊严，怎么还能做令自己鄙视的事。
　　这些天，轩光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他黏在她身边，小小年纪已经会用担忧的眼神看她，夜里还不时做噩梦，呼喊着她。她不能放下他不管，她对人对自己都承诺过，要好好养大他。
　　她孟守真事已至此，有什么承受不了呢，为了轩光，她忍。
　　“夫人，玉姬求见。”木莲进来禀告。
　　孟守真从榻上睁开眼，想了想道：“请她厅中坐。”
　　“是，夫人……”木莲欲言又止地望了孟守真一眼，还是出去了。
　　孟守真又闭眼躺了一会，才起来走出屋。玉姬见她出来，忙起身施礼道：“玉姬见过夫人，夫人近日可好？”
　　孟守真打量她一眼，见她笑脸盈盈，打扮素雅，望过去是个很好相处的女人。
　　“多谢关心，你有事？”她语气冷淡道。想到今后若是真嫁给了萧允晟，还要处理内院里这些女人的事，她眼中便露出了几分厌恶。
　　这该死的萧允晟，他干嘛娶她？！
　　她想起那日他给的机会，眉头不由皱起来。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萧允晟既然要娶她，那必是有理由的。这几天她脑子混沌沌的，都没有细想，把这么重要的关键给放过了。萧允晟说什么来着，她要是找对了理由，婚后就能回云东。
　　虽然这是默认了亲事，而说对说错又都在萧允晟嘴里。但孟守真心里明白，她带着孩子要想离开护卫重重的国公府，除了得到萧允晟的许可，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自己也只能饮鸩止渴。
　　“夫人，玉姬先向您贺喜了。”玉姬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微笑送到孟守真面前，“这是贱妾的一点心意，请夫人不要嫌弃。”
　　孟守真回过神来，犹豫了下抬手接过，指间摸到两个圆环，约莫是对镯子的样子。她搁在桌上，抬眼道：“玉姬，看来你倒是个妙人呀。”
　　玉姬笑容不改道：“贱妾谢夫人夸赞。”
　　双目相对，孟守真也笑了：“坐吧。这府里的女人个个都如你这般特别吗？”真让人吃不消啊。
　　玉姬优雅坐下，颔首低眉，抬手拿着绢帕掩嘴淡淡道：“我们再特别也没有夫人您特别。”
　　她的语气微微自苦，还流露出一点嘲讽。孟守真也没有生气，只是又打量一番玉姬。
　　“你可知道你说了这话，你这礼可能就白送了？”
　　玉姬抬眸道：“夫人不是平常人，请明白玉姬一片诚心。玉姬，不是想跟夫人争。”
　　“不争吗？”孟守真笑了笑。说得好像她介意她们争似的！她才懒得管萧允晟府里这些个女人！
　　孟守真冷眼看着玉姬道：“你还有什么话直说了吧。”
　　玉姬也不含糊，直言道：“夫人，明人不说暗话，玉姬确有所求。夫人过几日就是这府里的主子了，玉姬只求您别让护国公把我送出去。”说着面露苦涩，神情可怜。
　　孟守真沉默。
　　“夫人您别误会，我不是想赖在国公爷身边。说起来，我们几个姐妹虽是皇上赐下来的，但是国公爷从来没——”玉姬说着尴尬地顿了顿，又道，“等国公爷娶了夫人您后，玉姬只是怕今后身若飘萍，又不知要被送到哪里，故而冒昧来找夫人。”
　　孟守真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良久才道：“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我知道了。”
　　“是。”玉姬也没多言，恭敬地施礼后离开。
　　孟守真抬手抚额，深深一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