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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碎片三 ...

  •   这个故事我看不出年代,毕竟每个时代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就姑且看之吧。
      贫者之歌
      生日
      神说:我给予的,我有权收回
      清晨,当我醒来的时候,早饭已经做好了。翠绿的荷叶蛋散发着幽幽的草香躺在盘子里,旁边放着一人份的早餐饼和一份日式红茶。乔不大同我一起吃早饭,这个时候他正依在窗边向外看,目光平静而柔和。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乔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落在地上。影子的一端正好落在床边,可他并不看我。原本想好了今天不生气的,可是看到乔的样子和桌上一人份的早餐,我不由得又有些不忿,难道今天也不能和我一起吃饭么,即使是摆上一付碗筷,装装样子也好啊。
      我拿起床上的抱抱熊丢过去“装什么装,就你那视力,能看见什么啊。”
      乔只是一抬手,抱抱熊就被他接住了,虽然视力不好,其它的感官却敏锐得吓人。尤其是运动神经,更是高得了得。小的时候我常常让乔为我做一些上房揭瓦,上树掏鸟窝的事情,乔总会掏出些礼物来,虽然明知道是乔事先买好了藏起来的,可是在点收礼物的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尖叫。
      “早安吻”乔走过来吻我的额头,我一脚踢过去,乔躲开了,乔看着我,紫水晶般的眼眸里荡漾着迷人的微笑,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乔时一样。
      现在,这幢大房子里只有我和乔两个人住。我的父母都移民去了火星,两个姐姐也在月圆之家买了房子。她们常常在我的邮箱里塞满她们和现任丈夫的三维照片,背景永远是一成不变的环形山,丈夫换了多少天才知道,不,应该是电脑才知道吧。也许乔也知道吧。(我忍不住悄悄的斜过眼去看他。)虽然学校里也有教,但是,一般情况下PC都是乔来整理的。
      煎蛋依然是我喜欢的溏心,我拿起餐刀一下一下的划着,液体的蛋芯从伤口流出来,溢满餐盘之后滴落下来,染绿了餐桌。我发觉自己有些呆呆的,“这是干什么啊,就这么放不下?”我小声嘀咕着却没有再抬头。
      茶凉了,蛋心的表面也开始凝结的时候,乔照例来收拾餐具,我别过脸去,努力不去看他,“可是我还不会做饭呢。”我咬了咬牙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和一些。
      “您会学会的要不然,使用家居机器人也很方便,要不要我给你订制一个?”乔的声音依然柔顺,就象多年以前,我不小心磕破膝盖时,他一边帮我清理伤口,一边安慰我时一样。
      “谁要,谁要那些破烂啊,从今天起,我就成人了,可以独立生活了,”我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很大,而语音却象是从很远的地方漂来的:“好不容易打发走一个你,还嫌我清静了是不是?”
      乔,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我偏偏要在鸡蛋里挑点骨头出来,反正就要分手了,即使我说我舍不得你。我好想拉住你,抱紧你好好的大哭一场,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是要走的吧。所以就让我在你面前保有那点儿可悲的自尊心,即使我不停的说着伤害你的话,你也不会介意的,可你知道我的心好痛,好痛。我又能怎样呢?毕竟这并不是我的决定。乔,你真的能铁下心肠,从此忘了我么?我不敢问你,怕再一次被你的微笑所灼伤。
      所以在你为我绑好鞋带,打开房门的时候我故意将头抬的高高的昂首阔步地走出去,我故意大声的对你说:“因为要参加成人典礼,我要先走了哦,恕不相送,否则我会大笑不停的。”而你仿佛看穿我的心般,依旧微笑着。
      今天我已经25岁了,已经依照法律修读完了所有基础课程。我的目的地是市政厅,或者说应该是市政厅,我将在那里输入我的档案密码,宣誓成为一个良好市民,之后我便是成人了,光荣的拥有星际联邦的公民身份,以后可以选择找工作,也可以选择移民或者继续学习。可是我却不能选择你,因为从一开始,你就不是我的。
      因为时间还早,我没有乘车,只是顺着街边慢慢的走。街道依然是忠规忠矩的干净,湛蓝的天穹流动着轻柔的机械光,我们将此称之为白天。我将帽子压在脸上,在这个相对黑暗的世界里,我尽情的流泪。
      戴好帽子的时候我已经走过了两个街区,在我的右手边上是一座临街的独立住宅。围墙与房子之间的空地上开满了漂亮的花朵。几天以后,这些花就会因为无人照顾而枯萎了吧,只是现在,花好香。
      我再度打量了一下这栋房子,插上耳脉,拨通,然后深呼吸。
      “海,苏珊,你出门了么?我已经到了,好我们老地方见”
      我听见对方答应了,收线。
      即使有人窃听了电话,也不会有所怀疑吧。可是我现在却站在苏珊的家门前,而苏珊却已在去市政厅的路上了。
      这是我们的约定。我和苏珊是同天出世的,所以我们也是同天参加成人典礼。三个月前,我们在网上认识,朋友之间一起相约去市政厅也在情理之中吧。而事实上我们并不是朋友,之所以伪装成朋友的样子,只是相互协作罢了。她代我在市政厅的文件上签字,而我则在这里等,等一个号码,然后在约定的地点交换。
      现在我要做的只是等待。我把自己的身体斜靠在围墙上,就象一个偶尔路过走累了停下来看风景的人一样,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
      从这里仰头向市中心的方向看,就象从城市的每个角落往市中心看一样,都可以看到教堂深黑色的屋脊,漂亮的流线形设计;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一模一样的,事实上每个城市甚至每个星球上的教堂外观都没有多少差别,就象那些跨国大公司的商标一样,除了大小之外别无差别。离教堂不远的地方就是依各地民风所建的市政厅,我在网络里见过不下一百种不同风格的市政厅,它们都是各地最具代表代表的艺术珍品。
      我从一降生就呆在这座城市,在刚开始懂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分不清政府和教会的差别,在我的心目中,他们都一样操纵着这个星球的生杀大权。我们向政府交税,所有的警察,监狱,以及市政设施都属于政府。可是科技却是属于教会的,星球的一切能源和产品都源于教会的技术。除了教士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些技术的核心,有谣传说,教堂里并不遵循外界广泛使用的能量守恒定律,能无中生有的生出一些事物来,这些便被称为神迹。正因为有了这些神迹城市才得以安宁,永存。
      教会拥有着无以计数的虔诚信徒,每一个开放日黑压压的人就会流涌向那里。在这个世界上,人类所惧怕,所敬畏的竟是自己赖以生存科技。
      花香的味道溢满了整个鼻孔,好清新,好温柔的味道,这是苏珊的乔为她准备的。我想象着我的乔站在这片花丛中的样子。他的微笑,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以及他那双非人类的紫色双眸。
      其实我并不知道她的他的名字只是沿用了我对乔的称呼,因为他们的本质是一样的。乔是一个伴侣娃娃,它是教会的专利产品。在这个星球上在每一个孩子成人之前,都会拥有一个或几个伴侣娃娃。它们并不完全由机械构成,是拥有一定智能,并且可以陪伴孩子一起长大的新型拟人存在。
      在这个星球上,并不是每一位父母都有时间照顾孩子,可是单独留孩子在家又是违法的,于是教会便合成了伴侣娃娃,教会并不象政府那样有税收作为资金来源,他们的资金完全依赖于他们所从事的经营活动,不失时机的推出一些高科技含量的产品来满足社会的需要正是他们的生财之道。各个教区都设有伴侣娃娃的专门展室,有需要的家庭可以选择购买自己需要的型号,教会还可以依客户的喜好来设置它们的外形声音甚至性格缺点。教会同样会提供售后维护,以至以后对伴侣娃娃的收回工作也是由教会无偿提供的。
      根据法律所有的娃娃都会在主人成人的那一天被收回。
      我的乔是,苏珊的也是。所不同的是我跟乔单独住,而苏珊的家里还有母亲。
      既然有母亲在,有为什么还要伴侣娃娃呢?我想不通。没有伴侣娃娃也不会有这生离之痛。也许每一位父母都是一样的,都想把自己认为最美好的物质和生活给予自己的孩子,可是这种给予的结果,有时会象山一样重,刀一样锋利。
      我爱我的乔,苏珊也同样爱着自己的伴侣娃娃。我知道这不是爱情,可是却是比爱情更深的依恋。我看着他,触摸他感觉他,他说话,他微笑,他照顾着我的生活。我不知道他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可是就因为他是非人类的存在,就不可以拥有“过长的寿命”吗?“收回”这个词的后面又隐藏着怎样的残暴。可是我无能为力,因为直到这一天为止,我,我们还都只是孩子。不承担民事责任,也没有民事权利。我们只顺应着我们的天性,热爱着关心我们的人。
      我无法想象没有乔的生活,我更不想象我的姐姐们一样,用颓废的生活淹没自己,至少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充实生活的理由。即使是渺茫而易碎也好。
      至少,我应该知道带走乔的箱子的号码,可是伴侣娃娃的回收工作是与成人典礼同时进行的,我和苏珊一拍即合,于是我们做了约定,我负责取号码包括她的,她负责取身份证包括我的。幸好我们的回收时间并不相同,先是她家。
      当时间的指针向37度倾斜的时候,一辆货用小面包转过街角,停在了苏珊的家门前。
      门铃响过,一个六十岁的妇人开了门,看了一眼来人的证件就让他们进了屋。我的心狂跳起来,十分钟以后我看见他们出了门,向车子走去。
      我从他们身边走过,象一个虔诚的信徒那样,微微的行了个屈膝礼,“早上好,先生们。”低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拿在其中一个人手里的密封箱号码——那个箱子并不大,而且看上去很轻,我怀疑他真的能装个人吗。
      汽车消失再视野中的时候,我突然加快脚步逃也似的飞跑起来。我确实需要赶路,因为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在绕了一个大圈之后,我到达了我住的房子的后窗,房子还是我所熟悉的房子,碧绿的爬墙虎在微风中沙沙做响,在取得独立的经济地位之前,我还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可是爬墙虎的栽种者却要离开了,这一别,就是永别。
      我没有半分犹肄用手提着裙角钻近了爬墙虎肥厚的叶片下。在那里有一个事先支好的Z字潜望镜。
      我将身体贴在墙面上,把眼睛凑过去。透过镜口我看到了乔,他就在我的视野里,完完整整的乔。
      乔坐在靠窗的小几上,用手支着头,柔顺的秀发贴在耳后。曲线柔美的耳朵,修长的眉毛,秀挺的鼻梁,永远微笑的双唇,还有那双紫色的眼睛。
      在我的心里乔是哥哥,也是情人。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在这个没有父爱,母爱,手足之情,和朋友之谊的世界上乔是我唯一的依靠。可是现在,连他也要失去了。
      也许,这便是教会的圣书上说的“贫者”的一种吧,一个可悲又可怜的感情的贫者。
      我就这样呆望了好久,好久,脸上的泪水渐渐干了,心情也由枯涩转甜,毕竟乔现在还在我的面前,也许我送到教区的申诉书起了作用。乔能留下了。
      我就这样带着满脸的泪痕在窗下傻笑,笑得开心极了。突然我想到了一个连傻瓜都能想到的问题:我的房子不止有这一间屋子,乔为什么只坐在这儿呢?
      这也是一个连傻瓜都能回答的问题:因为我只在这个窗下安装了潜望镜,乔根本就是知道我在看他的嘛。
      在这个时候,我很想发作。就象平时他识破我的诡计时一样。
      也就在这时,乔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镜头,作了个禁声的手势。镜面虚线的十字,正好交汇在他放在嘴上的食指上。
      我呆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原因。有两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记得我出门时门是锁着的。
      这个家的钥匙只有我有。
      乔并没有去开门。
      但是,他们还是进来了。
      黑色的制服,在粉色的房间里分外的刺眼。
      擅入民居,本来就是违法的。
      我应该冲上去,质问。
      但是我没有。
      我没有能力保护乔。
      在教会的权威面前我仍是一个贫者——一个权利的贫者。
      所以我只能看着他们反剪着乔的双手,把他按在桌上,然后将一根管子插在他的背脊上。
      乔扭着脸,一直向我这边看。
      我看到他秀美的脸膀奇迹般的迅速瘪了下去。连同身体都瘪了下去。就象一只放干气体的气球,只在一瞬间,就薄如锡纸了。他们把锡纸从衣服里褪出来,卷好放进密封盒里,然后叠好衣服丢在桌上,走出去,关门。
      现在我真的失去乔了。
      如果我的心是玻璃做的,此时应该已经碎成很多片了吧,可惜不是。我的心还在跳动,我还要继续在这样的世界上活下去。
      这一次我甚至没有去看那个号码,既然无法改变,就让这痛更深一些吧。
      25岁的生日那一天我抚着自己的心跳发誓,不再做一个贫者,我要变强,强大到不再心痛。
      多年以后,当时的一切渐渐转化为一声叹息。往事已杳若晨烟,但那份感受却依然刻骨。
      那时,我刚刚成人。

      蜕变
      当我再次调整好目焦距仰望星空的时候,我正穿着隐身衣靠在贝壳号宇宙飞船休息室的一根观赏圆柱上。全息的实地外景投射,使人仿佛置身于浩瀚的星海之中。由于离星系的中心较远的缘故,虽然飞船已进入超高速行驶的阶段,星星投影的位置变化却相当缓慢。一个紫眸的少女指者点点的萤光向她年幼的主人讲解着大禹星的运行轨道。更多的人,只是在手里的高脚杯中倒满琥珀色的饮料,然后一饮而进,毕竟在这年头还能免费供应饮料的民航飞船已经不多。而且等飞船到了砬子之后,也就没有这样的好酒了。
      这是一艘移民船,很多在自己的星球上混不下去的人都会选择搭上这样的船,到星系边缘刚刚开发的荒蛮之地去。砬子星就是这样的目的地之一。
      砬子,是一个重力3.8个标准单位,巨石乱飞的绯色星球。没有氧气和水源,也缺少恒星的光照。只基于拥有大气层这一点而被选为人类的栖息地之一。
      幸而这不是我们要去面对的。我们所到达的世界,重力跟母星几乎一致,生存资料虽然稀缺,却也是地广人稀,所以人均资源占有值并不底。
      这主要是因为,在人类到达之前,已有数批“非人类”的开拓者将这个星球的数值进行了修改。对于这些“宇宙尘埃”(原引官方言论)的来源,当局政府总是守口如瓶。但是“非人类”这个词却让我不由想到了乔,也许教会和政府根本就是串通一气,欺骗纳税人,让他们免费代养这些“宇宙尘埃”的储备军呢,因为,除了伴侣娃娃以外还有什么这么了解人类,关心人类,能为人类营造出如此适合生存的环境呢?
      我又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紫眸的女孩,她教的是那样的认真,仔细,一丝不苟。算起真实的寿命来,她应该比她的主人还小吧,可是她的智力却已超出主人之上了。
      毫无智能可言的自然,孕育出了伟大的人类。在人类的手中呢?比人类更高等的存在也许已经诞生了吧。“无论再怎么象人,也只是没有生命的怪物而已。”在人类的鄙夷后面隐藏的是深深的恐惧吧。
      也许有一天,当三大定律的枷锁无法束缚他们的时候,他们终会代替人类成为宇宙的霸主,也许这便是“不得拥有过长寿命”的原因之一。
      离开乔已经好多年了,对他淡淡的印象,已如一张薄纸。仿佛水面上的倒影,浅显而模糊。
      不过,我至少还记得他啊,从特工学校出来之后,我还以为自己只记得追踪,隐蔽,射击了。至少我还记得他,记得我要变强的理由。
      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夺取属于我的东西。
      话虽这么说,但是什么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呢。
      作为一个狙击手,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心定。就是上古所言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个小小的情绪波动都会导致对形势的误判,进而影响全局。
      要赢,就不能有一点的纰漏。
      可是,没有了热爱,拥有是否也蜕变成了简单的占有了呢?
      我摇摇头,如果再这样深究下去,我就会变成一个哲人而不是狙击手了,毕竟我到砬子的目的是为了杀人。
      趁着离到达还有些时候,我又再次过滤了一遍目标的资料。
      A博士,性别不详,现年92岁,昔年为物理学泰斗刁少羽的学生,数年后因其发表的论文内容涉及禁忌范围,被逐出学术界,五年前出逃到砬子继续从事禁忌研究。
      罪名:破坏社会安定罪,一级重罪,(狙杀)
      身高1.52米,灰发秃顶,左腿腹沟处有伤疤,步速。。。。。
      除此之外,他还有25名学生。其中10名左右今晚9时至10时会在他家聚会。
      “狙杀”我重点重读了他的处刑方式,不由得皱了皱眉。涉及禁忌的事低调处理我能理解,可是我已经不是第一个来狙杀他的猎人了,如果是仅仅对付一个步入老年的“非进化人”,那些之前来的猎人都到哪儿去了呢?要知道他们中不乏象听-格雷这样的好手。在同级中听是唯一可以称作我对手的人,我们一起合作,对抗,我非常熟悉他的手法,甚至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象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对付不了一个糟老头子呢?
      至少,我浅浅一笑,完成了这个任务就证明我就比他更强。
      成为强者是我现阶段最重要,也是唯一的目标,然后,我握紧拳头,闭上双眼,以表示自己坚强的决心,可是然后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不知道。
      无聊的旅程持续了三天时间,灯光沿承着白天与黑夜的谎言。休息室里人流穿梭,易歌,易舞,易食,仿佛是哪座不夜城的一角。我不得不小心避让,以免被某个醉汉踩脏。兴趣相投的人围在一处,形成了几个自然的“村落”。已经开始有人谋划“以后”了。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我们看到了砬子所在家庭的恒星,由小到大。
      休息室顶端的通行灯亮了。广播里响起一个甜美的女中音“各位先生,女士们,本次航行的终点站砬子行星就要到了,请各位旅客携带好随身物品迅速到降落舱的指定位置坐好,由于降落时大气压力会有所变化,您的身体可能会略有不适,如果有严重的不适应,请按铃呼叫医生,***
      听到这样冠冕堂皇的谎言我不由的笑了:鬼才知道有没有医生呢,就算有,在那种情况下也无能为力吧,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下漂亮的官面话至少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偌大的飞船当然不会冒险整个降落在行星上,真正降落在行星上的只有降落舱而已,所以那些不想在冷冻状态下被送回原籍并因此获得巨额罚单的旅客(为了节约能源,飞船的工作人员通常把滞留者作冷冻处理)在通行灯刚亮起时就涌向出口。
      不过,看来有位老兄要耽误了,在休息室的灯完全熄灭以后,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整个人都平铺在吧台上呼呼大睡。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飞船的降落舱是一个没有任何动力设备的狭小仓房。在装满旅客和他们的行李后几乎就没什么空间了,它通常都是由飞船在行星的大气层外沿一定轨道抛射出去,凭借大气的阻力减缓速度从而安全降落。
      当我走进降落舱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坐好并扣上了安全带,只有7排9座还空着,我想这应该就是那个还留在休息室里的老兄的座位吧,抛射降落舱的时机稍纵即逝,看来他是到不了砬子了,至少是这一次。
      我轻轻的走过去,尽量不让自己碰触那个坐在外座的青年,幸好他相当瘦,在座位前留下了一定的空间,然后我坐上了滞留者的位子。舒适绵软的椅子对于几乎是站到砬子来的我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整个降落舱都安静的出奇,我想这多少和心情紧张有关。紧张中带着好奇,好奇中有夹杂着些许自信和不安。面对未知的将来,人类啊表现的竟是如此复杂(或简单?)。
      外座的青年这会儿开始不断的反复的咬着上下嘴唇,手指在扶手上乱抓着,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我不免开始有些担心:
      事实上降落舱降落时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趣,尤其在这种新兴的行星上,强烈气流所产生的颠簸不把肠子吐出来就算你走运了,所以绝大多数经历过一次的人都会安守本星,不再做迁徙的打算。这也是这些新兴的行星能够拥有相对稳定的居民的原因之一,碍于面子他们几乎不会把这事讲出来,于是就有了更多的傻瓜相信了当局的宣传,飞蛾投火。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不得不这样反反复复,以致于对这种恶心的感觉已经麻木了,就象对危险的恐惧早已麻木掉一样。
      所以我是不会吐的,至少不会污染到船舱或衣服,但我没想到在这个船舱里还有个人没有吐。或者说在我刚刚有所察觉的时候,我们就被抛射了。
      降落舱在经过了数秒的短轨滑行之后就脱离了母船,微微的失重状态在舱内引起了微微的骚动,断开能源系统之后,降落舱会完全陷入黑暗,即使是坐在一起的情人,也看不到对方的眼睛,趁着这个机会我迅速扣上安全带(我可不想呆会儿象炒豆子一样滚来滚去),果然才刚进入大气层,就遇到了强对流天气。
      船舱在气流的摩擦下渐渐发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比这声音更加震痛耳鼓的是旅客所发出的尖叫,每个人似乎都想将肺里的空气完全排出一样,尽情大叫,这里已不在有淑女和绅士。即便他们不久前还是那样衣冠楚楚,彬彬有理,现在这里却只有一群极度恐慌的动物。除了尖叫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好在这时舱内的氧气很充足,这种在通常状态下近乎氧中毒的配比量,足够维系他们的生命。
      外座的青年也在尖叫,可是啊字刚一出口就象是被割断了一样嘎然而止,然后是沉重的喘息,我看着他不断的向外蹬着双脚,脸色由青变红,满眼迷乱之色,即使这样,他还是努力抬起已经僵硬的手臂,努力的伸向嘴边,想把什么从嘴里,肚子里掏出来,可是最终没有成功,他的手臂无力的垂下来,鼻孔暴张,眼睛微凸,一屡谗涎从嘴角流出来,顺着歪在肩膀上的头颅流到衣服上——他终于没有吐出来。
      这前后只是几秒的时间,之后他的四肢依然在不停的摆动,以一具尸体的形态,在颠簸的船舱里做着应有的物理反映。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现代还有人傻到用身体□□品做星际间的偷运,成功了固然可以大赚一笔,可是失败的下场也是相当惨,大气压破了肚子里的胶囊,毒素随着□□走遍全身,然后百分百死掉。
      虽然作为狙击手这样近距离面对死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我不是变态,所以稍稍把头扭过去了。现在有足够的时间检查一下我的隐身衣,同样是为政府工作,可是干我们这行的却连个差旅补助都没有,只好穿着隐身衣来混票了。
      这当然是个相当无聊的玩笑,但至少证明一旦我出了事,政府是不会出面作出任何解释的。
      幸好我的隐形涂层只有在和安全带接触的地方有少许檫伤,现在的技术,只要将隐形膏象涂防晒油一样涂遍全身就可以了,当然护甲也是用隐形材料做的,虽然别人看不见,但是人类娇嫩的皮肤却极易受伤,如果被人看见一节血呼呼的东西在空中移动,隐形就只是个笑话了所以护甲(衣服)是相当重要的。作一个隐形人,不仅不能受伤,连脏东西也不能碰,粘到了不能立即除去的污秽物,则又会造成常人视觉里的一个奇迹呢。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弄昏了还留在船上的老兄选择了这个座位——外座的青年在船上几乎什么也没吃,我以为他会吐的少些,以免弄脏了我的装备,谁知道会有这种事,警察来的时候不一定会带什么设备来,发现我的话,我还不想乱开杀界,只有早走为上。
      极短的时间内我修补好了涂层,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展开行动之前我又再次调整了一下目镜,只是源于一种习惯——隐身人是无法利用可见光在眼睛里的反射看见东西的,目镜则可以将除可见光以外的任何波长转化为视觉,在这种虚拟的视觉里我很难分清光与暗。但是只要是视线所及之处,就都能清楚的“看见”
      整个砬子的情形就象一个史前的小镇,泥泞的道路,零星的商铺,还有懒懒的行人。在相对繁华的主干道上居然还坐落着一间教堂,黑色的大门,黑色的墙壁,黑色的屋顶,和黑色的圣书。本应让人压抑的黑色却闪着光,洋溢着张力,使人敬畏。如果真的想研究禁忌,加入教会不就行了吗,教士对那种物质的研究是合法的。为什么他不呢?
      这个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的问号随即又消失了。这和我的任务无关。
      到达教授孤零零的小木屋时,他的几个学生也刚刚到,一共是八个。谁说只有在十三个人里才会出现犹大,看着那个顶着一头猩红色卷发的学生,我不由有些厌恶。
      但个人的情绪是不能带到工作中来的。“只做薪水分内的工作”是时下最流行的口头禅,政府出钱养活我们,不就是让我们杀人的吗,至少在这一行里我要做到最强,强到能把握自己的命运。
      我决定学生走后再动手狙杀,这样当他们第二天发现尸体的时候我早已逃之夭夭了。现在,在学生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完全可以从容不迫的寻找一个狙击点。
      教授的小木屋建在森林的边上,五里之内别无人家,森林只是平凡的殖民森林,几乎每一个行星,在开发伊始都会被种上这种生命力极强的植物,目的是为了改善气候,在它的成长期里,它会疯狂地分株,不断的成长直至成熟,成熟期的时候整个森林都不再长了,颜色也逐渐变成了金黄,而这时正是第一批移民到达的时候,依据它的颜色和形状,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金带围。成熟以后的金带围相当有韧性,晒干以后又极有硬度,所以人们通常会采下整株,将它海带般的叶片平铺到地上,层层累加,晾晒的时候会有胶质从叶片中流出,将叶片紧紧粘和在一起,完全晾干后稍加打磨,切割成块就是盖房子用的木砖。
      教授是不是也打算扩建自己一人独居的的小木屋呢,金带围在小屋周围的相当大的范围内乱七八糟的堆放着,渗出浓浓的胶汁围绕着那间小小的房子,显得又脏又乱。
      “如果是想用这些金带围保命的话,相当高明呢,”我看着这间人影晃动的小屋笑了(每当我觉得兴奋的时候常会这样笑)“但是也相当愚蠢。”
      为了方便出入,教授在门前以侧射线的方式开辟了一条相当细小的干净的通路,我从上面走过去,走到门边,门是从里面锁着的。再等了十分钟左右,学生们陆续告辞了,我看着他们从身边走过就象观赏着一幕皮影,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数着1.2.3…….当数到第8时我及时托住了将要闭合的门锁。
      教授相当谨慎,他并没有到门口送他的学生。当我无声无息的打开那道房门的时候,他正站在一张堆满了瓶瓶罐罐的实验桌旁,他的身后是一个很大的试剂柜,上面装这大而透亮的玻璃。教授比我矮6寸,头发稀疏。
      我站在门口举起了安装在左臂的武器,一只装着高爆弹头的弩弓,瞄准他的眉心,用力握拳,弩箭飞了出去。我看到弩箭象放电影慢镜头一样,一寸寸的飞向目标。我也看到在我刚推门的时候,他的耳朵动了,就象一只麋鹿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极迅速的抓起一个瓶子向,向我?应是向门口扔过来。
      弩弓和瓶子并没有在空中相碰,它们沿着各自的轨道运动着,箭正中眉心,我看见脑浆和鲜血冲破了后脑骨,喷溅的到处都是。我看见那没有脑袋的尸体象突然失去重心一样向后仰到,顺着试剂柜滑落下去,跌坐在地上。透明的玻璃上留下一道宽而长的血痕。
      事情进行的相当顺利而且完美,但我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有什么事,有什么事不对,是不是过于简单了?刚才的那个动耳动作,我一向以为只有听才会做的那么完美,这也是他叫做听的原因。也只有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行反击,虽然,只是个瓶子——那只手的拇指上有一道和听一样的伤疤。
      我杀的是教授还是听呢?有那么一瞬间,这两个体貌特征完全不同的人在我的意识里重合了。
      我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直看到那条血痕由浓变淡直至消失,而地上的尸体也随着融化掉了,小屋里再也看不见杀过人的痕迹,就好象主人外出未归一样。这决不是高爆弹的效果,是这小屋的魔力吧。
      我突然觉得发冷,但决不是因为恐惧,是真的有什么顺着头发流到脖子里,我下意识的用手去摸,那是一种兰色液体,是瓶子里流出的兰色液体。
      扔过来的瓶子在门楣上摔碎了,液体顺着门楣流下来,滴在我身上。
      会不会是教授的研究成果呢?常常有些顽固的目标会在最后时刻毁了自己的成果的。
      看来抽时间凭吊一下死人还是有价值的。我努力平定自己的心神,从桌上拿起一只瓶子,攀上门眉,取了一些液体的样本,准备带回总部。但,是什么令我如此的不安。
      我低下头下意识的去看手中的瓶子,但却加深了自己的恐惧。瓶子根本装不住这种液体!
      我看见我从瓶口滴进去的液体又以同样的速度从瓶底渗出来,瓶子还是一个完整的瓶子,液体却流到我涂着隐形涂层的手上,然后一点点的在视线中消失。手的知觉越来越弱,我感到它们渗进了皮肤,游走在血液里,并迅速向某个器官凝聚。我听到某种力量在压迫骨骼的声音,却一点也不觉得痛。手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在扭曲,仿佛一群受到惊吓的爬虫。手,只是一只手,斩断它回去再生一条就行了。
      天要下雨了吗?我听到无数炸雷在耳边回响,雨水,好冰凉的雨水,不仅流到脖子里,还渗过发丝滴在头皮上,头骨上,还有脑子里。我用那只还算完好的手去摸,什么也没有,如果手受了感染要切下一只手的话,那么头受到感染要切下整个头,才不会感染全身吧。
      意识越来越不清晰了,我也会象那个尸体一样消失吗?,逃走也许是唯一的选择,可是凝聚的液体压在我的后脑上。呼吸,声音甚至心跳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疯狂的拉扯着自己的皮肤,想把它弄出来,可扯掉的仅仅是身上的隐形涂层,就象撕碎的衣服,飘散。

      在没长到我这个年龄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还能睡的这么沉,当我早上醒来发现自己一身烂泥臭汗趴在家门口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是自己过分紧张得了夜游怔呢,居然连昨晚那些预约的学生有没有来都忘记了,我伏在门边想站起来,可是身体里的每一寸力量都好象早已提前透支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仿佛是我才绕着这个星球做了个圆周运动一样。不过我想最大的可能还是晚上受了点凉,毕竟一大把年纪了。我就这样趴了一会儿,指头开始可以动了,先是左手然后是右手,接着是双腿,呼吸也开始顺畅了。我试着抬抬胳膊,小心的活动自己的各个关节,幸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擦伤,不过,手指上那道不名来历的旧伤不见了,而且皮肤也光滑了许多。
      体力恢复的相当迅速,几乎不象一个步入老龄的人了,力量就象一张网从脑后通往全身各处。我打算回到床上再睡一会儿,可是再这之前,我要先照照镜子。衣柜上镶了一面落地镜。镜子的旁边,有一条我的身高线。我在镜子前做着各种动作,想看看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是我只在镜子里看到一个赤目,肿脸,头发和胡子贴在一起,近乎赤裸的一个老疯子。这无疑就是我,我靠着身高线站直,摸摸头顶,没有一点误差。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仿佛忘掉了什么,晚上门没关是招贼了么?我的目光扫过凌乱,但相当干净的家俱,落在桌子后面的试剂柜上,玻璃很亮。我洗澡,在擦伤的地方涂药,穿上睡衣,还修了面。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抽出一支针管,小心的把它从耳朵伸进去取了一点脑细胞,耳朵出了点血有点痛。我把抽取物放入培养皿中,然后,美美的睡觉。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柔和的机械光,茂盛的爬墙虎和碧绿的煎蛋,还有一个紫眸的少年在对我微笑,我心中一动,扑过去叫他的名字,我的嘴在动,少年也在说着什么,可是我却听不到一点声音,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在心中无限放大,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恐惧。我想让自己从梦中醒来,可是每次自以为醒来,却是跌进了另一个梦境。
      “老师,老师,”我听到有人在叫我了,“老师,老师,”又是不同的声音,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声音在梦境之外。我象抓住救命稻草般聆听这声音。我要醒来。
      眼睛终于睁开了,我看到我的学生围在我周围,他们都满眼关切。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安全感,仿佛被人从深渊里拉了上来。我长长的出了口气。高个子的凯依以前学过医,他抓住我的手腕好一会儿才用微笑示意没事,屋里的人包括我自己都松了口气,正当我打算坐起来时,有一个原本站在外圈的人突然挤进来,非常粗鲁的把手按在我的头上“老师,你真的没事吗”虽然这种粗鲁可以被理解为一种急切的关心,但是,不知怎的,自从来到砬子之后,我就对这个红发的优等生心生厌恶。“是来确认的吗”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声音冷冷的。
      我不满的嘟囔着甩开他的手,表示我很好。然后开始上课。
      以前有位先哲曾经感慨人生如戏,现在学生们都散场回家了,舞台上只剩下一个我,这个时候我刚好可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在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有人想要我的命,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研究禁忌,而且有了一定的成果。一种叫做“无”的物质与能量相交合的存在,很早以前这个假说已经得到证实,并运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是真正掌握其秘密的只有教会,对外,它是禁忌中的禁忌。其实它的理论基础相当简单。稍有物理常识的人都知道,物质是由分子或直接由原子构成,原子又可以分为质子,中子,正负的电离子。那么再细分下去呢?打破中子质子电离子以及粒子,之后再打破它们的所得物,将所有的已知完全分解,我们得到的就是那些我们用物质的仪器探测不到的“无”的存在,它们是宇宙的本源,充斥在宇宙的各个角落,它们的凝聚形成了物质世界,但有更多仍处于“无”的状态,影响着整个宇宙的平衡。它们可以相当简单的穿越所有的已知的物质的分子间隙,由于毫无质量的关系不会被分子或原子吸引,甚至能逃避宇宙中黑洞的引力。但由于无与无自身的引力关系,通常情况下,它们只在极小的范围内震动,并能以共振的方式传递某种讯息,而这种共振在时间或空间的坐标上都能形成,而且这种传递完全是点对点传递,既不会影响周围的无也与距离无关,所以有的时候它的传递“速度感”比光速还快,用通俗点的语言来说,人类通常能感受到的所谓“心灵感应”就是一簇多阵点的“无”的横向传递,而“预言”则是它的纵向传递。当然更多的其他的传递人类是感受不到的,但它确实存在。
      我很理解当局对非教会的人员进行“无”的研究的恐惧,因为越是细分,越接近根本,无的形态就越单一,越容易被利用,被破坏,人类所依附的物质世界就象一座沙堡,随时会被“无”冲刷的无影无踪。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多簇的无的有序传递可以引发物质世界的巨大变化,早在地球公元历20世纪左右就有人对它进行过实验结果此人以“发生通古斯大爆炸是他的责任”而自责,甚至关闭了实验室。但显然靠个别人的自律来杜绝危险是不可取的,而多簇无的有序传递通常只会在人为干涉下产生,所以教会对“无”的研究设置了入教的防线。同时有一种可怕的谣言在流传着,据说,接触过“无”的低级教士都失去了脑。为了保守“无”的秘密,教会对他们实施了脑部摘除术,用芯片代替。所以他们虽然看似活着,却与行尸无异。
      我对“无”的兴趣已达到了痴迷的程度,可是,我也不想失去我的大脑,所以我只好逃走。我逃到了这个边境星球,住在这个荒芜的地方,我的学生也有一些追随我而来,我又在这里找了几个新学生。总之来这里的人除了学生之外就是刺客了,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很贪心的人,更不是恐怖分子。我也不想破坏这个世界。我只对一点感性趣,那就是无的穿透性,我试图让它们摆脱相互的引力,让它们能群体移动,这样,比起共振的稀缺而引起信息传递的偶然性,它的传递范围将更加广泛,内容将更加丰富。我想看看那会是什么样子,仅此而已。
      所以我设计了一个有趣的实验,我抽取自己少量的记忆细胞,与特定的“无”的封闭液结合,把它装在特制的瓶子里,由于封闭液的吸附作用,含有我记忆信息的无就会随着瓶子移动,并在瓶子破裂时由于星球对封闭液的引力而向下运动,这只是个简单的群体移动实验,但却足以确保它能够定向渗透进其他生物的肌体里,激发大脑的非活跃区,输入我的意识,使它成为一个拥有我的记忆的新的大脑,支配整个躯体,这样即使我死了,但“我识”仍在,他将完全成为我,继续我的实验。这是不是另一种的永生不死呢,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因为吸收了我的基因连被侵入者的外形和基因都能改变,让他长成我的样子呢?如果这样应该是最完美的吧。
      至于被侵的人选,其实不用我操心,政府的刺客,不就是最佳的人选吗?
      对付刺客,我有一个绝妙的主意。
      屋子周围的金带围是必不可少的,那些有洁僻的隐形刺客会因为讨厌胶汁而选择近距离狙击,这种近距离无疑会增加我成功的机会。
      我决不会把这些告诉我的学生,因为我也怕所托非人,对“无”的恐惧,我比权利者更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溜走,在一天天的等待中,光滑的皮肤又恢复成老年的粗皮,夜里也很少再做怪梦了,有一天我在小屋里突然看见面前的空气在扭动,我掷出我的瓶子,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倒,痛的感觉只是一瞬。

      史前的小镇,泥泞的道路,零星的商铺,还有懒懒的行人。在相对繁华的主干道上坐落着一间教堂,黑色的大门,黑色的墙壁,黑色的屋顶,和黑色的圣书。本应让人压抑的黑色却闪着光,洋溢着张力,使人敬畏。这个行星的名字叫砬子,一个平凡的边界行星,一个新的殖民地。
      扣开教堂的大门,走过长长的通道,黑色的圣台上,一本被牧师不小心留下的圣书,在微风中被谁翻动。
      我看见那敞开的书页上,字迹如血般流动着,似乎在讲述一个不久前发生的故事。
      我看见了故事的结束语。
      血红血红,象吸食了人类鲜血般的饱满:
      “贫者不得好活,强者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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