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X胤禟）半寸香》九天sky

7、第 7 章

　　晨曦初露，胤禟慢悠悠的从脑子醒到身子，懒懒散散的翻了个身，不小心打到了睡在外侧的人。

　　他最后一年行动极不自由，小小的一间居室，囚在里头一步也迈不出去，只得从高高的小窗看看外面的天色，烦到长草。

　　他与八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被胤禛刻意分开，以免他们再搞些动作，这也难免，八阿哥党羽遍布朝廷，听起来威风八面的很，然则他们知道，能靠得住的，只有他们自己，再细究下去，就连自己都靠不住。

　　本性如此，喜欢随波逐流往上看，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兵败如山，拦都拦不住。

　　胤禟自认为生性凉薄，和胤禛死磕的时候想的也绝壁不是要与八阿哥同甘共苦生死相随，只是时日久了，处在病中，想的最多的竟然还是那几个兄弟，病入膏肓还曾想过，若是死了，说不定有旧日的友人奴才来敛尸，能把自己与八阿哥骨殖一处葬了，那就好了。

　　倒是因此喜欢上了黑夜，好似什么也看不见又万籁俱静的晚上,时间反能过的快一些，因此他总是极度变态的坚持不肯早睡，直到困得不得不合上眼。

　　哦对了，愚蠢的古代人哦，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子孙后世给这种行为起了个听起来还蛮有学术意味的名字：晚睡强迫症。

　　入了梦的是大阿哥轻骑战马，神采飞扬；太子爷尊贵骄矜，跋扈自恣；三阿哥喜激扬文字，却故作不指点江山状；五阿哥的眼生的看似与他亲弟弟相似，却多了份皇家子弟少有的包容，而后却是八阿哥十三阿哥病恹恹的神色，还有十阿哥十四阿哥气愤的表情，分外鲜活，就连康熙早年在朝堂上掴他的那一耳光，也好似又受了一次。

　　只是不曾梦到过四阿哥，不管是年少时，还是年长时。

　　胤禟觉到一伸手碰到了温乎乎一截胳膊——手边多了个人，盖着一个被子，挨得如此之近。

　　胤禟寒毛腾一下竖起来了，刚清醒的脑子懵了一会儿，又慢慢再恢复正常运转。

　　四，四四，四四四阿哥！

　　他和四阿哥躺一个床上！

　　昨晚上的事情一点点零零星星回笼——

　　我好像……和四阿哥摊牌了？

　　怪不得古人都说杯中之物误事啊，岂止误事，简直误命啊！

　　他慢慢的机械的把头转过来，再慢慢的机械的抬起手，默默捂脸。

　　谢天谢地……感谢皇阿玛……皇儿一定是承您保佑，死了又活、活了一天，和四阿哥作死之后……现在才能依然活着……

　　四阿哥轻轻咳了一声，他休息的时候十分警醒，刚才胤禟碰了他胳膊一下，他就已然醒了，见胤禟动了，就半哑着嗓子问他：“你起来么？”

　　胤禟在枕头上把脑袋整个转悠成拨浪鼓。

　　四阿哥坐起身，被子被他拉起了一半儿，凉飕飕的小风刺儿一下钻进被窝里，胤禟哆哆嗦嗦的问：“爷昨晚上——和你说啦？”

　　四阿哥把散开的里衣带子系好，揉了揉眼睛，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我……我都和你说啥了？”胤禟抱着一线希望。

　　四阿哥沉吟片刻，笑了一声，压低嗓子道：“你说咱们以后是仇人，爷的女儿养不大，你带的是爷的嫡长子，八弟的福晋来自三百年后，爷别打她的主意，你还让爷以后离皇阿玛身边的奉茶宫女远点儿，她和八福晋在她们的世界本来是一对。”说到这儿，四阿哥刻意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瞥了胤禟一眼，而后才说：“宁拆一宗庙，不拆一桩姻——日后与爷最亲厚的是十三弟，爷是能做皇帝的。”

　　这话是我说的？？胤禟在那一瞬觉得自己不是穿越来的，可能在说这些话的那一刻，自己是被穿了。

　　四阿哥推了他一把：“你快起来，远容断无赖着不起的时候，你既说了日后斗得凶险，也知这各个府里都无私密，爷不杀你，可爷也护不住你，亦没有护着你的道理，你自是知道该如何做。”
　　胤禟一听这话，倒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呆了呆，勉强笑道：“蒙皇兄关照，罪人惶恐啊，只是不知这次‘关照’能要了罪人几分命去？”

　　四阿哥扭身按住他肩膀，正色道：“以后这话断不可再说，给人听去，咱都是要死的，我虽不知以后兄弟如何，现在我断无你说的那份儿心思。日后就是真的做了，我亦信我做的对。”

　　胤禟垂眸，看着四阿哥按在自己臂膀上，捂了一晚上才恢复了点人色的手。

　　他当然知道，四阿哥年少时特别容易鸡血上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八九岁的时候追着三四岁的九阿哥剪秃了辫子梢就是证据之一。因此君幼年暴躁脾气耍的太厉害，给康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四阿哥知晓收敛后，仍给了他这么个评价：为人轻率，喜怒不定。

　　喜怒不定也挺好的，胤禟想：你看现在和他一起过日子这四阿哥多有人情味啊！除了不爱笑，情绪还是很正常的么，哪像被皇阿玛评价了之后，收敛爪牙做冰山面瘫死火山的严肃。

　　我就说了人太压抑容易变态，八哥是，老四也是！

　　老四心里住着一个槽神，说不定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内心正在狂草，登基后的某些举动某些言论正是高压后的爆发啊。

　　然则他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因为他对别人狠，对自身也狠，狠到不允许自己后悔。

　　只要自己不曾后悔，那么这件事就不是错事儿，哪怕是错事儿，只要不后悔，对于当事人他就是件对事儿。

　　胤禟笑了，很正经的说：“不愧是四哥。”

　　不愧是四哥，年少就对自己如此的狠，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四阿哥嘴角噙了丝笑意：“叫爷。”

　　胤禟嗤笑一声，从四阿哥身上翻到地下去，拿起四阿哥的中衣，认真找了找反正，在手上抖了一下：“来，伺候您更衣。”

　　四阿哥大大方方的伸胳膊让胤禟给自己打理，看胤禟真的做的似模似样，表情稍微变得有点诡异。

　　“你在想什么。”胤禟用力的勒了勒四阿哥的衣领子。

　　四阿哥任他耍耍小动作，表情微妙的说：“没想到你还真会伺候人？”

　　胤禟恼了，冷笑道：“爷受的罪多了，什么不会做？事出反常即为妖，四嫂平日里定是要伺候四哥起居的，我可不想刚活过来就被当成妖孽给收了。”

　　四阿哥长眉一扬：“九弟是聪明人，我信。”

　　四阿哥穿好衣服，才叫人进来伺候胤禟更衣，胤禟看看鞋子，再看看玉兰，玉兰在府里算是地位比较高的丫鬟，平日里就是陪陪胤禟，也穿着高高的花盆底。

　　胤禟一看水盆边伺候的小丫鬟，朝她一指：“把鞋给我。”

　　小丫鬟愣住了，犹犹豫豫的走了两步，四阿哥洗漱完毕，正由贴身小太监绑着辫子，看看小丫鬟纠结的样子，又看看胤禟纠结的表情，对那丫鬟道：“把爷的鞋给福晋拿来。”

　　小丫鬟如蒙大赦，急忙去外间把四阿哥那绣着金线压着花纹的靴子给胤禟捧来。胤禟穿上踩了踩，大了点，还不错。

　　四阿哥生活倒是一如既往的艰苦朴素，清粥小菜窝窝团，倒是配了碗皮子奶，胤禟喝了口，仍是喝不惯羊奶，四阿哥瞧他皱着鼻子的模样甚是好笑，就哄着他又硬灌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