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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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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原也是小少年逗弄人的心思,他又如何不知九阿哥幼时挑拣吃食的模样,鼻子一皱嘴巴一抿,就是皇阿玛都管不住,不想胤禟看他把碗端到鼻子下面,眼皮子都没抬,乖乖的就他手喝了两口。
四阿哥心情看起来不错,他还太年轻,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血腥和波折,没被兄弟背后捅过刀子也没在背后捅过兄弟刀子,因此对于“字字小心步步斟酌”这皇室子弟生存八字守则感悟不够深,执行的也不得力。人年轻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被感染,随着别人高兴莫名其妙的高兴,随着别人伤感莫名其妙的伤感,这一点很宝贵的,因为一旦长大了,这两条就要对调过来了,看着别人高兴莫名其妙的不爽,看着别人伤感莫名其妙的欢乐。
你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说出来让我高兴下嘛。
四阿哥眼睛不错,不大,却有神,黑是黑白是白,看着胤禟泛出一丝又一丝忍不住的笑意。
……这感觉没法说,明明是自己福晋的脸,却不是自己福晋昔日模样,当然了这是自己的九弟……
他觉得好玩儿,所以他挺开心,他开心了就在面皮上多少表现了出来。
胤禟敏锐的察觉了四阿哥的情绪,不满意的瞪了他一眼。
四阿哥道:“我记得九弟见了羊奶都要摔碗的。”
胤禟哦了一声,觉得这话不怎么好答。
他也能想到,四阿哥此时根本不懂,他登基为帝后到底有多烦他那俩特能蹦跶的弟弟,在他的授意纵容下,这俩弟弟陷入了怎样的水深火热中。
说白了,那程度也就是普通人的坐牢而已,不是渣滓洞,更不是白公馆,康熙朝的皇子更是文武兼修,谁也不是娇惯苗子,只是心高气傲惯了的,谁能受得了那份罪。
寒热不保,衣食无靠,受人辱谩,放在他们年少时,谁都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天。
越是病着,越是衣单被薄,凉汤冷饭,只要不故意端一碗馊的来,胤禟都要谢天谢地了。
都说没有吃不了的苦,没有受不了的罪,可是真的苦罪降到了头上,他还是没扛住。
胤禟觉得自己不是个有骨气的人,他脊梁里仅有的那么一两钱骨气,一半用在了为保八阿哥和康熙死磕上,一半用在了最后为自个儿变态的自尊心和雍正死磕上。第一次他赢了,第二次他输了。
后来他曾为此沾沾自喜,爷就这么点儿骨气,磕了俩皇帝,值了。第二次输了也不怨我,只怨老四太过分。
八阿哥给他写信的时候说,也别怨他,要是你有那个能耐,你会如何待他?
这话简直大逆不道了,何况他俩通信自由只是表面上的,来往尺素肯定都被上位者先行过目了,他俩只做不知。
然这大逆不道的话仍是过了上位者的审批,从京师千里迢迢送到西宁。
胤禟想了想,觉得自己敢杀了他,就是夺储的时候,杀掉四阿哥的主意他也不是没出过,计划周密,人员充足,可惜八阿哥不肯。
可是他依然怨老四,同时觉得八阿哥太善良了,竟然替自己的敌人着想。
八阿哥说,什么敌人啊,现在那是你的主子。
呸,胤禟气的撕了八阿哥的信,然后晚上再在一灯如豆下,一点点把撕成小纸片儿的信一点点粘回去。
八哥就是太仁慈!胤禟一边粘着信一边愤愤的想,老四为毛能赢,还不是有谋略敢下手么,八哥总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婆婆妈妈于心不忍延误时机,一步错,步步错。
八哥的政治手腕能和老四匹敌,心狠手辣自己能和老四掎角,要是八哥肯听自己的……
但是这种事儿不能想,想多了肾疼。
罪受完,胤禟觉得自己坚强老多了。如果真是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四阿哥这清贫的早餐,他绝壁瞧不上眼。
可是这话能说么?能说么?牢骚可以发,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三次不就成了祥林嫂了么……最关键的是,眼前这四阿哥,不满二十岁的小年轻,自己嗝屁的时候弘晸就这么大,要是和四阿哥真的太计较了,有种……欺负儿子的微妙感。
于是他做高深莫测状,微笑不语。
四阿哥默默扭脸,被他这笑容整的颇有蛋疼之感。
胤禟咳了一声,问道:“你今个儿……”怎么还不去上班?这可不是你勤勉的风格。
四阿哥道:“无妨,皇阿玛准了。”说着在他身上溜了一眼。
这个人绝壁是以媳妇病了为理由来逃避上班,从自己占了四福晋的壳子醒来这一天的时间,四阿哥话里话外透漏的某些信息,总让上辈子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悟出点其他的东西来。那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说不上厌弃也说不上恩爱,可仍是令胤禟有一丝违和感,然只要他把话题往四福晋身上稍微牵引一下,四阿哥肯定就要岔过去,丝毫不给他继续的机会。
吃了饭,四阿哥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装模作样的说:“福晋最近在屋里太憋闷,出去转转吧。”
玉兰和丫鬟开始准备。
胤禟知他是带自己深入了解一下他府里的地形,温婉贤良的一低头:“有劳您了。”
四阿哥府上一开始就规划的比较合理,布局颇为大气,园子和水石都很朴素,却也耐看。胤禟上辈子对四阿哥这版未扩建修改的府邸印象不深,现在转一转觉得确实有必要,不然“四福晋在自己家园子转磨磨走不出去”这种事发生了,保不准自己会再被四阿哥灌一瓶鹤顶红。
今天倒是个大晴天,也没风,胤禟时隔一年后重见天日,眼睛恨不得黏在光秃秃的树干上,只是脑袋上顶的旗头让他分外不爽,压的脖子生疼。
四阿哥瞧见了,轻咳一声道:“你那日崴了脚,一时半刻也是好不了的,不要着急。”
胤禟毫无异样的脚腕一抖,继续听着四阿哥睁着眼睛说瞎话:“先穿着爷的鞋就好,大病要养,穿衣装扮在府里随意些就好。”
胤禟暗叹一声四阿哥竟还是这般心细,怪不得老十三原来愿意跟着他。
如果没有以后,其实原来自己也愿意跟着他。别人都记着后来老四老九见面就天崩地裂风云雷动日月变色掐的风生水起,却忘了两个阿哥少年时原是很投缘的,哪怕九阿哥欺负四阿哥的小狗,四阿哥为狗寻仇剪了九阿哥头毛。
四阿哥又对身后跟着的奴才说一声:“福晋大病初愈,不要拘着规矩。”
玉兰们急忙应了。
四阿哥又对胤禟道:“明个儿开始,府里的格格们去你那请安。”
胤禟脸一白。
四阿哥道:“规矩不能废,你得应下来。”
胤禟脸都绿了。
四阿哥道:“你为大。”
胤禟咳道:“我身体不适……”
四阿哥道:“你就是卧在床上也无妨,这府里除了我,谁还能管到你头上。”
……这不是大不大管不管的问题,和四阿哥一众妻妾们混……鸭梨真的大啊。
不过见四阿哥已有不耐之色,还是应了下来:爷什么风风雨雨没闯过,还怕你们几个后院的女人不成!
日头渐渐上了头顶,玉兰温声道:“爷,福晋身子刚好,又崴了脚,不可久站,不如先歇歇?”
胤禟啧了一声,这丫头真能顺杆爬,自个儿好好的脚就这么被崴了。
四阿哥才要点头,就见前门的小厮来找人了,四阿哥的贴身小太监过去问了,回来说与四阿哥和胤禟。
“爷,福晋,八爷和九爷来了。”
胤禟心下颤了颤,看向四阿哥,眼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