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起航》甜酸提子

4、004-记忆中的多多洛（2）

　　赵达帮余帆挂了专家门诊，余帆脚脖子肿的老高行动不便，赵达就跑进跑出给她划单缴费拿片子。医生的诊断是第五跖骨骨折，缠了一大圈纱布绷带的，又开了一大堆药后终于大发慈悲说：“先吃着药吧，三天后再来复查。年轻人身体好，好得自然快！”

　　从医院出来，余帆脸色还是苍白的，赵达以为她是验血时晕血吓到的，急着说笑话给她听，一连说了好几个，余帆一笑都不笑。赵达搜刮肚肠再想不出来了，只得叹着气说：“余帆啊！还真没看出来，平时胆子也不算小的，怎么就晕血呢？你们女孩子可真是麻烦。”
　　余帆闻言，恍惚抬头看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其实她是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吸吸鼻子似乎还能闻得到，但她也不解释，只低头去看自己的被护士包的严严实实的右脚：“喏，你看，我这脚像不像木乃伊？”
　　“想的美呢！人家那可是价值不菲。”看她能开玩笑，赵达也就放心了，隔了会又看过来，“不过，余帆，你还是有比他们强的，至少你看到了活生生的我。”
　　赵达自恋的话终于逗得余帆笑起来，伸手推他一把：“专心开车吧，少自恋。”

　　赵达直接把她送到家门口，余帆住在一条小巷子尽头，窄窄的巷子仅容一辆车通行，余帆一开始就告诉他车子开进去不好调头，让他把自己在路口放下。赵达不放心，硬是慢慢磨，把车子开进去，进去才知道果然如余帆说的，就老式楼房下一个小坪，在这里调头无疑需要好的技术和好的耐心。
　　把余帆送至四楼，看着她进去，赵达才转身下楼。
　　其实赵达很希望余帆问一句“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可惜的是余帆进门看着墙边的饮水机，说的第一句话是：“糟了，得喊人来送水。”于是，希望落空。

　　楼下引擎响了很久，GPS导航和刹车的声音频繁响起，余帆知道是赵达在楼下艰难倒车。握着的马克杯里装着的是开水壶里温热的水，慢慢啜了一口，她这里并不是没有茶水招待，也并不是真的那么粗线条没看出赵达的想法，只是……闭了闭眼，她就是太了解了，所以很多事情能避则避，无谓引起更多麻烦。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余帆的思绪，从沙发上坐起，楼下已经没有声响了，难道是赵达去而复返？怀着疑惑，她打开房门，隔着铁门看到快递公司的员工抱着只包裹。
　　“请问是余帆小姐吗？这里有快递麻烦签收。”
　　第一直觉就是送错的：“我没有订过东西，你送错地方了。”
　　“没有错，你是余帆吧？地址是这里没错的。是位先生给你订的，麻烦你赶快签收吧，我还等着赶去下一家，天黑前得把东西都送完。”说着年轻的小伙子侧过身子，让她看到背后印有公司标志的大大的背包。
　　余帆心里疑惑，经过这些年防范意识却重了很多，虽然对方说得是那么回事，可是事实如何谁也不知道。
　　看她犹疑，小伙子从缝隙里递过笔和单子：“你先签了，我把东西放你门口总行了吧！”
　　对方一脸灿然笑容，对她过度疑心也没有任何抵触，让余帆略略有些歉意，于是接过签了字，下意识去看发件人，失望的是那一栏空着什么都没写。
　　小伙子拿了单子放下包裹就走，余帆关上门，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东西拿过来，也好知道到底是谁在跟自己恶作剧。

　　包裹不算大，包得却有几分仔细，层层叠叠，拆起来倒也不费力，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白色的龙猫玩偶，毛茸茸的，大约二十厘米高，笑得露出一口灿烂白牙。
　　“小多多洛？”余帆呢喃一声，倏然想起什么，橘黄的灯光下她咬着唇面色发白，一双清亮的眼睛里蓄满晶莹的液体，抱着小多多洛像一只小兽般在沙发里蜷成一团，脸上的表情是她自己都没有留心到的，那是一种既期待又害怕，甚至混合了恐惧和懊悔的复杂。

　　夜色中，银白色的小车如同豹子一般平稳而迅速地在高速公路上移动。
　　车里亮着灯，老肖抽空回头看了眼自家老板。饭桌上余子扬就脱了西装外套，领带也在进到车里的时候给他扯松了，此刻正斜靠在后座，头倚在车窗玻璃上假寐着，浅灰色的亚麻衬衫上面三粒扣子没扣，衣领大大敞开着，露出男人形状优美的锁骨。俊朗的面容隐在昏沉的光线中，若隐若现间一双长眉意外蹙起，即便是睡梦中也无法舒展开。
　　自家老板的魅力老肖还是知道的，别的不说，单就那个宋小姐几乎天天到公司来缠着老板，也不在乎漫天流言蜚语。而工作能力更是不用说了，短短五年时间，一手将原本默默无闻的小公司打造成在省市甚至全国都有名的企业，生意都发展到了国外去。
　　这么一个有能力又魅力的人还会为什么事情皱眉呢？老肖八卦地想着，没来由地想起中午看到的那个女人，清清澈澈跟以前看到过的都不一样，猜想着她和老板之前肯定发生过什么，而具体的事情经过，或许是受家庭阻碍门第之见不得在一起，又或许是爱到浓时突然移情别恋，至于移情的人感觉上应该是……
　　老肖正臆想推测得起劲，余子扬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唬了他一跳。

　　听见声音余子扬哼了声，摸到手机接起：“喂，你好！”
　　“东西已经送到了？嗯，没事了。”
　　三两句后他便把电话给挂断，黑色的新款手机握在手心里把玩旋转。车窗外一盏盏路灯接连飞速闪过后退，视觉上像是一长排的灯密密麻麻排列在了一起。
　　视线无焦距地不知落在何处，一个疑问不经意闪过脑海——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有人呵护着她离开，他便让老肖按原计划开车去荣安山庄。半路上也知道怎么的突发奇想打电话让人给邮寄了只小多多洛过去，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当时是鬼附身了，明明决定好了要忘记她的，明明亲眼看着她跟人一起选婚戒，明明看到她幸福到根本不需要他了，可终究还是放不下。
　　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
　　余子扬低头无声地笑了笑，微眯的眼睛有精光一闪而过，既然当初是她先说开始的，那么理应由他决定何时结束才对。

　　是夜。
　　余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翻身，抬眼就看到端坐在角落的小多多洛，咧着嘴笑的样子单纯可爱又冒着傻气。
　　“真傻！”余帆伸出手点了点它的鼻子，嘴角微微漾出道弧度。笑过后，她怔了怔，叹着气把小多多洛捞过来抱紧在怀里。
　　说小多多洛傻，其实只怕是她自己更傻才对。那样着了魔地从沙发上跳下来，顾不得一只脚受了伤火急火燎往楼下冲，等站在楼道口，看着空空荡荡的前坪，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剜去一块，空荡荡的。好半天才在邻舍小孩叽叽喳喳背诵单词的声音里回过神，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家里两张门敞开，夏日里天黑得晚，但从日光朗朗到暮色低垂也就那么一瞬间，没有开灯的家像一张嘴黑洞洞的在无声嘲笑。
　　到底自己还在期待什么，逃避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回来，却发现依然无法面对，她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余帆问着自己，思维混乱找不到答案。
　　不是没想过再次远远离开，看不到就不会想，没有了指望也就没有了伤心难过，可终究舍不得，卑微地想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一直一直待下去。说她自私也好，愚蠢也好，都无所谓了。
　　只是余子扬心里的想法她再也猜不到了，那个人对你好的时候掏心掏肺，可一旦疏离，连心也跟着封锁。对于余子扬会送小多多洛给她，余帆很是意外。
　　代表快乐幸福的小多多洛啊，是她曾经那段美好的最佳见证。
　　曾经有一段时间余帆很是喜欢看宫崎骏的《龙猫》，嘴里反复念叨着，每次都喜欢拉着余子扬一起看，只要看到有小多多洛的镜头就特别欢喜。为此余子扬还笑话过她，不过笑话归笑话，她还是照看不误，电视上不播她就买了DVD回来看了一遍又一遍，百看不厌，最后余子扬那么好耐性的人都变得不耐烦了。

　　“这片子就真的那么看好？”
　　正看着动画片的余帆对于余子扬突然冒出来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点着头头也不回地回答：“对啊！”
　　“那是电影好看，还是我好看？”余子扬闷着声音问。
　　余帆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捂着肚子笑出声：“余子扬，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正在吃醋。哈哈！你居然跟动画片……哈哈！”余帆笑得打跌，品相不好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
　　余子扬眼疾手快拉住她，半搂着她一起倒在沙发上，因为她之前的话余子扬难得地板起了张脸，可脸皮却可疑地泛红。凑近余帆，他逼问：“你还没回答我的，快说。”搂住她的一只手顺势下滑掐住她的腰以示威胁。
　　余帆怕痒，“唉哟”怪叫一声要躲，可惜躲不开，只好扭着身子，殊不知她这般动作只是让两个人的身体越发贴近，更是让压住她的青年呼吸加重。
　　那个时候余子扬和余帆的关系刚刚明朗，看着自己喜欢的小丫头如此这般，毫不矫揉造作，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孩子都会情不自禁，就在余子扬也要情不自禁时，某人偏不解风情，余帆指着电视大声嚷嚷：“快看，快看，小多多洛出来了，好可爱啊！”
　　被他挡住，她推搡着他要坐起来：“你快点让开啦！我要看小多多洛，快……唔！”

　　看到小多多洛的余帆太过兴奋，而兴奋的后果是反应过来的余子扬带着赌气带着气结直接搂紧她，将那些在他听来闹心的话统统堵住，一时世界清静，唯独唇齿间辗转的甜美柔嫩让人欲罢不能。
　　余帆先是被他动作弄得懵了，初尝爱情的她，懵懵懂懂，因着对方是从小熟识又爱恋的余子扬，她也不知推开反抗，任由着他放肆地吻住自己，逐步沉迷。
　　这个吻太过热烈漫长，余帆渐渐不能呼吸，缺氧窒息的感觉逼近，于是拼了命地使劲拍打余子扬后背抗议，想要他放开自己。
　　折腾了好一会，余子扬被她拍得后背隐隐发痛才松了手，余帆仰着头大口大口喘息，贪婪地呼吸新鲜如雨露的空气，脸颊不知是缺氧，还是因为羞涩染着淡淡的玫瑰红，娇艳欲滴。余子扬则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就不知道用鼻子吸气？”
　　“哼！”余帆不待见他，扭过头去，只来得及扫见电视屏幕上小多多洛跟着中多多洛一起从小梅家溜掉，立即瞪过去，埋怨道，“就是你，害我没看到小多多洛。”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什么小多多洛？”余子扬挑起好看的眉，瞟了下电视里同样固执追逐小多多洛的小梅。
　　“当然。”余帆理所当然，然后又不屑地斜他纠正，“是小多多洛，才不是那个什么小多多洛！”
　　她偏执的时候带着浓重的孩子气，惹得余子扬发笑，明知她心里九曲十八弯藏着的那些小算盘，还是开口问：“那你要怎么样？”
　　果然，余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伸直了手臂缠上他脖子：“你给我买小多多洛好不好？要和动画片里的一模一样。”
　　余子扬认命地叹气：“好！”余光瞟见屏幕上小梅趴在大多多洛身上天不怕地不怕地笑得灿烂，大多多洛郁闷又无奈地放弃吓跑小梅的想法闭上眼重新睡觉，一下子颇有些感同身受的味道。
　　“不止一个哦！以后我不开心或者难过的时候你都要买给我。”余帆见他答应得爽快，开始得寸进尺。
　　看着她亮闪闪的一双眸子直直盯着自己，余子扬好笑又好气，她眼睛不是纯粹的黑，浅浅的褐色，像是透亮的琉璃，看得久了人仿佛就迷失在那里面。“好！答应了，都答应你。”说话间，他已经准确无误地噙住余帆的唇，轻咬着柔嫩的唇瓣，勾起她香甜软滑的小舌，一切都美好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回忆让余帆弯起嘴角，那些往昔的美好一再温习，每一次都会让她倍觉幸福。
　　伴着回忆，她抱着小多多洛沉沉睡去，梦里面有着过往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