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陆空集结令》神算小仙女

6、相思藤的秘密

　　婆婆似是没有注意到幻离呼吸的停滞，想到什么继续说道，“不过，我原本希望彩依能嫁个漂亮的小蝴蝶，自由自在的过一辈子，这样也般配。”

　　幻离眼珠一转，悟到什么，“你知道他。。。他？”他是只猴子，这样的话，她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婆婆却已经自己讲了出来，“大夜应该是只猴子吧。他帮我解开相思藤的时候，我有摸到他的手，毛绒绒的，他给我的感觉也很奇怪的，不像九重天的人，该是异族的人才对。”
　　幻离几乎要惊声叫出来，“他不只是异族，还是害得我们流离失所，侵占我们土地的强盗，恶霸，土匪。”
　　但是，这些话抵达喉间，却似乎响在另一个世界里。她的灵魂在天空中飘飘荡荡，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她听到自己的心里只是再说，难怪这些日子不来，原来是去找彩依了。最平淡不过的一句话，却隐隐的有些苦涩。

　　婆婆日日劳作修长的手指拂过她手臂光滑的肌肤，温馨的像妈妈的抚摸，“幻离，怎么不讲话？你也认识他吗？彩依说跟他去玩几天，可是还不回来，我止不住的担心。她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久。”

　　幻离僵硬的笑笑，“我认识他。放心吧，婆婆，我会去找她的，一定让她早点回来。”

　　她这么说着，便已经定好身形，思考着该往哪里走。老人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堆积的像一把百折扇，也像老树盘根的年轮，一道道的镌刻着生命的轨迹。

　　幻离突然地想到什么，“婆婆，您今年多大了？”

　　婆婆笑笑，想了想，“哎，我都记不得了。算一算，应该有六千岁了吧。时间太久，我便不再记日子了，反正是老了。”

　　六千岁，那个时候太上老君还在下界修行历练。
　　或许有些事情，可以从这里找出答案。

　　她靠婆婆坐下，将铜鼎上可怖的图案向婆婆详细的描述了一遍，又问道，“这么多年，天庭可发生过什么动荡吗？您还知道那副图是什么意思吗”

　　婆婆的脸上闪过从未有过的光芒，那种神色，幻离从来没有见过。
　　良久，婆婆才淡淡的展开唇角，“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半步。”
　　幻离愣住。
　　这个结局，她从未想到过。她并没有想过，原来婆婆自出生以来，便已经失明了。

　　她对眼前的老人除了敬佩和尊重，又增添了一份深深的怜惜。原来那些许多宝贵的经验和智慧，并不全要阅历给你。时间也一样可以。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老人黑暗空洞的瞳孔深处，掩藏着深夜海洋中不可触摸的礁石，以一种诡异而永恒的姿势，等待着悲哀宿命的到来。
　　幻离打了个寒颤。她晃了晃，看着婆婆慈祥的脸庞，很快的甩掉了自己脑袋里稀奇古怪的念头。
　　她无奈的笑笑，自己真的是糊涂了，连最爱的长辈都能亵渎。

　　可是她还没有跑出去，就听到了熟悉的风信子飘摇的笑声。
　　“那也得看看婆婆再说呀。”是彩依的声音，顽劣娇嗔。看来她一定过得很好。
　　幻离攥着婆婆的手臂不自觉的越来越紧，全然没有注意到老人手臂皱巴巴的皮已经被她勒的挤到了一处。
　　彩依欢快的走进来，穿着和幻离相同的衣服，却全然没有受辱的感觉，翩跹的薄纱穿在身上，就像女神的裙摆，随着她的跳跃摇曳生姿。

　　彩依是蝴蝶仙子，有最轻盈美好的翅膀，彩虹屏障展开的时候，足以让世间所有的光华黯然失色。薄纱下，若隐若现她瓷白的双肩，修长矫健的双腿，还有不着寸缕的玉足。

　　最璀璨的年华里，她一直骄傲的肆无忌惮。

　　她一如既往从未黯淡的笑脸上，带着两个梨状的漩涡。此刻，她踩着洞穴中潮湿光滑的枝叶，一路往里面蹦。

　　因她几天未回来，角落里有一些泥块已经染上了青苔，但她一向不是冒冒失失的幻离，绝不会在被这些小问题困扰到的。
　　她几步便已经到了婆婆的身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瑟缩在婆婆身后厚厚的长藤中的幻离。
　　因为从来没有人想过这狭窄的洞穴还能再装得再人，也从来没有人想过她这些年一刻不停编织的相思藤全去了哪里，更没有人想过，会有一个时刻，会有一个人，需要躲到一个瞎眼老太婆的背后去。

　　婆婆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愿意成全她的心意，因为这几百年，她一直是这么保护这些孩子的。
　　她从未将彩依看做她唯一的孩子。

　　地上的红泥，墙上游走着的，头顶繁杂飘荡的长藤，屋内潮湿却干净的气息，不知何处吹来的甜甜的风，大夜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还是忍不住那种好奇。

　　但是今天，他一进来脚步便顿住了，因为一种他熟悉到极致的气味，还有心跳只为某人突然的急促。

　　他的目光在屋内逡巡，长藤，石块，角落里一簇簇高大沉暗的落日红，石洞里的老人，甚至还有悠哉起舞的萤火虫。

　　他盯着它们的目光，就好像这也是那人变出来的一样。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似是也为自己的举动觉得无趣而可笑至极。
　　这时候，他也听到了彩依喊他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
　　他一转头，就看到带着怒色的双眸。

　　那人也常生气，但更多的，是闷气。因为她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她只当他是一只野心勃勃，丧心病狂而且冥顽不灵的猴子罢了。
　　而且，她生气的时候，并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含羞带怒，她生气，便是真的生气，就像一个装满了火药的木桶，一点即燃，就算毁了自己，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可是，又总是心软。

　　他看着彩依，这么片刻间就没了魂，兀自的发着呆。
　　彩依眼中的怒气消散，她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心中必定隐藏了极深的痛苦和秘密。那是真真正正属于人的情感。
　　这并不是她多聪明，有着多与众不同的慧眼，只是因为，她的心中也有一些过往，在她幼年偷偷下凡的时候，也曾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她，那时候，她并不明白。但是现在，她已经能轻易地看穿他的眼神。

　　也许大夜也看出了这点，所以对她要与别人都不同的多，甚至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朋友。而且，彩依应该也是这天庭唯一一个不恨他，不咒骂他的人。
　　这是真心的，他看得出来。

　　彩依已经笑盈盈拿起地上的石块砸过去，“你还发呆。婆婆在喊你呢。”
　　大夜回过神来，小小的石块打到他毛绒绒的腿上，就像挠痒痒一样的。
　　他跳着过去，“婆婆。”亲切有礼。

　　老人家笑的很开心，但是还是板着脸要教训教训他们，“彩依还小，怎么能一出去就是这么久。你们也太不把我这个老人放在眼里了。莫忘记，家里还是有长辈的。”
　　彩依笑着冲他偷偷地吐吐舌头。

　　大夜挠挠头，“我知道，她这次回来，就不会。。。”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已经僵住。

　　幻离一直憋着气，可如今与凡人无异的身体根本忍不了多久，她快速的松开捂住嘴巴的手，极轻的吸进一大口气，却在同时听到大夜顿住没有说完的半句话。

　　幻离肌肉骤然收紧，浑身泛起寒意，下意识的抓紧手下的青藤。

　　所有的变化却都发生在这一瞬间。
　　手中的青藤青蛇般窜起，一下子缠住她手腕，脚下的大地突然的坍塌，幻离的惊呼还残存在上面，人已经被拖着向下面的深渊坠落下去。

　　幻离从来没有尝过这么恐惧的味道，心脏被一只锋利的钢爪紧紧地攫住，她已经感觉不出被抓住的手上是什么感觉，大脑严重的缺氧，血全部往脑子里冲，只能被迫的一直的往下掉，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无论她怎样的哭喊挣扎，这种将她往死亡拉去的速度，都绝不会有一点的减慢。

　　她鼓足勇气看着下面，被下坠的劲风吹散的头发像幕布一般散开来，黑黝黝的泛着诡异，她模糊的觉得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在脱离自己的身体，以一种无声的，却极致的方式。
　　透过头发的空隙，她的心一揪，几乎被绝望湮灭。下面，郝然真的是个无底洞，完完全全，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但是她还是很快的恢复冷静，因为她已经感觉到手腕上缠绕着的相思花藤，全身都麻木酸痛，这里的疼痛却更加的明显。这根青藤就像下定决心，拼死也要钻进她的血脉里，和她融为一体。

　　幻离几乎想闭上眼睛，既然无能为力，不如随遇而安。可是，她不能。

　　因为越怕的时候，你反而要看的更清楚。这时候，除了她自己，谁也救不了她。

　　忽然间，她又想到大夜。其实她没有必要那么怕她的，出事的时候，他是一定会救她的。
　　她一直是这样觉得。
　　而大夜确实也救过她。

　　但是她绝不能再被抓回去，绝不能再像囚徒一样被他整日关在那没有出路的紫霄宫，无论她曾经对这块土地呆着多么深沉的敬仰。
　　只要能逃出来，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现在只祈祷，婆婆的相思藤不要太长，能够早点停下来。

　　因为她的所有的肠胃心胆全部都在往下涌，她不确定这样下去，会不会把它们全部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