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最后一晚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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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董丽倩的谈话终于结束，彭成心下吁口气，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以为忘记的往事一幕幕闪现在头脑中。以前的一切，包括运动场上挥洒汗水的身影都映射出今时的不同，以为可以面对，以为可以重新来过，原来，过往的一切终究不能抛弃，让他莫名烦躁，他想起梓萱的召唤，他渴望回归，回到那座安逸的小城，回到那个简单的女孩子身边，那里的一切才是他心灵的归途，也是他新的生命的起点。
又有人敲门。彭成皱眉，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请进。”他没有动，依旧坐在床边，只是眼中刚刚那抹激动渴望的神色已经退去，换为平静淡然，望向门边。
来人是彭父，手中端着两杯琥珀色的酒——威士忌。彭成父子间关系向来不错，不可否认彭父是个开明的长者。父子间也常常会把酒夜谈，但大多情况下都会喝红酒，像这样选择烈性酒的时候并不常见，仅有的几次都是他做出了拂逆父亲的决定，父亲也从没多说过什么，只是送给他祝福，然后让他陪着喝光杯中的酒。彭成知道，在方向的选择上父亲给了他最大的自由，他们父子都有相同的性格特点，不愿强求任何人事。
“倩倩走了？”彭父踱到彭成身边问道。
彭成无奈的笑一下，略略点头，从父亲手中接过酒杯，他看着彭父沉重的脸色，知道今天的谈话绝不是交流情感的闲谈，大家好像已经排好队，都是“有备而来”。
“我正和倩倩的父亲合作一个项目。”彭父坐在彭成附近的一把椅子上，说完话，仔细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彭成端起威杯，喝了一口酒，很久没有喝过这么浓烈的酒，酒精的气味直冲咽喉，让他忍不住皱眉。放下酒杯，沉默，一直的沉默，终究还是躲不过么
“最近公司很缺人手，我越来越力不从心。”彭成的印象中的父亲，做事一向有条不紊而有成足在胸，是一种由内而外的霸气，他从未这样落寞的承认过自己能力的枯竭。
彭成仔细看着父亲，的确，父亲老了许多，以前一头浓密黑亮的头发中已经夹杂着许多白发，眼角有了条条纵深的皱纹，连拿着杯子的手都不像以前一般强健有力，一种说不上的悲哀涌上心头。印象中的父亲还是那个高大的，笑声朗朗的男子，可是，不经意间，父亲已经老去。
他将轮椅划至父亲身边，想拍拍父亲的手，可想了想，又放下了，他和父亲关系虽然一直不错，但仍不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方式。他和父亲极像，对任何人，其实骨子里都带着冷漠的疏离。
“现在年轻人还是很有能力的，你可以试试多给他们一些机会。而且，不是还有英杰。”彭成知道父亲今天的谈话所为何来，可是，那不是他的目标，亦不是他人生的理想境界。
“哼，你不提陆英杰那小子还好些。他不也被你拐到你的“世外桃源”去了，竟然比你还夸张，已经在那里成家，看来也要在那里立业了。”彭父喝口酒，想起这件事情就让他无比懊恼，当时调陆去分部，只是希望他照顾彭成一段时间，顺便劝劝彭成不要意气用事，哪知他行动比谁都要迅速，还没多久，就已经结婚，任怎么叫都不打算回来了。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呵呵”彭成拿着酒杯低低笑起来，他看着父亲严重的懊恼神色，知道他又想到陆英杰当时的惊人举动，也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彭成，回来帮我。”
彭成愣了一下，从来，父亲都只给他的人生提供建议，从来，父亲都没有这样直接对他提出要求。
“爸，你一向给我自由。”今晚的父亲的确有些反常，当年，即使他选择了与家族企业相距甚远的计算机应用专业，父亲一样给与他支持。
“也许我现在后悔了。”彭父耸耸肩，喝一口酒，脸上是无奈的神色。
今晚彭成看到父亲另外一面，他没想过，父亲还有这样幼稚的时刻，出尔反尔，实在让他无语。
“爸，你知道，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
“什么是你的兴趣，计算机？人生总不能事事如意，过分执着，便是任性。”
任性？有自己的追求就叫任性？一定要继承父辈事业，发扬祖辈产业才叫责任？彭成有些不明白，但这些他没有说，他知道，在人生的选择上，父亲已经给予他最大的空间和自由，甚至在外人眼里看来已近纵容。
“彭成，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很多事情其实就是宿命，你永远不要想着逃避。”彭父说完话，喝光杯中酒，在彭城肩头重重拍了一下，转身走出去。彭成明白，父亲再次妥协，没有继续要求他回到彭氏集团，可是，父亲这次的话，说的明白无误，让他深思。
他端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酒杯中折射出熠熠光彩，窗外夜色阑珊。他的心情似乎这夜幕下的城市，暮霭沉沉，让人倍感压抑。
逃避，他真的是在逃避么，逃避些什么？从来，没有人这样直接的告诉他，他现在的生活是种逃避，如果这是一种逃避，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早晚有梦醒的那一天，早晚要面对现实？
宿命，也从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过他的命运，但真的说出来，彭成竟然觉得这个词如此贴切。周围的朋友，父亲的朋友家孩子，大多都是从小跟随父母参加宴会，长大选择商学院读经济专业，毕业后，回到家族企业，继承父母衣钵。这几乎成了一条固定的模式，没有人想过还有另一种选择，所以，彭成选择计算机应用专业时候，在众人眼里，几乎可算离经叛道。可如果这真的是一种宿命，那也许他也是躲不掉的，这样看来，他真的只是在逃避。彭父看待问题，当真洞若秋毫，他是早就看清这一切的，只是不愿强他所难，也不愿他被宿命的枷锁桎梏，他尽自己所能给予儿子最大的自由。彭成现在才看清，父亲给予了他的是最博大的父爱，在父亲这颗参天大树的保护下，他才能自由追逐理想，自由选择生活，可是这样看来，他当真有些任性。
两番谈话，让彭成头脑乱成一团浆糊，心情糟糕成一团棉絮。彭成喝光杯中的酒，郁闷的心情还是无法得到缓解，划动轮椅，到酒柜旁又倒一杯，今晚，接收的信息太多太多，信息，影响，话语。。。全部在他头脑中乱串，他无法控制，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
刚刚回到屋中，手机响起，他的怒火一下，来电显示“陆英杰”，他的怒火一下然至高点。今晚怎么了，怎么所有人都不打算放过他。
“喂，有事么？”口气明显的不善。
“额，是我，陆英杰。”
“知道，有事么？”继续喝酒，辛辣的口感此刻让他感觉很刺激甚至是一种解脱。
“你刚刚让我改签的机票已经改签，明早七点飞机，告诉你一声。”陆当然听出彭成口气恶劣，所以尽量简短汇报，速战速决。轮番“被”谈话，竟然忘了是他打电话让陆改签他们三人机票，其实为了可以早些回到小城，见到梓萱。
“额，谢谢啊。”底气顿时不足，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蹦跶不高。
“客气什么。你在喝酒？”陆听出彭成语气发生大逆转，知道他心生愧疚。彭成总是这样，性格内敛温和，难得发一次脾气，也肯定会及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不胡搅蛮缠。
“恩。”
“怎么了？”
“没事儿。”彭成一手端着酒杯，轻轻晃动，酒杯中液体随之转动，发出莹莹的光彩。“英杰，我任性么？”也许喝了酒，也许这个认知让他太受触动，这刻，老友的电话让他再也守不住心事。
“任性？”什么什么，任性，陆英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未想过这个词有朝一日也会同彭成联系在一起。认识彭成多年，他从来都是目标明确，坚忍不拔，即使他生病那几年也从没见他大吵大闹，任意妄为过。他一直都是谦恭温和，默默的为自己的目标努力，从不张扬，也从不跋扈，彭成的身上没有世家子弟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气，却有世家的风范和教养，他一直都是他的榜样力量。任性，从何说起呢？
“没事，随口问问。”脆弱只是一时，问出口，才发现自己不光任性，甚至有些幼稚，彭成忍不住懊恼。
“哦，好的。明早我来接你。”陆英杰听出彭成语气的变化，也随之转换话题，他也觉得两个大男人之间讨论有关“任性”的话题，有些。。。怪怪的。
“恩。明天见。”彭成的声音又恢复懒懒的，带着微醺的醉意。
“哎，彭成。”
“恩？” 彭成几乎已经挂断电话，又被陆叫住。
“我们一直以你为傲，不要妄自菲薄。”
“恩。”一股暖流直冲彭成心怀，男人的友情，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言语，但英雄惺惺相惜。
“明天见。”
“明天见。”
挂断电话，彭成不再喝酒，洗了澡上床睡觉，心情不再那样阴郁，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但起码，明天尚可把握，明天他就要见到梓萱。这样的明天起码是值得期待的。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最后一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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