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纪念日》琅嬛公子

17、第17章

　　二零一零年十一月十三日
　　无边的黑暗如潮水一般将我淹没，把我困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我努力的挣扎着努力的大口呼吸，却依旧缓解不了身体上一点点蔓延而来的窒息感。
　　前方有光亮传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我开始拼命的朝光亮处移动，一点点的，拖着残破的身体移动。
　　亮光渐渐靠近，我甚至可以看到有个人影站在亮光里，背对着我，看不清面容。
　　我冲那人大声喊道：“救救我！”
　　像是听到我的呼救一般，那人慢慢的转过身子，面孔一点点的变得清晰，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然而在我看来，却如撒旦降临。
　　我开始变得恐慌，巨大的恐惧使我不得不扭头拼命的向身后自己刚才还想要逃离的黑暗深处躲去。黑暗令人心生恐惧，可有时候，却也是保护人的最佳场所。
　　我拼命的想要逃走，然而无论我如何拼命奔跑，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一般任我如何努力懂挪动不了半分。我眼睁睁的看着女人一点点的靠近，脸上带着惨白而狰狞的笑容。她的手向我伸过来，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女人手指血红的蔻丹，看着她尖锐的指甲一点点的将我的身体刺穿。
　　“不要！”我惊恐的尖叫一声，眼前的景色骤变。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是学校的宿舍。原来又是噩梦。
　　我长舒一口气，擦擦脸上的汗水，一身疲惫的从床上爬起来。
　　正是中午，宿舍没有人，想来应该是都出去吃饭了。
　　这几天里几乎夜夜噩梦，梦里无一例外的都是那个男人可憎的面孔。
　　然而这次、、、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那个女人，此刻的她，应该还在监狱里服刑吧、、、
　　儿时的恐惧一点点浮上心头，阴暗的地下室，逼仄的空间，周围小孩的哭声，男人女人尖锐的笑声，游走在身体上蹂躏的手、、、那些本以为会被淡忘的遭遇如今竟再一次清晰的想起。
　　被警察从地下室救出来时我几乎丢掉了半条命，身上全是伤痕。自那后的几年里我患上了自闭症，爸爸妈妈带着我看了无数医生，直到上了初中才慢慢好起来。
　　走到水房里用凉水洗脸，冰冷的刺激让我的头脑瞬间清醒。
　　看着镜子里日渐苍白的面孔，扬起嘴角，嘲讽的笑笑。
　　什么时候自己竟沦落到如今悲惨的境地了呢、、、像个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重复着一日又一日的生活，了无生趣。
　　重重的将镜子扣下，无力的将脸埋进手心里，说不出的疲惫。
　　电话铃骤然响起，我拿过来一看，陌生号码。
　　“喂，哪位？”
　　“呵呵、、、”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看来那天我留给你的印象并不深刻呢、、、”
　　手心像被烫到一般，我慌乱的将手机扔到床上，自己离手机要多远有多远。
　　好半天，电话那头没有反应。我努力平静了下心态，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仍是通话继续。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不安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好久他才说到：“你是我喜欢的style，我很喜欢你、、、”
　　“魔鬼！”我咬牙切齿的说道，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呵呵，我是魔鬼，那你岂不是小妖精了？话说你那天在床上的表现、、真的很诱人呢、、、哦对了，我这里还有录像呢，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脑子在顷刻间变得一片空白。
　　录像、、、、居然、、、有录像、、、、
　　手机从手心里滑落，直直的摔在宿舍光滑的地板上，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混蛋！”我绝望的怒吼一声，发疯似的拿起宿舍里一切可以摔的东西将它们狠狠的摔在地上狠命的踢打着眼前一切可以见到的东西却依然缓解不了内心的愤怒和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用力的撕扯的头发，无声啜泣、、、
　　宿舍人回来时看到宿舍的情景都吓了一大跳，以为宿舍遭劫了，直嚷嚷着要报警。
　　林晓眼尖首先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我，他出声制止了其他人的嚷嚷，快步走到我面前蹲下轻声问道：“阿诺，出什么事了？”
　　我把头埋在膝盖里不想说话。
　　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吧、、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现实面前，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便只能像只受伤的野兽般，把自己困锁看不见的角落里。
　　像溺水的人一般，抓不到救命的东西，便只能任由自己在无边的绝望里沉浮、、、

　　··········································
　　二零一零年十一月十七日
　　天气开始逐渐的变冷。我翻出去年春天和苏子亚一起在蓝色天空买的那件纯白的镶银边的毛衣套上。那是我很喜欢的一件衣服，当时和苏子亚一起出去买衣服时一眼就相中了它，然后两个人一人买了一件。
　　我想起昨天在学校后门遇见苏子亚的情景。我去买水果，买完后转身就看见了站在我身后的苏子亚和阿朵。他们大约也是来买水果的吧。只是不凑巧居然碰到了一起。
　　我有些紧张了喊了一句：“子亚、、”便在也说不出话来了。
　　阿朵看见我显然很是差异，眉头一瞬间便紧皱在了一起。
　　她对苏子亚说道：“我们去别家买吧。”
　　苏子亚有些愣神，阿朵又喊了他一遍，他才点了点头说：“好。”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站在原地，回想着苏子亚刚才的表情。自从分手后，不知为什么我便在也看不懂他的表情。大约是因为从前，他在我面前，从来都不会有这么陌生的情绪吧。
　　可是这种陌生，让我难过。可更让我悲伤的是，面对这种难过，我竟无力逃脱。
　　男人这几天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这让我的慌乱得到了些许的喘息之机。
　　中午吃过饭，团支书打电话过来说辅导员找我。我问他什么事情，他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你去一趟吧，应该没什么大事。”
　　我哦了一声，挂断电话，坐在床上想了一会，然后起身出门向教导处走去。
　　学校的行政楼还没有盖成，教导处便设在1号女生宿舍的一楼。二楼是学生会的办公室。
　　我走进去，向宿管阿姨出示了学生证，然后向教导处走去。
　　教务导处门口微掩着，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辅导员一声请进，我推门进去，并顺手将门锁上。
　　辅导员找我谈话，我隐约可以猜到是什么事情。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被人听到。
　　辅导员是个很精明干练的女人，研究生毕业，辅导员工作三年，去年秋天刚结婚，丈夫据说是某房地产公司的经理。
　　“辅导员找我有事？”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确定她找我来的目的，到底是不是因为那件事。
　　辅导员从电脑前抬起头看我：“先坐下吧。”
　　我道了声谢谢，然后走到沙发前坐下。
　　辅导员照例的问了些学习上生活上的事情，我一一回答，心里却有了些不耐烦。
　　辅导员问完后沉默了一会，然后又突然开口道：“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我心里一沉，知道辅导员开始切入正题了，恐怕这才是她今天找我来是主要目的。不过我很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八卦把事情捅到了辅导员这里。
　　我忽然想到苏子亚的辅导员会不会也知道了？会不会也找他谈话？他会不会生气？万一辅导员给他家里打电话了怎么办？他父母会不会训斥苏子亚？苏子亚会不会很难过？他难过了、、、阿朵大约会陪在他身边吧、、、
　　呵呵，辅导员在我面前讲话，可我的脑子里，却满满的都是苏子亚。
　　“我不管你是不是喜欢男生，也不管你怎么追求人家。但最起码你要保持低调，低调一点你懂不懂？我不是不通情不讲理的老师，可是好歹也收敛下啊，你看你现在弄的全校人尽皆知，你让人家那位同学怎么办？本来感情这种事我们身为老师的是不应该插手的，但是一来同性恋本来就有些、、、有违伦理人常，二来，我听说那个男生有女朋友，你又何苦为难自己为难别人呢、、、、”
　　“许诺，老师一向很好看你的，你安静，乖巧，懂事，可是为什么非要再这件事上认死理儿呢？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不用老师教你，眼看还有一年多就该毕业了，你总不想在这关头上在闹出点什么事情吧、、、、”
　　同一件事情，本就分不清是非对错，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谴责我一个人呢？是我错了么？爱一个人有错么？还是说，是我的这场爱情，注定只能是一场为世人所鄙弃所不容的爱情？我耗尽所有苦苦维持的感情，最终在旁人看来，就真的只是一场无理取闹？
　　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爱我的爱情。我爱我用生命坚守着的爱情。
　　我起身开门，不待辅导员反应便走出了教导室。
　　忽然就觉得很累。这场一开始由两个人并肩作战的爱情，如今竟只剩我一个人在苦苦坚守，我甚至不确定自己的这般坚持到底还有什么意义、苏子亚不爱我了，可我却依旧站在原地不曾离去。是我太痴太傻，还是这场爱情自始至终本就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
　　出了宿舍楼，我一路狂奔到操场，在跑到上发疯似的奔跑。身体里压抑着的太多情绪在叫嚣，我需要一种激烈的方式来发泄一下以免下一刻我便真的会崩溃掉。
　　中午操场活动的人很少，我在跑的身上累的没有一点力气后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下，喉咙里有种撕裂般的疼痛一直延续到肺叶里，让我难过的想哭。
　　在草地上坐了半天，然后拖着疲累的身体准备回宿舍。
　　刚走到操场出口，却碰到两个流里流气的男生拦住了去路。
　　他们一看见我就阴阳怪气的说道：“哟，瞧瞧，我当是谁呢，长得这么秀气。原来是文学院的许诺啊。闻名不如见面，果然长得俊俏，听说你是个GAY？”
　　我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见过，打算绕过他们继续走。现在的我，不想和任何人纠缠。
　　其中一个男的伸手拦住我的去路：“哎，先别忙着走嘛。跟兄弟们说会话，兄弟我对男生也挺感兴趣的，陪兄弟们玩会儿嘛、、、”
　　“滚！”我低声怒吼道。
　　“火气这么大？不用这么矜持啦，没人会知道的，来，陪兄弟玩会、、、”说完便要过来动手动脚。
　　“啪”的一声，一巴掌甩在了那人脸上。那人一脸惊异，捂着脸怒吼道：“靠，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不就是一鸭么，怎么，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当初让苏子亚上你怎么没见你矜持？”
　　“混蛋！”我举起拳头就冲那人脸上冲过去。那人没防备，被我一拳狠狠的打在鼻子上，很快就有红色的液体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没有人可以当着我的面侮辱苏子亚！”我怒吼道。
　　那男的退后了几步，捂着脸，一看出血，登时就急了：“靠，你小子找死！”说着就冲了上来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我被他踢翻在地，满脸痛苦。那男的还要上来踢我，被旁边的人拉住了：“别闹了这在学校呢闹出事来怎么办？”
　　闹事？事到如今，我还怕什么闹事？
　　我挣扎着站起来，举起拳头再次冲过去。要是在平时我肯定不会动手，况且即使动手也打不过。对方两个人呢。
　　可是今天我是真的急了，一方面是因为心情本来就不好，另一方面，我也不允许他们侮辱苏子亚。
　　俗话说打架是凶的怕狠的，狠得怕不要命的。那人是属于凶的，而我，今天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
　　那人完全被我的气势吓住了，在勉强抵挡了几下后最后竟抢先离开了。
　　临走前还不忘放狠话："许诺你等着，早晚老子让找人干死你！”
　　我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肚子被对方踹的很疼，让我有些不堪忍受，可纵使这样，却依然抵不过内心的痛楚。
　　苏子亚，时至今天，我都在苦苦的维护你，可是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你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