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两个人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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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过后，元旦，寒假，新年接踵而至，我有些不知所措，端了一杯速溶咖啡怔怔地望着窗外的一片银色，平时鲜少有人走动的街上此时人来人往，异常热闹，新年的f氛围熏染得淋漓尽致，对面玻璃橱窗贴着圣诞老人的头像，老人微笑着看着过往行色匆匆的路人，不知疲倦的，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了开来，手里捏着喜气的红色请柬，反反复复读着那几行字：
请妹妹许清明于2月14日至华美达酒店参加许北苍先生和江雅小姐的婚礼；
不管我怎么坚持，怎么努力都没有用，窗外有飘过的雪花扬扬洒洒，我握着手机的手终于按下了最后一个键，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嘟嘟嘟的声音，响了三声，北苍熟悉而遥远的声音通传了过来，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滴在冰冷的人造大理石上面；
北苍说：“清明，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不，北苍，你永远都是这样，充当一个牺牲者，你扔下我，抛弃我也是为了我好么，我可不可以不要这些好呢，可不可以要回我们的过去，可不可以再拉着你的手到海边踏浪，可不可以不叫许清明，可不可以不要那些该死的美好的回忆，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只当是做了一场荒唐的梦”房间里渐渐暗了下来，没有开灯，我只看着墙上挂历用红色的水笔圈着，2月9号，除夕；泪水肆无忌惮地流过脸颊，在下巴滴落；
“北苍，你已经付出够多的了，我不想再欠着你了，你放弃我吧，你这样做只是在折磨我，我已经不再有尊严不再有骄傲地告诉你‘北苍，我要你，你永远只属于清明一个人的’，我宁愿死也不要以这样的方式卑微的活着！”我倚靠着沙发的背面，刘海被泪水打湿，贴着脸颊，我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散了开来，形成一层透明的水雾，烟花绚丽的颜色映入没有拉窗帘的房间，忽明忽暗，最后归于没落，还给我一个寂静的夜；
北苍说：“清明，你知道我不可能放弃你，不可能的，为什么还要这样 ，你可以恨我一辈子，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从我生命里消失，绝对不，你了解我的；清明，别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别傻了，清明，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口里呢喃着这句话，那是我对小艾说的，我说别傻了，小艾，一切都会过去的，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傻，北苍；
我说：“北苍，祝你幸福，是的，别傻了，清明”只是觉得身体很无力，想以一个寂寞的姿势睡去，于是我倚着躺了下来，侧着身子，曲着腿，头靠在左手臂上，任发丝盖过眼睛，我对自己说别傻了，清明，睡吧；
我恍忽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开始有北苍的时候是那样的真实；
那个我应该叫做爸爸的男人拉着我的手臂走到一个男孩的面前；
“从今天起就由他照顾你，你叫他哥哥”就是这样一个我深深憎恨的男人说的一句如此简单的话把我的生命和北苍的生命牵在了一起，那个时候我十岁，北苍十五岁；北苍其实只叫北苍，而不叫许北苍，我知道他是那个男人从孤儿院领来的孩子，我想他真是可怜，如我一样，我看着他的眼睛叫他哥哥，这是第一次我那么听那个男人的话，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于是转身走了，那辆车消失在这个囚禁了我十年的牢笼外面，扬长而去，我站在窗前看它消失不见，转过身，我盯着男孩一步一步逼近；
“你不知道我有病吗，不知道会传染吗”他退到了墙角；
“我知道”他回答得似乎没有任何疑虑；
“你是可怜我还是为了那个男人的钱”我看着他，强烈的憎恨溢满了胸口，渐渐透不过气，隐约地痛，他的眼睛里有种让人安静的东西，看着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很轻柔地把我拥进他的怀里，动作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这样抱过我，我没有摔开他，任他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轻轻地抚过我的头发，我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清明，我叫北苍”他缓缓地说；
北苍，北苍，北苍，我心里默默念着这两个字，想要把它铭记在骨子里永远不忘；
北苍辞退了每天帮我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的佣人，北苍帮我洗衣服，北苍帮我打扫我的房间，北苍做好吃的饭给我吃，北苍教会了我生命了最初认识的两个字：清明；
北苍说：“清明，你要学会认字，你要读书，我们一起努力”
我努力地点点头，北苍夹了一块肉到我碗里，他的筷子碰到我的，我伸出手，想帮他换筷子，北苍笑着摇摇头，我看着眼前这个大了我五岁的男孩说：“北苍，不要这样，你会生病的”
他认真的说：“清明，别傻了，不会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一个冬天明媚的中午，太阳懒洋洋地照进房子里来，我们认识快要一年了；
我的生活中于是全部都是北苍，北苍洗的干净的衣服，北苍擦过的一尘不染的我的日记本，北苍做的可口的饭，北苍拿着吉它唱着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歌谣，北苍望子成龙着遥远的北方怔怔的眼神，北苍一页一页地讲《伊索寓言》给我听；我的生命里已经只剩下了北苍和对那个男人的恨；
北苍指着蓝天白云告诉我那里面有一个光明的天堂，于是我就相信了，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病发的次数也渐渐地减少了，有时候我甚至记不起来自己是个没人要的病人这样一个事实，我推开北苍房间的门，里面昏黄的灯光下北苍拿着一张照片看着，我站在门口问北苍；
“我可以进来和你一起睡吗？”北苍微笑着拍了拍他身边空的地方说：
“快过来，不要着凉了，清明”我于是躲进北苍的被窝，被子里暖暖的都是北苍的体温，北苍抚着我的头发，我看着他手中的照片；
“北苍，这是哪里？”我问他；
“是我出生的地衣，是我的家” 北苍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一秒也没有离开照片；
“这里没有雪，你的家一定很漂亮，以后我们一定要一起云，好吗？”我看着照片里银色的雪突然一滴泪在照片上晕开，北苍揽着我的肩，我的头靠在他的手臂上，这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想北苍一定是想家了，我一定要云那里，我死死地盯着照片 ，想要把照片里所有的东西都记下来；
北苍在我头顶上说：“清明，知道吗，你给了我好多好多以前我没有的东西，你是我北苍永远永远的珍宝”
我说：“北苍，如果真是这样 ，为难什么那个男人抛弃了我和妈妈，他逼上梁死了我妈妈！”我有种透不气来的感觉，北苍握着我的手说：
“他永远都是你的爸爸，这是为了让北苍和清明相遇” 北他说着说着，我们都笑了，我想是的，我有北苍就够了，真的够呛了，窗外绽放了一朵又一朵漂亮的烟花，在漆黑的夜里照亮了北苍的眼睛，除夕夜，我和北苍认识一年，我十一岁，北苍十六岁，那个男人一年没有出现一次；
转眼到了四月，那辆熟悉的车又停在了院子外，我从窗口盯着那个男人走了上来，我惊慌地跑到厨房，北苍正在煮饭，他解下围裙拔开我遮住眼睛的刘海微笑着说：
“怎么了，清明”
“北苍，那个男人来了，他会把你带走的，你快躲起来吧，我拉着北苍的衣角但拉不动他，北苍已经长得很高了，而我似乎是没有变化，北苍的手牵着我的，给我一种坚定的感觉，我们到了客厅，那个男人正开门进来，和北苍四目相对，我眼里渐渐升起一种抗拒，眼前这个男人从我身边夺走了妈妈，现在又想把北苍带走，我绝对不举允许的，我握了握北苍的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我会的，而他无视了我的存在，径直朝阳台走去，北苍拉着我的手说：“清明，去看会书”说着他蹲下来望着我；
他微笑着说：“清明，不会有事的”说完在我额头留下了浅浅的吻，我乖乖地走向书房，一点都没有担心，我相信北苍说的每一句话，永远都相信，永远！
我看着车子驶走的时候有两行泪在脸颊滑落，北苍站在我的后面说：“清明，我们要学着为自己活着，不要活在憎恨与恐惧中”
从那天开始北苍变得忙碌起来了，北苍看很多很多的书，都是一些我看不懂的书，北苍念我听不懂的语言，北苍有时出去就是一个下午，但是我知道北苍还是我的，无论他回来多晚，无论他有多忙，他都陪着我散散步，弹一段吉它给我听，我想我已经开始走出了那个房子，开始慢慢学会看看外面的世界，开始知道生活中不仅仅有恨有北苍；
北苍说：“清明，清明，医生说你可以读书了，可以到学校里去了！”我从来没有看到如此高兴的北苍，我学着北苍的样子抚了抚他因奔跑而乱掉的头发；那一年北苍二十二岁，我十七岁；我以北苍教我的所有顺利考入了市重点高中
北苍说：“清明，事情正在朝着我预计的方向发展，清明，你要好好的！”我笑着郑重的点头；北苍到艾尔兰留学是我高一开始两个月后，北苍拉着我的手逃了一天的课，北苍用单车载着我在夏日午后迎着稻田里清新的风，满目都是绿色，还有明晃晃的阳光，和北苍白色的衬衣在风里漾了起来，我头靠在北苍的背上，静静地闻着泥土的味道；
“清明，我要去艾尔兰两年” 北苍在前面说；
我搂紧北苍的腰说：“我会等你的”
北苍没有说话，只剩上风吹过身体稻田的声音，已记忆在那一刻定格成了永久，北苍走的时候我正在教室上语文课，老师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仿佛听到了飞机飞过轰鸣的声音；
没有了北苍的生活开始混乱起来，我开始厌倦吃饭睡觉，只是喜欢饶着没有人的地方一圈一圈地走，永远都不想停下，我打电话给北苍的时候听到那边滴滴嗒嗒的雨声，而这里却是海风微拂，晴空万里，我说：
“北苍，我想你”
我可以感觉到他是抚着我的头发说：“清明，我马上就回来了，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我不允许你不吃饭，食堂里的饭再难吃你也要为了我而咽下去，药再葳你也要按时吃，知道吗，回来的时候我要见到健康漂亮的清明”
我一个人笑着，路人回头奇怪地看着我，我说：“北花，我听你的，我所有都听你的，会准时吃饭，准时吃药，睡觉会盖好被子，北苍，你也要好好的！”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打电话给北苍，我知道他在那边很忙，我不想打扰他，我在等待中开心满足地过着属于我的北苍的每一天；隔一个月北苍会写一封信给我，在收满了北苍的二十三封信的时候，北苍寄来了一张照片，我躺在学校顶楼天台看着照片挡信了我的视线，秋日里，风徐徐地吹来，我想明年这个时候我和北苍已经站在了这个地市了，我确信；
我坐在教室写完试卷上最后一道题走出教室时，我抬眼看了教学楼上硕大的钟，北京时间9：53，学校安静得让人觉察不出这里一个多小时前的窃窃私语，我把手插在裤袋里，看着校园里的一草一木，好像在做一次盛大而隆重的告别，我上了一辆计程车，看了看表，10：12；
“司机，去机场”
离北苍回来还有四十多分钟，我手心贴着照片，想起北苍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想起北苍第一次拥抱我，想起北苍笑着时候的眼睛，窗外路两边的建筑物不断地向后退去，我摇下车窗，让风灌进脖子里，有种特别清凉的感觉，10：37分，到机场，或许是因为北苍即将要到来，整个机场显得那么可爱 ，人们的欢歌笑语也变得理所应当，十一点整，北苍准时地出现在人海，那么显眼，那么不得不让人注目，北苍穿了一件灰绿色质地柔软的单衫，一条卡其色合身的裤子，两年不见的北苍戴了一副眼镜，头发也剪短了，我看着看着北苍就近在眼前了，北苍高出了我许多，我踮起脚，手指触到北苍的鼻尖，脸颊，唇，头发，我说：“欢迎回家，北苍”
北苍拥着我，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那样让人怀念，在若大的机场透过北苍的肩膀看着人来人往，广播里不时传出一则寻人启示，而我有种和北苍相依为命的感觉；
北苍说：“清明，我回来了，以后再不会离开你了”
回来后的北苍开始在那个男人的公司上班，职位越做越高，而在外界眼里北苍无疑是许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那个男人已正式对外宣布认北苍为干儿子，而北苍从此开始叫许北苍，我不知道北苍为什么会接受这个肮脏的姓，我不相信他会为了那个男人的公司而放弃尊严，但我并不想过问，因为我仍然是相信北苍，他不提起，我也不想过问，虽然公司很忙，北苍还是抽出了时间陪我吃饭，散步，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详合；
过春节的时候，北苍在家里包饺子，我看着他熟练地捏出一个个形状饱满漂亮的铰子问他： “北苍，你以前怎么从不包饺子给我吃呢？”
北苍说：“因为今年是清明20岁的一年啊”我笑着说北苍你系着围裙的样子很好看；门铃响起，北苍似乎是没有听见般地继续捏着手里的饺子，我开了门，眼前站着的是那个男人和一个陌生的女孩，我站在门口，有种想甩门的冲动，什么时候他在春节的时候来看过我，我在心里冷笑，眼里充满了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憎恨和鄙夷；
“这位就是清明了吧，可以让我们进来吗？”陌生女孩提着手里的袋子笑得甜美；我不知道北苍何时站在我的身后，北苍抚了抚我的头发说：“进来吧”
进了客厅，陌生女孩像是进了自己的家一样，放在手中装了很多食物的袋子，亲昵地解下北苍系在腰间的围裙，转身进了厨房，而北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男人，我心里开始不安和恐惧，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清明，这位是江雅江小姐，是你未来的嫂嫂”那个男人看着我冰冷地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转身在沙发坐下；而那个叫江雅的的女孩娇羞地倚在北苍身边，而我像是一个多出来的人，我看着北苍，想从他眼睛里看到否定的答案；北苍拉着我的手走到阳以，阴暗中，我拽着北苍的手，很用力地；
北苍说：“清明，无论我做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这个世界上我只爱你一个人” 北苍很用力地抱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渐渐静了下来，我想过了今晚我就20岁了，北苍25岁了，我们认识整整10年了，我说：“北苍，你爱她吗”
北苍说：“清明，听着，到我死的那一天我心里爱的人只有你”说完转身走了；我一个人站在阳台，阴凉的风刺骨地抚慰着我的身体；
从此我们的生活里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女孩和我们一起吃饭，一吃看电视，我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人，一个谁也不是的人，北苍还是我的，永远都是，我渐渐变得不爱说话，初春的时候，我高三下半学期到了，我留了一封信给北苍；
北苍，我的房间永远不要留下别人的足迹；
我开始住校，生活规律而阴沉，北苍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我了，我也不再在一个唯一休息一天的时候回家吃北苍做的饭了，我站在天台看着春天暖洋洋的风吹过我的身体，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北苍从艾尔兰寄给我的信，不厌其烦的，北苍，我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
五月的时候，学校让我们回家自己复习，我站在家门口，锁没有换，我开了门，北苍站在我面前，只有他，我笑了笑；
“北苍，我回来了” 北苍握着我的手走到我的房间门口，我开了门，一切和我走得时候一样，我坐在床沿，抱着北苍从艾尔兰寄给我的粉红色大熊，我叫它北苍熊，以前我每天都抱着他入睡，已经有三个月我没有好好抱抱他了；
北苍说：“清明，你瘦了好多，清明，到夏天到来的时候我一定要把你养得胖胖的”
在离高考结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每天喝北苍做的香浓的汤，每天抱着北苍熊入睡，那个女孩在这一个月里消失了，而北苍也没有到公司上班，一切似乎变得安静了，在这个夏天来临的安静，似乎预示着什么事情即将改变；
一个月过得很快，转眼即逝；
我坐在教室里，做完最后一题英语，像那天去机场接北苍一样，我看了看教学楼的钟，离高考结束还有32分钟，我在校园里走着，偶尔能碰到对面走来教师惊讶的目光，我看着这个南方的海港城市，想像着北苍的家乡，白雪皑皑，我知道自己要去那个城市，一定会去；
填志愿的时候我只填了那个城市的T大，北苍看着我说：“清明，我希望你会在这里的”我说：“北苍，我想去看看那个城市，你不想回家吗”
“北苍，我恨你，总有一在我会回来的，那个时候你拦也拦不住我”说完我大踏步地走进检票口，我看不到北苍的眼神，只是我心里北苍每一个表情都浮现在眼前，北苍的笑不断地提醒我，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两个人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