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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任他明月下西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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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麟城夜夜笙歌的绮玉楼今夜安静下来,《关山月》凄怆的调子在凛冽的凉风中逐渐弥漫开。辛如珏不觉停下脚步,远远望见昔日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绮玉楼沉默在夜色中,只有楼台上点了一盏摇摇欲坠的琉璃火。
她也不知在风里站了多久,她把自己紧紧裹在漠汐赠与她的雪灵狐裘里还是不断地打冷战。她本想等他弹完一曲再走过去,可是这一曲就不曾完过,转调复弹,周而复始,不胜苍凉:“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她想起了漠汐,这是她最爱弹的曲子,之所以最爱,是因为她只会弹这支曲子。这是筝之入门曲,她从小就看着漠汐弹,漠汐从七岁弹到十七岁,老是弹不好。漠汐弹琴的时候,只要顾此山路过她的窗外,总要突然探进头猛地扯断一根琴弦嘲笑她,从小扯到大,从小笑到大:“学这么久,你连《关山月》都不会弹,你简直是枉为女子”,而漠汐总是在对着他灿烂一笑的瞬间拔出腰间从不离身的鸣沙剑意欲一剑封喉,虽然每次都被顾此山两指夹住,闪身躲过。但是漠汐还是喜欢弹琴。每次她想弹的时候就会跑到墨云轩外搜寻顾此山的身影,反复确认他不在才会放心地回来把琴抱出来放在窗前的紫台梨花木上,可是,顾此山还是会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地伸个头进来。想到这里,辛如珏甜甜地浅笑起来。突然,弦断,音绝。 “我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男子轻叹一声,哀伤无边又瞬间了无痕迹。他转过身来,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玉冠绾发,一袭白衣,腰间悬挂一枚血色麒麟佩,手执一只武山鸳鸯夜光杯,丰神俊朗,瑗姿绰绰。他低下头,悲悯却又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滴血的右手手指,好似在冷眼旁观岁月荒芜,时光流逝。眉微蹙,眉间一点浅浅的朱砂痣,碧落黄泉,若隐若现,吸天地之精华,集日月之灵光,教人一看顿觉山河失色,天地无神,却又雾散云开,星河灿烂。他的嘴角突然露中阴寒决绝的一笑,将夜光杯里剩下的半口琼浆一饮而尽。他用滴血的右手玩抚着麒麟佩走向前,俯下身,左手接过她递来的那只丝绸桃花立刻置于衣袖——辛如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令人神清气爽,继而迷离心醉。她想起来了,这是漠汐温暖的翡翠花房里南方茉莉的味道。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她把头埋的很低很低,几乎不敢呼吸,他的额头只差一点就碰着她的额头了。他用滴血的右手狠狠端起她的下巴,冰冷的薄唇瞬间贴上她的唇,吹气若兰,似下了一个蛊从辛如珏的唇齿之间刺到她心里,他字字铮铮地说:“叫辛管家明天把翡翠花房给拆了!”说完他即丢开辛如珏,放声大笑,飞楼直下,一袭白衣消失在月光里,只有凄厉刺骨的笑声在他离开后还如他身上的茉莉幽香久久不散,在绮月楼上空盘旋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