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花飞扬》残梦余香

8、第四章 挑灯看剑（上）

　　“找到了。”他望着她，淡淡地说。
　　亚玫突然想要比较他们的声音是不是也很相似，可是她立刻颓然想到竟然根本就没听过叶声说话！唉，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自己这么痴又这么缺乏行动力的女人？！
　　树下两个龚无声同时凑到他跟前，向树上望来，其中一个咧出虎牙，“你胆子有多大啊？爬那么高？”另一个只是静静地审视她，除了长相，那气质表情几乎与龚无声截然相反。亚玫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龚无声和他弟弟，竟是同卵双胞。
　　萧宪云也走了过来，向亚玫一笑，“选的地方不错。”

　　眨眼的功夫，四个人便都已落在了她的身边。那位萧二少爷竟然就落在靠她极近的一根粗枝上，手一伸，把鞋子递了过来。
　　亚玫尴尬地接过了鞋子，目光与他的相遇，那眼神中一片澄明清澈，虽也平淡无温，但并不似照片上的叶声冷冽漠然，也不似在现世唯一两次面对他时看到那微微的痛，微微的喜，参不透的挣扎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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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月，比亚玫大一岁，但因为身材娇小，脸上胖嘟嘟的粉可爱粉可爱，加上纯天然的水嫩肌肤，冒充个中学生替个考啥的肯定没监考老师怀疑。她和亚玫是护理学院的舍友，毕业又都到了二院，医院分的宿舍都在一间，几年朝夕混在一起，要不熟都不可能。
　　“亚玫打电话回来没？”几个凑在休息室换班吃午饭的小护士，叽叽咕咕地扯着家常和八卦。
　　这一提，方月很有大姐大范儿的摔了饭盒，“你说她是不是没心没肺啊？出那么远门，不跟咱们吃两顿，假惺惺抱头哭一顿再走也就算了，宿舍里还啥都没带，院里停薪留职啥的也没申请，不过申请了估计也没戏。这回好嘛，要把新来那小钟塞到我们那宿舍，我可拿她那些东西咋么办？电话电话的停机，连MSN也是长年离线。没法子，这周末怎么也得把她那屋给腾了，该扔扔！”
　　“月姐，亚玫不会是出事儿了吧？她从前没这么无故消失的，当时提起她那个搞考古的姐姐……”
　　“得，就是那姐姐，我后来收到她一封信。你说这年月了收到一封手写的信，多雷人呐！她说亚玫跟她在一块。可是来得及时，要不我真要报警了。”她又端起饭盒，狠狠舀了一勺米饭加豆角，狠狠地嚼着。
　　“那可能在哪个山沟沟里考察呢，上不了网，手机接不通，也正常。亚玫那么义气的人，哪会故意不跟咱们联系。”这善解人意的，要是被正生活在没有网络没有移动通信的古代那位听见，一定要熊抱一下的。
　　方月轻笑道，“听你说的，考察……直说盗墓就完了。哎，你们说，她们不是踩到什么机关啥的，穿越了吧？”Bingo！这属于方月MM的优势题型，猜中了根本就不稀奇。
　　“你又来了！月姐，你真是书看多了。”
　　方月扁扁嘴，“唉，她肯定舍不得穿啊。你们知道她走那天，碰到谁了？”
　　“哎哎，我听说了我听说了，是那个一院的叶声？”
　　“哪个？那个酷酷的小医生？我跟过一回他们手术，险些递错刀，吓死人呢。”
　　“我那天特意溜去瞧了，他真是不该做医生的，浪费了……”
　　“我在一院有个同学，说倒追他的人可多呢，医生护士不算，患者，患者家属啥的都……”

　　“咚咚咚！”有人在门外实在听不下去了。
　　离门近的随手开了门，还一边说着，“不是听说他有女朋友的？学跳舞的，据说漂亮得祸国殃民啊……”她说着，却发现一屋子人都住了嘴，瞠目盯着门口，不知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她跟着转过头，还顺口，“找谁？”下一刻手里的乐扣饭盒差点就扔地下了。
　　这八卦被当事人听到，感觉还真不咋么好。
　　“哪位是方月？”
　　方月腾地站了起来，豆角汤差点迸到她亮粉的护士服上。她脑子很灵，冲动了一下就立刻明白他来的目的了。“咱出去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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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在鹿儿山，我们见过。”他淡淡地开口，误会了她在他脸上的探询。
　　亚玫忙收回目光，原来当时昏过去之前，看到的那个“叶声”，就是他。她拽着鞋子，突然想起那天她被龚无声用棍子抛上了天，接住她，抱了个满怀的，是他？哎呀呀，这下子怎么淡定得下来，手一哆嗦，鞋就滑掉了，她很直觉地掩饰就是去捡鞋……
　　她忘了她坐在哪儿了！
　　享受了几秒钟的自由落体，眼看着就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她的身子猛然一提，被两只手同时架住了腋窝。一左一右，分别是萧家二少爷萧宪霆和龚无声那哑巴弟弟。
　　落地后，龚无闻（唉，不能不说这龚家长辈起名字太低调了）把鞋帮她捡了起来。她连声说着谢谢，再也不敢胡思乱想，利索地把鞋穿好，“你们都是来听故事的吗？那咱们上去开讲吧。”
　　四个人一愣，洛绒却已利手利脚地爬了上去。她爬得相当纯熟相当快，眨眼功夫便回到了刚刚的位置向底下的人招手，“上来吧，上面清净。”

　　“你，完全没有学过轻功？”萧宪云看她刚刚掉下去时的感觉，觉得很异样。
　　亚玫摇头，“天生身子轻吧。我这样的一看就没学过轻功啊，跟你们这种飘来飘去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龚无声跟她混得时日多了，想象力丰富了不少，“也难说是你那爷爷神功盖世，小小时候就给你渡了修为。”
　　亚玫心道她也这么希望啊，她那爷爷若是神功盖世，怎么会被石头夺去了性命？

　　亚玫看另三个人还都疑惑地望着自己，决定立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她略略把身子偏一偏，让自己看不大见斜靠在主干旁的萧家二少爷，清了清嗓子，“我跟无声大哥提过的这人，姓郭名靖。”
　　萧宪云微微沉吟，“宪云识浅，从未听过这位郭靖前辈……”
　　“我爷爷说那是他小时候在异域听说的，郭大侠之名在那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降龙十八掌，武当梯云纵，九阴真经，都是他鼎鼎有名的功夫。”她说得煞有介事，全赖这些年港台大陆这么多版射雕熏陶的，连亢龙有悔，飞龙在天，潜龙勿用那些招数名她都差不多背全了。听到这，他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快讲，快讲！”龚无声已经等不及了。

　　将将讲到郭靖杨康在穆念慈比武招亲的现场狭路相逢，几位小弟都听得极为入神。虽几位都是武林中人，但艺术加工过的故事通常要比真实案例更吸引少年人的好奇心。夜色已悄然降临，找萧家这几位的人也已找到了大柏树这里。没办法，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们只好约了下次再讲。只龚无声孩子性情，急得很，下了树便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嘿，后来怎样……那个黄贤弟，好像不简单……”
　　亚玫刚要说黄贤弟其实是女的，突然觉得这个解密很危险。她之所以有这种机会，和他们亲密地走在一起，因为她是洛贤弟。
　　“嗯……下回分解，下回分解！”现阶段一定要把所有会把洛贤弟的秘密戳穿的可能扼杀在摇篮中。

　　这一夜，她第一次见到万人敬仰的萧毅萧大将军。
　　也是最后一次。

　　本驻扎在青幽两州边境的幽州军不日便要向幽州东北方向调动，萧毅特在拔营之前来跟西景村的百姓们告别。
　　在村中的空地上，熊熊燃烧的篝火旁，是西景村百年来最不寻常的聚会。
　　见了萧宪云萧宪霆两位，亚玫闭着眼也猜得出这位萧毅将军绝对会是个美男子。果然，这位三十多岁的名将，俊朗英武，岁月和战火在他的脸上洗练出十分的沧桑，相当的魅力无边。他为人十分随和，全没有大将军的架子，跟马大叔他们称兄道弟的聊得不亦乐乎。念及他当初为西景村民行的大礼，许下的诺言，这些日子为西景村做的实事，在这种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真的十分难得。

　　亚玫一面将说了一下午书的损耗狠补回来，一面打量着萧毅，出神想着不知道叶声的爸爸是不是也长成这个样子……瞥到旁边龚无声嘻嘻哈哈的不知跟萧宪云在说什么，龚无闻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用箭在地上乱画。这种同卵双胞胎的性情差这么多还真是罕见！像自己和老姐这种异卵双胞胎还正常。不过自己这个异卵双胞胎中弱势的那个，模样智慧都不知低了几个等级的，真是悲哀。更悲哀的是，明明被老姐伤了这么多次心，还巴巴的穿来找她。别哪天找到了，她拍拍她的头，“哎呀，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啊！老姐过两天就办完事儿回去了！”
　　想起来就一肚子气，正瞥见殷文和陆杉背着人偷酒喝，从前想起可恨的老姐时就好这口，也悄无声息的凑了过去，抢过殷文手里的杯子，一仰脖子一大杯就进了肚子。殷文气得跺脚，嚷嚷着自己好不容易偷的，才刚闻闻味道。这酒很辣，辣得她直咳，度数倒似乎不高，一大杯下肚只感觉有些微醺的暖意涌了上来，并无她想要的醉意。

　　殷文的不满逗得大家哄笑起来，把萧毅也引了过来，“你就是阿绒？我听宪云和无声常提起你。年纪不大，胆量不小，看来酒量也不错！”
　　亚玫看到他手中的杯子，酒瘾上来，“我敬大将军一杯吧。”
　　萧毅大笑，让身旁的龚炎给她倒一杯酒，与之一碰，“我在幽州不喝酒，就用茶来代了，小兄弟不见怪吧？”
　　亚玫心想馋酒的又不是他，点点头，“听说萧将军即将北上，祝将军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回朝！”
　　萧毅也一口把苦茶干了，微微一笑，跟萧宪云的笑很是神似，让人全身都暖酥酥的，“你这孩子，说话文气十足，论事据说也极是清楚明白。可愿意，同他们一道回京？”

　　亚玫听得一傻，自己烦闷了一个上午的未来，竟然如此简单地就被他一句话指明了方向！她呆呆品着他的话，那“他们”二字……
　　咪雅，你果然不是一直普通的神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