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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三章 杏园花宴(上) ...

  •   这一下不仅洛绒大惊,蔡延胜也立刻把手松开,反省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鲁莽。好强要面子的他是万万不会留给她一个笑柄的,“还没打扫干净,就想走?”
      洛绒皱眉,又找茬。
      大少爷左右看看,想起上次书房里的书架,开心的找到理由,“那些书架都擦好了吗?我得检查一下。”推门进了书斋。
      洛绒长长叹了口气,拖着脚跟他走了进去,果然每次见他都没有什么好事,惹一肚子气还得干活。得,不用他再废话,乖乖的拿了抹布,擦了起来。

      蔡延胜站在一旁,心中不停的问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没有一次让他顺心过。可是,为什么自己刚刚还要寻个拙劣的理由,鬼使神差的回到幽媚居?
      女人应该本本分分的,像二娘,就太出格,不可取。好在妹妹这两年倒是没有变得像她。可眼前这个婢女,他的身份,他的权威,通通被她蔑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做下人应该的行为!也不是一个出身良好的女人应该的行为!
      可他,被下了迷药吗?为什么会看着她沉浸在曲中的痛楚而心疼,为什么会看着她享受在琵琶中的温熙笑容出神?为什么在大怒之下还是不舍得她离开,为什么莽撞的伸手拉住她?
      他想得头乱如麻,摇头将脑中的她甩开,却正看见她累得香汗淋漓,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夕阳洒在她的脸上,漫射的光芒笼罩着她,他又呆住了。待得清醒,他猛地将头撞向门框,真是病得不轻!仓惶夺门而出。
      自己已经很乖了,还是惹到他了?
      洛绒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她试过云裳坊送来的衣服,便借着要跟刘凯诗说点事儿,没有去幽媚居。
      刘凯诗关好门,料到她要说什么,“我也觉得这人恐怕和芫芝有些关系,八成就是乐山杀了殷才的那人。”
      洛绒见她也是这般想,心中的不安更甚,“何公子告诉我那是神鬼道的人,武功高深。”
      刘凯诗皱眉道:“何敬铎这人,明知道你好奇心重,怎么还告诉你这些事!晴烟你放心,何敬铎就守在十三雅客居,他和芫芝晴烟有旧,又被那几人伤了惹了,决心报仇。我有两个师侄,陪着晴烟一道由鬼谷回来,还未离开上京,这几日我也邀了他们守在那里。焦宁敢去,我就让他有去无回!”
      “焦宁?”
      刘凯诗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也觉得没必要对她再掩饰,“那神鬼道虽说神秘,但对于我们六道中人来讲,也不过是一群神出鬼没,故作神秘的江湖人罢了。”
      “可,他还会害其它……”刘凯诗虽这样说,洛绒却知道她的心底一定是不想让她担心才避重就轻的,她数次感觉到的那黑暗气息绝对不是出自故作神秘的普通江湖人。
      “神鬼道此时还未恢复元气,怎会容他轻易和六道结下梁子?所以他必然是个人的行为,借芫芝的死发泄一下。他兄长焦左定然在拧他回去,宪云宪霆也在上京布局堵他,他未必会铤而走险。”
      跟刘凯诗说话就是这样,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就得到了能让自己信服的答案。洛绒知道她说得简单,背后也没少劳心劳力,自然退出来不再扰她。刘凯诗加上一句让她这几日就老实呆在蔡府,除了杏园花宴不许出门,更不许去瞧晴烟。她只是说怕她意气用事,洛绒自己明白自己这性子,要是真发现了那焦宁的行踪,说不准真偷偷跟上去。殷才和芫芝两条人命算在他头上,本来就好冲动的她的确应该被禁足。
      这件事的确也在刘凯诗她们的涉入后,慢慢平息,只是上京城好长一段时间再没人敢唱《青花瓷》那些曲子了,这些都是后话。

      这日,洛绒正在丫鬟房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枝儿她们八卦,心里却是在祈祷佛祖保佑晴烟殷文都好好的,萧宪霆他们和神鬼道遭遇的时候,逢凶化吉,有惊无险。正是这个时候,就听着外面一阵鼓噪。洛绒心中有事,自然头一个奔出门来,
      一个家丁边跑边敲着一面大锣,后面怕是半个蔡府的下人都跟着一起跑着嚷着。
      “大少爷高中了!大少爷高中了!新科探花!新科探花!”

      这下子蔡府沸腾了!蔡家世代从商,虽然富足,但从来盼的就是一个官大人,天子门生来光耀门楣,今日如愿,自然大喜。连蔡雅那般内敛沉静的小姐都跟着丫头们蹦跳起来。老太爷、老爷、大夫人、二夫人一个个赏了下来,下人们也更开心,热闹得更带劲了。
      晚上,蔡家少见的一家大小主仆都到东临阁吃饭,这可是洛绒入府这几年头一次。东临阁就在蔡府湖边,和老太爷常下棋打牌听戏的西临阁斜对着,一方一长,在各个角度都自成风景。阁中内厅很大,是蔡府设宴请客的不二之处。
      老太爷高兴,又一个一个的给仆人们面赏。蔡延胜坐在蔡老太爷身边,一脸春风。刚刚听枝儿她们说,这南暄国进士科四年一试,每次只录一百三十人。层层乡试会试下来,也有数千人应考礼部省试,能上榜的一百三十人,都是千人万人中一。蔡延胜还能在殿试上被点个第三,还是有些真才实学嘛!即使没有,也算是个会考试的牛人,很值得尊敬一下的。

      轮到洛绒的时候,接了老太爷给的一小吊钱,念着,“恭喜老太爷,恭喜大少爷。”正想着也像前面那些人一样走个过场就算,却被蔡老太爷叫住了,“哎,这个丫头面生,哪个院子的?叫什么?”看来还不算老眼昏花。
      刘凯诗接了话,“我的丫头。叫洛绒。”
      蔡老太爷皱了皱眉头,“这算是个丫头的名字吗?让咱们延胜大才子,给改一个!”
      他笑眯眯的看着蔡延胜,洛绒也抬起头来,瞧着这位“大才子”一脸的不好意思,“嗯……”蔡延胜瞪了她一眼,“不如,就叫聆思吧。”
      他起个什么名字,大家都会叫好的,洛绒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直接“谢过大少爷”,闪到了思才的身后。蔡老太爷道:“好!这个丫头从今儿起就叫聆思了。”

      主子们上座,仆人们把饭菜上好,也都纷纷落座。洛绒和聆弦、思才、枝儿几个坐在右下一桌,都是刘凯诗这边的。左下一桌是大夫人那边的,洛绒只认得杏花和秋福,秋福比从前稍胖了些,一脸笑容,还遥遥跟洛绒打了个招呼。
      枝儿也看到她笑脸,讥道,“大少爷回来了,高中了,她可是笑开了,不板着脸了?”聆弦也小声凑趣:“就是,以前去幽媚居就没给过好脸色,还得咱们陪笑,跟主子似的。”枝儿的嘴最是厉害,编排人那是相当刻薄,“她可是当自己是主子呢,想着咱们大少爷啥时候收了房,不就是奶奶了?”
      洛绒看看秋福,想她当时不让她进大少爷书斋,的确也有枝儿话中的女儿痴意。可那坐得远远的大少爷呢,本就瞧不起女人,再加上又是婢女,难说会有怎样的结果。他是不是正眼看过身边的秋福都值得怀疑。正想着,大少爷微一侧身,目光飘了过来,洛绒平静的越过他的脸,却正瞥到他身边好久不见的蔡延兴。
      这位仁兄年纪不大,怎么就发起福来?难道是瘦身男女里那种为情所伤,要靠美食来治愈的人种?想到万宁洁,自然想到明日的杏园花宴,虽已心灰意冷懒着去凑热闹,可毕竟还有老板交代的小姐那事,衣服也已经做了。全当是出京之前长见识了。

      晚饭很快就吃完了,老太爷年纪大了,睡得早,哈欠一打,都知道他困了,大家也就知趣的散了。各边留下几个丫头小厮收拾碗筷桌椅,洛绒无意间听到蔡延胜竟然和蔡雅谈论起什么春,什么月的,暗想不是《春江花月夜》吧,时间还早,别要到幽媚居听琵琶啦,忙自告奋勇留下来收拾。
      洛绒和思才两个收拾完毕,结伴回清意斋,正走在林间的小路上,说说笑笑,身后传来叫声,思才回身,蔡延胜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向这边望过来。
      思才道:“大少爷叫奴婢有事吗?”
      蔡延胜犹豫了一下,道:“我想在湖边走走,你到大夫人那儿,找秋福把我的外披拿来。”思才应声“是!”洛绒拔脚要跟她同去,蔡延胜又道,“你,等等,还有别的事吩咐你!”思才看看亚玫,再看看蔡延胜,快步走了。
      “大少爷有什么吩咐?”说来有气无力。
      蔡延胜目送思才走远,道:“聆思,这个名字怎么样?”
      洛绒一愣,他就是想说这个?“奴婢有个名字就行了。”
      “你不是有名字了吗?干嘛一直自称奴婢奴婢的?”
      洛绒心道,你起的名字就高摆了,我倒是觉得洛绒更好听!嘴上却道,“是,聆思请问大少爷还有什么事?”
      蔡延胜笑道,“聆思,不仅应了小雅跟前那个聆弦的名字,还有深意。”
      洛绒见他卖关子,抬起眼看他,目光中明显就是,快说。
      蔡延胜偏要摇头晃脑一番,“聆者,听也;思者,想也。叫这个名字就是提醒你,言前多听多想。少言多听,是有裨益的。”
      洛绒心道,果然是来教训她的,怎能是讨论一个名字好坏那么简单。“多谢大少爷,奴……聆思让大少爷费心了。”
      “多言无益,蛙蝇日夜恒鸣,口干舌檘,然而不听。晨鸡时夜而鸣,天下振动。多言何益?唯其言之时也。”
      又掉书包,洛绒听得头晕,还要装作顺从的赞美道:“大少爷真是好学问。”本来下一句是要接上,可惜奴婢听不懂,想想还是别说了,多言无益嘛!
      蔡延胜却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满意的笑笑,不过就是个小婢女嘛,还不是乖乖听话了。“大少爷,如果没事的话,奴……聆思先告退了。”
      却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叫着,“少爷!”秋福?那思才干什么去了?一转念,就知道秋福也是被大少爷以取外衣这个理由支开的。为了教给自己多言无益的道理,大少爷还是下了番功夫的哦。“哎,洛绒,你怎么在这儿?”
      洛绒看她体贴的给大少爷披上外衣,才顾上跟她说话,心中暗叹,正要答话。蔡延胜脸有得色的道:“她已经改了名字了,不叫洛绒,叫做聆思。”
      洛绒翻翻白眼,不用提醒到这个地步吧,“我刚巧路过这里。大少爷,秋福,我先告退了。”逃之夭夭。
      少爷在看什么?为什么那么满意的笑着?“少爷!”
      蔡延胜这才惊醒,“咳,回房去吧,我累了。”
      啊?刚把外衣拿来就回去了吗?本来还以为可以陪着少爷,月光下,湖边漫步,这美丽的画面,怎么还没出现就消失了呢?秋福以她女人的直觉,回身再望向洛绒消失的地方,柳枝摇曳,是种说不出的神秘。

      次日吃过午饭,蔡雅三人便早早收拾妥当出发了。杏园花宴是皇上下旨举行的,惯例是在放榜之次日午后,本意是同贺新科进士,既名花宴,自然不能少了京城的大家闺秀,各府名花,因此也是很少的深闺少女能一露真容的机会。各府美人都悉心打扮,势求与众不同。这样下去,花宴就不仅仅是同贺这么简单,往往达官贵人都盼着这个机会攀上门当户对的亲家,喜结良缘。

      杏园原本是当今皇上做太子时的宅邸,入园便是一个小小庭院,绕过两间花厅,径向南走,几字形镜湖忽现,最美就是湖东一片杏树,每年这个时候,枝头花色烂漫,绵延整个镜湖的东部;西边水榭曲径,与之遥映成趣;几字中间狭小空地起一座镂空长亭,左右互透以借湖景,花木之香交汇缠绕。过了长桥再向南行,绕过那片松树柳树,影壁之后,就是皇上当年读书生活之所,不属杏园花宴的场地之内,也没人敢擅自闯入。
      入园的庭院早摆了桌椅,礼部的侍官坐在门口,检查入门人的花帖。蔡雅交了帖子,进了杏园大门。
      女宾散落在湖中亭边,偶有相熟的几个打个招呼,闲聊几句;多数都和自己的丫鬟站在开阔之处,观人观己的视野都好。男宾聚在湖西水榭内外,新科三甲红袍鲜亮夺目,最受关注。来宾无论男女,都要先向三甲道贺。贵为三甲的人,能结交青年才俊自然欣喜,能听得如此多豪门才女,轻启樱唇,说句“恭喜”,那更是人人称羡。
      蔡延胜他们午前骑马游京,是最早到杏园的人。此刻正与几位公子谈笑,转头间看到蔡雅,微笑示意。

      蔡雅生性胆小文静,此刻向红袍三甲走去的每一步都要受到无数关注,因此这数十步走的是相当的艰难,直到站在蔡延胜面前才稍稍安宁,“恭喜大哥。”脸上浅浅的笑意,还有浓浓的羞涩。
      蔡延胜拉过身边一位着进士袍的男子,笑道:“小雅来了!我这位同窗,小雅可还认得?”
      蔡雅一愣,见到生人更是羞涩,脸飞红霞匆匆一瞥,认出是那“姑娘真真好曲”的郭飞,低头应道,“见过郭公子。”
      郭飞也是一般的局促不安,长长一揖,“蔡小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讪讪的站在蔡延胜身旁。蔡延胜脸上一阵得意,想到自己果然慧眼识郭飞,他虽然家境贫寒,可天子门生在爷爷那里就抵万贯家财,这红娘怕是当定了。
      洛绒看他笑意,暗叹他在撮合蔡雅和郭飞这件事上原来还有期许,可惜要失望了。正想着,便见另一个红袍人拨众而出,笑吟吟的向这边走来。

      那姿容气质,在红袍映衬下更是无比的耀眼,不是何敬铎是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三章 杏园花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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