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征途Ⅰ》霜生白

7、chapter 7

　　“啊……他们怎么还没来……五月慢死了……”青峰不知道第几次看向门口，也不知道第几次那么低声抱怨。
　　虹村有些嫌烦了，扔下了擦汗的毛巾，很想给青峰一个爆栗子，但构思了一下，决定还是找个理由罚青峰跑上几圈才好。反正今天的训练青峰没有认真，他转头对青峰说：“早知道应该派你去才对。”
　　赤司把刚从青峰手里抢断过来的篮球扔回筐子里，笑了笑：“要是派青峰去，估计三军那边都要翻天了。”
　　青峰不解：“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峰仔会把门踹碎吧……”
　　赤司沉思了一下，发现紫原这个说法，不是没有可能。

　　赤司看了看门口，觉得这次桃井的速度确实慢了一些，这个看起来就像是校园情人类型的女孩子其实干事情非常干净利落，而且也不多废话，不会与朋友多说篮球部的什么。
　　所以这次来晚了，不会是因为找不到人吧……虽然这个的可能性会很大。黑子的存在感他也有一定的定位了——如果黑子无声无息得站在自己背后，也许他都不一定发现得了。
　　这在别人身上是不可能成立的。

　　不过，这位总是被形容“看起来什么都知道”的人，也猜错了一次。

　　“……那个体育馆啊，听说闹鬼呢，上次青锋君去了以后也是，像是被勾了魂一样，好多次都好晚才回，黑子君似乎一直在那里训练呢……”桃井阴测测得说，其实心脏都被提起来了。
　　会怎么回答呢？是直接承认其实那个冤魂传说是他干的，还是说“真可怕啊”之类的呢？
　　黑子看了看她的表情和神采，沉思了一会，抬眸用同样阴测测得语气对桃井说：“其实啊……我就是那个冤魂哦！”
　　这么说也没错啊，冤魂的传说就是因他而起，他也没有去澄清什么的。

　　“哦哦哦哦哦哦哦！！！”柔美的声音此时尖锐而高亢，桃井捂住了，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黑子以为她被吓到了，一下子感觉非常不好意思。去吓一个刚见面的人……还真是没礼貌啊。他正想道歉，但是桃井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了。
　　“好酷！！！”
　　……沉默了一会，黑子觉得也许虽然桃井和青峰是青梅竹马，但有些地方还是相差很大的。
　　他想起青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被吓得所在角落里面的情形，在心底挂起一个小小得微笑。

　　不过他以后也会知道的，桃井和青峰在这一点上，其实非常相似。

　　休息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了，青峰坐在凳子上，浑身上下都是烦躁的气息：“五月好……”
　　“啪。”
　　打断他的是虹村的一个爆栗子，这位脾气本来就不太好的前辈已经被他搞得烦透了，桃井去带黑子过来怎么说也要个十分钟吧，青峰真的以为帝光很小么，还是希望桃井飞一样得跑过去，又带着黑子飞一样得跑回来？那怎么可能啊。而且以黑子那个存在感，可能人就在她面前都会漏掉，虽然桃井也不会蠢到只用眼睛找。
　　而青峰从七八分钟的时候就开始抱怨了。现在在他旁边的人都要被搞烦了。

　　紫原显然很想把手上的零食盖到青峰脸上，但是介于他如此珍惜食物，终究还是没舍得，又想拿个篮球堵住他的嘴，又觉得没什么可能。想了半天还是只抱怨了一句：“峰仔好烦啊——到底为什么那么期待那个三军啊。”
　　青峰着实很认真得想了这个问题，发现那么期待得原因似乎简单到几乎幼稚——因为是朋友。

　　但是说出来绝对会被笑死！绝对的，先不说绿间那个“不太看得出来原本意思说话方式”，还有紫原那个“自己说出了什么两秒之后就忘了而且说的话刺得别人特别疼的。”就算是赤司也会笑一句：“看不出青峰竟然那么关心同伴啊。”
　　“啊……这个啊……”青峰一边想一边支支吾吾得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语气词：“大概是因为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就对他说，要一起比赛，到了现在已经过去小半年了，等得都烦了。”

　　“原来如此。”赤司如是说。
　　“……不过，我也很期待呢，技能是视觉误导的，球队的第六人。”
　　声音很小，就像只是呢喃一样的话语，无风自散。

　　绿间磨搓了一下脖子上的紫色项链，看了看窗外天蓝色的天空，想起第一次在体育馆看见黑子的时候，青峰的表情。
　　啧，才认识几个月啊就感情那么深厚。他有些嘲讽得想。
　　虽然赤司的期待程度，说不定一点也不亚于青峰。虽然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绿间看了看在想着什么的赤司。产生了一种的想法：说不定，赤司能算的上是黑子的引路人了呢？

　　他颈间这项链已经几乎被汗水浸了个透，更是闪现出了耀眼的光芒。在明亮的室内下一闪一闪的，闪得旁边紫原很想一把拔掉这个碍眼的东西，他现在被青峰弄得烦躁得很，但是那样的话绿仔一定会生气的，于是他只好看着那条项链，努力想象最近新出的紫薯味。
　　嗯……更想拔下来了……

　　只能感叹一下这位吃货的敬业了。

　　“休息时间结束！准备开始第二轮训练！！”

　　虹村看了看时间，距离桃井去找人已经第二十分钟了，他有些疑惑得看向门口。
　　意料之外得出现了两个身影。
　　“打扰了，黑子哲也君我带来了。”
　　一句话让全部人都看向了门口。

　　“哦，谢了。”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现在才到，虹村在时间方面已经习惯了，说起来灰崎到现在都还没来。

　　“阿哲，你总算来了！！”青峰激动地转过身子，和他有同样动作的还有其他一军的众人。赤裸裸的审判一样的目光让黑子觉得自己都要掉层皮了。

　　“啊……我等你很久了。”赤司转回头，面带微笑的对黑子说，温和的目光让黑子稍稍冷静了一点。虽然手掌还是克制不住得握成拳头，手心已经一片濡湿。

　　“欢迎来到帝光篮球部一军。”
　　紫原，绿间，入野，赤司，虹村，清水，青峰，松本。
　　这些被无数人提起过，被无数人撑赞过的人，现在都站在他面前。黑子感受到有一滴汗从额头淌下，流到脸颊边缘，有些痒得难受。

　　“给我好好记在心里，从这个瞬间开始，你的使命就只有一个——要胜利。”

　　从门口灌进的风让下面的旗帜鼓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旗帜上面写着，百战百胜，帝光篮球部。

　　之后的训练如他所料，一军和三军的训练存在一个巨大的断层，就像刚学完一元一次方程就被拖去学习微积分。
　　那感觉棒透了！
　　虽然用这个比喻方式让他感觉自己像个低智儿童，因为他好不容易才跟上三军的脚步，在加练的时候会都感到吃力，所以刚到一军——连最基本的训练都完成不了。
　　为何如此定论？

　　黑子胃里正在翻江倒海，胃酸泛到喉咙口的火辣辣的灼烧感让他觉得喉咙都快要被腐蚀穿洞了。
　　“青峰君……一军的训练量真大啊……”才第三轮他就到极限了。黑子装模作样得对青峰感叹了一句，如果忽视他的表情，可能会真的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句小小的感叹。
　　“诶？”青峰战得正酣，虽然一脸都是汗，看起来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虽然秋天已经到了，但秋老虎的威力依然不可小觑——但是精神饱满的他表示对训练量没什么压力：“是么？我都习惯了……”
　　黑子捂住嘴，句子含糊得从指缝里透出：“至少比三军大两倍。”

　　他现在真的觉得来到的是怪兽窝了，一军虽然不吃人，但都是些怪物！
　　“呕——”
　　千言万语汇成一字。
　　青峰在他旁边，反应最快：“五月，那水和毛巾过来！”
　　桃井愣了半秒，从位子上弹起来，麻利得把水和毛巾拿过去。
　　黑子并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人，从前二军进一军的人也因为训练量存在一个大断层而发生过这种事情。一军众人表示理解，还有几人夸张得捂住脸：“我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训练中断了一下，时间甚至不到两分钟，喘口气缓和一下，就又要开始了。
　　黑子坐在椅子上，头上搭着毛巾，脑袋沉得让他觉得他的头要和脖子分离了，汗水沿着有些苍白的脸滑了下来，滴在地上，晕开一块小小的墨迹。

　　跟不上……跟不上，就算来到了这里也跟不上一军的步伐。
　　要怎么提高，怎么在一军站稳脚跟，要怎么进一步发挥视觉误导的力量，要怎么……得到认可……
　　种种问题纠杂成一团，就像刚在草丛里打过滚的狮子的鬃毛，结成一团。而他一个结都打不开。
　　他真的迫切得希望有一个可以指导他的人，misdirection再怎么适合他，也无法改变这种技术难以得到提高的事实，而且懂misdirection的人真的少之又少，而较为众多的那部分人有一个统一的职业——魔术师。
　　黑子表面依然平静，内心却想找一点什么东西摔一摔。篮球和魔术——根本沾不上边！

　　训练结束之后黑子迅速得闪没影了，也表示晚上会早点回去而不是留下来继续训练。跟随他闪没影的还有赤司。
　　两人溜得比兔子还快，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约好了什么。

　　赤司正在前往图书馆，身上已经换上了制服，因为热量尚未散尽，汗也因为赶时间没擦干净，为了不要满头大汗，他就把外套披在了肩膀上。大步流星得往图书馆走去。
　　衣角被带起的气流卷的翻飞，像拍打的海岸上的浪花，让人不禁想到：如果这人穿上黑色的风衣，一定会很有气势吧，如果再加上靴子啊手套啊帽子啊什么的，能出演吸血鬼！
　　人又好看，成绩又好，还会打篮球，又有气势，又不高冷，简直帅裂了。
　　就是矮了点。

　　赤司走到图书馆，迅速走到了运动系的书籍面前，抽出一本书，又塞了另一本进去。拿起那本封面一看就很高大上的战术书看了起来。睫毛垂到眼睑上，投下一层阴影，像是阳光透过了枝桠，手指在书上滑动着，时不时敲击两下，似乎很是入迷。

　　有人说，扑克脸就是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动声色且无面部表情的人行为，其实扑克脸也可以是阴郁的表情或者毫无感情的笑容，可以泛指那些无论心里想什么，脸上都是一副表情的人。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黑子和赤司都属于扑克脸，黑子是感情波动不大，而且不习惯表现出来，而赤司则是善于掩饰——只要他不想，别人就看不出来。

　　现在赤司手拿着书，靠在酒红色漆的书柜上，似乎看得十分入迷。
　　然而他心里的想法却和书上毫无关联。
　　算起来，黑子如果有意来图书馆，那现在也差不多到了，他猜黑子回来运动类书籍转一圈，发现并没有关于视觉误导的书。然后回去找找关于魔术的书，之后无功而返。
　　不过，这样的情节只存在于他不在这里的情况下。

　　“赤司君？”
　　黑子来到这里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红发的少年半倚在书柜上，手里拿着一本封面写着“全场型战术的应用与变化”这种一般人看不懂的书。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好像扰了别人的清静。

　　赤司抬起头，表情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呢，黑子。”
　　黑子看起来比赤司更加惊讶，但惊讶的表情浮起来一下又沉了下去，像鱼吐出的泡泡，一浮出水面就破掉了。
　　“我也没想到呢。”

　　赤司合上手里的书本：“黑子来图书馆是想要找关于篮球的书籍么？”
　　黑子点点头，正想说，打扰了。话语没能冲出口腔就被咬死在喉咙里。
　　“有时候比起我们做过的，更让我们后悔的也许是没有去做的。”
　　黑子脑海里飞快得闪过一句话。他有预感，如果他这样来图书馆逛一圈带本书就走了的话，他一定会后悔的。

　　黑子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赤司面前，坚定得看向那蔷薇红色的眼睛：“赤司君，我想请教一下关于misdirection的事情。”
　　赤司笑笑，眼角上挑，带出一点魅惑的感觉，在心里为黑子鼓了几下掌——黑子这一句话让他省了不少绕话题的功夫。
　　他放下手中的书，让开了身子，熟门熟路得从柜子里抽出一本书。放到了黑子眼皮底下，黑子接过那本书。
　　这本书似乎不该存在于学校图书馆，边角一点折痕都没有，看起来像是一个极其爱书的人的收藏，而不是属于学校的图书馆——虽然帝光是不会有特别残破的书的。

　　封面是有些匪夷所思的一个篮球在手里燃烧出蓝色火焰的画面，名字相较更正常“像魔术一样——视觉误导。”
　　也许它这么新也是有原因的，很多人看见这个封面会翻开来看看，看两页之后觉得这简直就是胡扯，又塞了回去。

　　“我只懂misdirection的理论基础，我可以做到在对位的时候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但是要说像在球场上消失，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没人可以做到。但我猜错了，你的存在感已经突破了我的认知范围。不过即使如此你也没能发挥misdirection的真正力量，你甚至只踏出了一脚。”
　　黑子有些郁结得纠结了半秒，摆出了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赤司说“第一次见到你这种那么认真苦练篮球，却还得不到相应成果的人”那个表情。
　　赤司上次不是故意的！这次也是故意的！黑子郁结得恶意猜测。

　　赤司慌忙摆手，后知后觉自己的毒舌技能再一次点满，满怀歉意得说：“我并不是否认你的能力，只用三四个月时间就做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非常了不起。不得不说，很让我惊讶。”无论是天赋还是努力程度，都让他觉得很满意。

　　赤司慌忙摆手的样子不仅没让黑子觉得他是满怀歉意，反而更像挥舞钳子的红色大闸蟹。
　　比螃蟹钳人还疼。总是挑最痛的的地方戳，戳完还道歉说不是那个意思，然后递过来一颗糖。
　　黑子瘪瘪嘴，表示那颗糖还还挺甜的，至少让他终于认为“被稍稍认可了。”

　　赤司手肘动了一下，想伸出手去摸摸黑子的头，但又按下了这种冲动。
　　那颗脑袋的蓝色总是尚未开花的蓝色风信子的颜色，不由得想要摸一把，看在对方好不容易比他矮的份上，他觉得此举可行。
　　篮球部那群家伙牛高马大的，再怎么柔软漂亮的头发也让他生不起抚摸的欲望。

　　赤司套上一直披在肩上的外套，把书包放回到书架上去，走到黑子旁边，轻声说：“告诉你一个你马上就会知道的事情吧。”
　　黑子郑重得点点头，心说为什么马上就要知道的事情你要那么急着告诉我？
　　难道……事关下一次考核？

　　想到这里，黑子的眼神马上亮了起来，蓝色的眼睛明亮得像阳光下的大闪蝶。
　　赤司满意得弯了弯嘴角。看来他没看错黑子的脑子——善于观察和猜测，这正是球队第六人需要的。
　　“接下来会有一场交流赛，会是你的下一场考核，如果无法通过，相信你也知道结果。”
　　——被降格。

　　黑子知道不会那么简单，但没想到会那么快。咬了咬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赤司安抚性得拍了拍黑子的肩膀：“我很中意你，但仅仅是我还不够，你还需要获得很多人的认可。这次的交流赛，不仅是考核，也是机会。”
　　“你会抓住的对吧。”
　　“我会的”
　　黑子沉住了眼神，眼睛里装满了铁一样的鉴定，和真正的金属一样反射着金属光芒。

　　赤司点点头，稍有些遗憾得说；“我不能帮你太多，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
　　黑子还不能受到那么多特殊对待，帝光篮球部那么大的社团，其中也不乏人品不好的，黑子只是凭借一场练习赛就跳到一军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案例，如果再加上特殊训练……那些不服气的人会干出什么？所以，至少在黑子通过这一次考核之前，自己不能提出特殊训练。

　　“我明白。”毕竟是副队长，能和自己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对他极大的帮助，如果说请求特训什么的，恐怕也太厚脸皮了，对方也不会有那个时间。
　　赤司斜眼看看他的表情，想起相遇时自己这样说的时候黑子的表情。
　　那时却是很失望的样子……心境有所变化么。不错呢。

　　“那么，期待你的表现，明天见。”

　　黑子看向赤司离开的方向，轻轻道了一声再见，拿着那本沉甸甸的书到管理员那，想要借回家看。
　　收到的答复却是“这本书不属于图书馆”
　　黑子摸了摸冰凉的胶质封面，对管理员道了声谢。离开了图书馆。

　　好像欠下了一个人情呢……

　　——生活不是电影，哪有那么多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