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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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睡意朦胧，耳畔只回荡着残破难听的唱曲儿，扰得人整夜整夜的精神恍惚。季朔辗转反侧了许久，好在天将近亮时才稍有些入眠。
晓光侵晨，雀儿啼鸣。
“怎么？这都是第几日的清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蒙头睡。
“三姨娘，三姨娘。公子还睡着呢。轻些声。”
继续蒙头。
“府中如今这般光景，他倒还睡得香！怎么？还在做大头梦不成！？”烦人的尖锐嗓子拉扯得更甚。
“啊！”季朔掀翻了被子，坐起身呆愣心中幽怨了片刻，稍作洗漱整装，便推开房门。日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晒在脸庞，接着就看见三姨娘圆润的体型端端地摆在眼前，嫌恶与不屑的嘴脸真是比那几小缕日光还刺眼。
“哎呦~我们金贵的公子总算是起来了不是？”
季朔早就习惯了也就懒得理睬，便直径掠过三姨娘。
三姨娘却是个易恼的破性子，在后头不停不停地拉开了嗓门嚷嚷。
真是个符合一切坏姨娘标准的姨娘。
“姨娘，就您这么个叫嚷法，一碗清粥着实不能饱腹。您还是省些气力吧。”说完便拂袖去喝清粥了。
季朔一个人将一碗稀粥品得好好的，便被一个扎着小髻的孩童惊扰了，那孩子轻巧蹦跳着就扑落到了他的怀中，粥“哐嘡”洒了半碗。薪俸微薄的史官又是一脸痛心疾首地愣盯着那点泼洒开的稀得不能再稀的白粥。
“季望！不要总是突然扑过来。”季朔对着小了自己整一轮的弟弟真是感到头疼万分。
那孩子直眨巴着水灵眼瞳，依在季朔膝上，抬头瞧着满目哀愁的他，“咯咯”地笑。
“小望，哎呀，你你……。”娴秀的妇人慌忙地追过来，说也不是骂也不是的神情：“你别扰了你兄长。”便企图将季望轻轻拉扯开去。
“没事，二姨娘，就随他这么依着吧。”头疼归头疼，唯一的弟弟又怎么能不疼爱呢。
“这孩子真是。”温婉的二姨娘坐在一旁，顺手添了副碗筷。
“哥哥~哥哥~今日御史馆那儿还清闲吧，不若陪小望玩耍。就这么一日，好不好？好不好嘛？”尽是娇嗔的讨好声。
想来平日里也算是兢兢业业，请一天假期应是无妨的。刚要应下，三姨娘人未到便是声先到了。季朔烦心得摇摇头，将小望挪开：“那哥哥现在就带你出去玩可好？”
“好好好~~！”小髻子拍得小掌通红。
连和三姨娘打照面都不想就立马拎着小望匆匆出了门。
老爹，你说你发配个边疆，怎么也不把聒噪的三姨娘也给带走做个伴什么？真是有够烦的。
还是早市的时景，街上叫卖声不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咕——”季朔不经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掏了掏自己扁扁的钱袋，低头问小望：“小望你还没吃早饭吧？”
“嗯，我是有些饿了。”小望也很是应景地摸了摸他的小肚皮。
“那好咧~哥哥带你去开小灶。”说着便向晚归茶楼走去。
带着小望坐在茶楼二楼边上，便点了碗蛋花粥与两个白馒头，季朔就朝着楼下发呆。不惊觉间有人在他们这桌坐下。
那人玄色锦织袍子，襟子绛红盘云纹若影若现，轻摇绘着鹭鸶的扇面，透着丝丝清淡的檀香气味，顺手揪了下季望的髻子：“许久未见，小望真是长高了不少嘛。”
“安哥哥！”不懂事的孩子高声应和。
季朔回过头瞧着那雅致俊挺的一张脸，只是淡然：“安公子这般身份如何能常见到吾等小辈。”
“季朔，你不要每次见到我就恶言相向嘛，好歹你我也算是朋友。”公子依旧微微笑。
“故友罢了，我怎么能高攀当朝安丞相的大公子作朋友，往日只当是小人我有眼无珠。”拿起粗糙质地的茶杯饮了一口，抬起流转的眼眸看了他一眼，“不识泰山。”
锦衣公子挥挥手屏退一旁的随从。与季朔靠得近些，轻语道：“你是史官，应当知道历朝历代官员执掌国家大权之人并不在少数，何必这样冷嘲热讽。”
“哼~安公子此话不错，权倾朝野的大抵耳朵里是进不得一点违逆之语，恐怕是看不得朝堂之上还有人胆敢挑战其权势的。哪怕是忠言逆耳，忠诚良将呢？”
“季朔，毕竟你父亲还好好活着。纵然你记恨我父亲，也无须时时怨怼我。我……”那公子沉了声音，皱眉，欲言又止。
“安晋览，我父亲是在那不毛之地生死不明才是吧。”
季朔将不知事的季望往自己身旁揽了揽。
“你……”
两人正是尴尬不可相对的时候。
“嗯？这不是昨日的客人么？”好听的男子声音打破了糟糕的气氛。
杜丽娘换了男子样子使得季朔一时反应不及。少了三分胭脂风尘味，多了七分俊朗不凡，却还是倾城胜人之姿。袖口落花纹路的月白色长衫衬着远山黛色的眉角，依旧是秋水剪眸，却染了浓重的锐利神色，未涂抹红粉的唇色却还是说不出的好看颜色，薄凉异常。
杜丽娘竟也是自说自话地在那气氛僵冷的桌位坐了下来。
安晋览瞥了美人杜丽娘一眼，露了察觉不出的迷惑，便欲要起身离开。
“我并不是记恨怨怼你，只是如今立场不同，而我也不想惹上什么祸端。”季朔无奈，佯装看着窗外请言。
安晋览只留下一句“有事便可来找我”。
他知道他终究是将自己视作挚友对待的。
腰间玉环佩戴丁当。蛋花粥与白馒头也来了。
“不想客人还与这么个人相识？”除了妆面的杜丽娘倒是显不出一分女气来，却依旧引得周遭人窃窃私语。
“你认得他？”
“来我戏场子听戏的如今也不乏些富胄权贵，我识得这么两个特别的，也不奇怪。”
“哦，这样啊。我与他也算故友。”季朔只僵硬应付，不自然地喝了口茶水。他自然不会忘了昨天梦里为何老也不停地回荡的难听的小曲儿。
但是……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叫什么来着？呃……重点是姓什么……来着？
“客人是当朝做官的？”
“只是低微的小史官罢了。”
“哥哥，他是谁啊？”小望一脸好奇无知地看着纯良微微笑的杜丽娘。
季朔还未能反应过来，杜丽娘便将小望抱坐到自己腿上：“你先告诉哥哥，你叫什么？”
“季望！快下来！”季朔慌忙地欲要将随意粘人的小望扯下来。
“无妨。”杜丽娘居然将小望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你无妨我有妨啊！
小髻子抬起头看着杜丽娘：“咯咯，哥哥你长得倒是挺好看，比我哥哥还好看。我叫季望。你叫我小望就好啦。那你呢？”
季——！望——！老哥没有和你说过不要随意勾搭嘛！
季朔的脸色着实不好看，杜丽娘看这哥俩这般置气，只是禁不止地嘴角上扬。
骨节分明的手指稍蘸了些茶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我姓沈，名卓颜。这样写。卓越的‘卓’，容颜的‘颜’。”水渍留在粗糙木质的桌面上滞了一会儿，就慢慢开始消了。“那你哥哥叫什么呢？”
季朔瞥了眼那名字，写得倒是好看。可是，真不知道该说是人如其名还是恬不知耻。
“哦~我哥哥呀，他总是这么说。”说着便装出季朔平日里的造作姿态，“在下季朔，四季之‘季’，冬日朔风之‘朔’。”然后就低头胡抹桌面上的水渍。
沈卓颜依旧搂着小季望，抬头，眉眼含笑：“想来客人必定已是忘了小人。”
“这倒没有，你且不要称呼我作客人了，我也就看了一场戏而已。舍弟似乎很喜欢你。不过粥要凉了，让舍弟先吃些东西可好？”
沈卓颜便放了小望，随他一边喝粥啃馒头去。
“大人你似乎很是清贫。”
击中要害！
淡定喝茶啃白馒头：“着实，虽是当朝为官，可毕竟品阶不高，许是还不如班主你富贵。”悄悄上下大量一番，这穿着是怎么回事。我也没有打扮得特别贫困啊，怎么一比较，他瞧着就是个翩翩佳公子，我就……
摇摇脑袋。
不！他就是个唱戏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