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城》菜花包

32、第三十二章 决裂

　　心中一窒！步倾城没有移开目光，与他隔空对视。
　　当日，在接到阿丽尔朵的信条后得知卓航受了重伤，心中一乱，根本就无法整理思绪来处理他们之间的问题，因担心卓航的伤势急于回长安，但又不知该如何对他说起，只有再次选择不告而。
　　这一别，十来天过去了……
　　就在步倾城浸在思绪中时，莫飞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一句没有温度的“别来无恙”，将她的视线拉进他冥暗的双眸，“我有话对你说。”严肃而冰冷的声调，刺得步倾城脊背一寒，即使是在他将她当作“陌生人”时，她都不曾见过这样的他。

　　跟在他身后，走进一片远离闹市的小树林。
　　“是你干的？”莫飞转过身，目光冷视着步倾城。
　　步倾城静静立在原地，无畏无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答。
　　僵持了半晌，莫飞询问的目光逐渐变为笃定，他失望的表情在步倾城瞳孔中放大。
　　“为什么要这么干？为什么要如此陷害忠良？！”莫飞忍不住向她大吼而去。他第一次这么生气，都是因为她。
　　“陷害忠良？”步倾城唇角噙出一抹冷笑，“尹冗是忠良？！”冷笑变为放生大笑，步倾城仰天大笑。
　　莫飞看着这样的她，沉痛地半眯起眼，“人家说天一阁，只要是给钱，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是非不分，无恶不作。我起先还不信……”
　　“现在你可信了？”步倾城收起笑，半挑起眉，低压声音问到。
　　“信了。”莫飞紧咬着牙，冷眸深凝着她。
　　步倾城面部肌肉突然松懈了下来，不悲不怒，不恨不怨。转过身，以背对他。他想问的，已经问完了，而她，也不想再多做什么解释。他的笃定，足以抹煞掉她的任何解释。而她，也有傲气的，更是有自尊的，这个时候，她宁愿选择沉默。
　　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她不想再看他，不希望他再映入她眼，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能轻易挑起她的情丝，而她，必须要忘记他，彻彻底底地忘了他。
　　“你知道你们这样做，对别人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吗？好好的一个家，就被你们这样无情的毁掉！”他没如她所愿，就这样让她离开。这一声逼问，如一把锋利的剑，从她毫无防备的身后狠狠刺来。
　　捂着血口，步倾城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我对别人造成伤害？那别人对我的伤害呢！又算什么！我毁了别人的家？那我的家呢？谁又毁了我的家！她只是在心里呐喊。任由他冷情绝然的剑一剑剑刺向她，她都没有回头，忍着痛，一步一步艰难向前走去，离他越来越远。
　　“步倾城，我错看了你！”又是一支利箭，直穿过她心脏。心脏在这一瞬间裂开，鲜血喷涌而出，一阵头晕目眩，她感觉自己再也撑不住了，就要倒下了……
　　一双手臂，强而有力的手臂，牢牢接住了她正倒下的身体。“卓航……”苍白的唇缓缓唤出。
　　卓航将她虚弱的身子护在怀里，给予一记安心的温暖的笑，再抬起脸，撤下笑容，冷冷凝着莫飞，“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用吼，嗓音也不大，却冷得刺骨，不是责骂，更像嘲讽。
　　“我是不知道你们天一阁所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莫飞忿恨的双瞳中，隐着带血的悲痛，“我只知道你们灭绝人性，冷酷无情！”他冷酷无情的指责，撕裂着对方的心，同样也撕裂着他自己的心。
　　“莫飞你够了！”卓航忍不住呵斥到，手中的折扇已亮出锋芒，却被步倾城速手摁下，“我们走吧。”她乞求般的轻说到。

　　“步姐姐，你真要离开长安吗？”阿丽尔朵拉着步倾城的手，恋恋不舍。
　　“虽然冷月风都说让你休息一段时间，也不必走得这么急啊。”季红凝也上来挽留。虽然不太清楚那日她和卓航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但从她回来后恍惚的神情看来，必定是有事发生，当事者没说也不方便多问。其实在季红凝看来，离开长安这个伤心地也不是件坏事，只是，步倾城如今的病容让她有些不太放心她独自上路。
　　和季红凝有同样担心的还有卓航，“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步倾城对大家挤出笑容，“有什么不放心的。别忘了我的倾城剑，这江湖上可是没几个人能敌的。”
　　剑是难敌，不过，“我担心的是你的心。”卓航凝望着她伪装的笑脸，小声说到。
　　步倾城没有理会，只对大家道：“好了，就送到这里吧。格朗巴赫一个人在店里忙不过来，你们都回去吧。”
　　“平时也都是他一个人张罗店里事务的。”
　　抚摸着阿丽尔朵的头，步倾城如同长辈般的和声嘱道，“你哥挺累的，你也长大了，多帮帮他吧。”
　　“步姐姐。”阿丽尔朵突然哭了出来，“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去就不再回来了似的。”
　　“瞎说什么啊！”卓航忙呵止到。其实在他的心里有隐隐有这样的预感，也这样害怕着。“红凝，你带这小丫头先回去。”
　　“你也一并回去吧。”步倾城轻推卓航。
　　“我送你出城。”卓航坚持着。
　　“城门就在前面。”步倾城指着前面的城门。
　　“那也是在前面，还没到啊？”
　　步倾城无奈，只好由着他。与季红凝和阿丽尔朵道别后，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城门都已经过了。”步倾城提醒。
　　卓航耸耸肩，“反正都已经过来，再多走一段也无妨。”
　　依着他，两人又默不着声的走着。
　　走进一片树林，隐约看到三个人，半掩在林叶中。本无心关注，但由于路是向着那个方向延伸而去，与他们也就越来越近。
　　“小姐，我们回去吧。”哀求的女声传来，过了会儿，这女声又道，“莫少爷，你劝劝小姐吧，我们家小姐最听你的话了。”
　　“颖儿，回去吧。”这声音……步倾城心神大震，双脚如灌满铅一般再无法提起向前迈进。
　　“倾城。”卓航担忧的柔声轻唤醒她。耳边同时传来尹颖的声音：“他们说，我爹就是在这里被杀的。”
　　“颖儿。”听得出来明显的心疼，是莫飞的声音。
　　步倾城不想再站在这里，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不想再听到他如此关心尹颖的声音，她抬起沉重的双脚，奋力向前路走去。她之所以这么急着离开长安，是因为她想逃避。她想到了，如今失去家失去家人的尹颖，或许会和他……又或者说是，他或许会照顾她……她步倾城不想看到那样的画面！
　　是的，她是说过她要忘记了，她会忘了他。只是现在，她还无法做到。在他那日的冷言绝情中，她的心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她伤不起了，再也伤不起了……所以她想逃，唯有逃。去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去到一个看不见他和她的地方。
　　可是，上天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一步步向他们走近，那张深刻进记忆的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他正扶着那个与她有着灭门之恨的仇人的女儿，他凝望着她，满眼疼惜……
　　步倾城奋力抽回视线，一滴泪在这瞬间不经意地落下，仿佛落进了对面那个人的心上，他有所感应似的抬起头，他看到她瘦了，憔悴而苍白的脸，甚至比他此时正扶着的尹颖还要虚弱。
　　倾城……他很想这样唤她，轻轻的、柔柔的、暖暖的、裹着万千情愫的唤她。可是，他一张嘴，就想到她陷害死了从小看着他长大待他如亲子的尹伯伯，她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一次的不告而别还情有可原，再见时的不相认，再次的不告而别，她怎么可以如此践踏他对她的爱！
　　“莫大哥，你说我爹真的有私吞贡品吗？他真的有勾结叛党吗？”尹颖的问，不仅拉回了莫飞的思绪，同时还拉住了步倾城和卓航的目光。
　　“小姐，别胡思乱想了，老爷不会这么做的。”丫鬟鹃儿居然在这里时候都能不离不弃，足以证明她对尹颖的忠心。
　　“莫大哥，你相信我爹吗？”丫鬟的安慰显然不能抚平她惶恐的心。
　　尹颖和鹃儿此时正背对着道路，当然没看见停在路上的步倾城和卓航，而莫飞正对着他们，他目光直视着步倾城双眸，“不相信。”
　　直到步倾城转身离去，他强硬起的视线才软下来，如一个战后的士兵，全身血淋的瘫倒在战场上，眼神空洞无力地仰望着天，任凭风沙割面而来，不想反抗，不再挣扎，因为“敌人”已经离开，无需再伪装强大。
　　“我爹可能是被冤枉的！莫大哥，你说谁会冤枉我爹？谁最有可能这么做？”尹颖的声音再次传进已渐行渐远的步倾城耳中，隔着林叶，隔着风沙，她隐约听到他说：“别想了，颖儿。”他对她隐瞒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