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之女（GL）》萧锦灏

4、《四》

　　《四》
　　凌晨三点，当我刚刚审完稿子，全身疲乏，简单的洗漱完毕扑到床上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耳边刺耳的手机音乐声就像是利刃一样划破我的耳膜，打断我刚刚进入休息状态的神经。
　　没有理会手机的尖叫，疲累的我蒙上被子，企图阻隔这样的手机咆哮。可对面不知好歹的人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疯狂轰炸。
　　“我操！”我是文明的人，很少骂人，尽管我很像爷们。可，就算是像爷们，我也不是任何男人能做的都可以做……
　　比如，去男厕所。
　　拿起手机，我想扔出去，可又一想，现在只是个小小的编辑，可不是公司高管，在A市，就是个天天为了薪水奔波的小打工族，甩出去，那可都是人民币！
　　再过不去，也不能跟纸质的毛爷爷过不去。我们要尊敬毛爷爷，爱护毛爷爷，以自己所能存储毛爷爷。
　　“李若寒！我警告你，你最好又要紧的事情跟我说，要不然，明天我一定去揍你！”看到手机显示的是李若寒，我更加愤怒，恶狠狠地说。
　　“火气那么大……你还真是没有女人味……”李若寒慢条斯理。
　　“你还知道我是女人？我没好气，李若寒越大也就越没风度了，这些年，我跟他没有在一个城市，但是也经常联系，这小子，越大越无赖，现在，就是小地痞一个。
　　想当年在学校，因为篮球打得好，长得也还算个人类，偷偷暗恋他的小女生也不少，怎么现在他就成了这样？就是个小无赖，比起街上的痞子，顶多也就学历高点，人长得良民点。
　　不过，说是学历高，其实这小子大学都没有毕业，就退学了，为了一个男人。高中的时候，因为梁静离开我失常的原因，我得知，我知道他喜欢男人，而且，这一天是纯天然的，根本没人带坏他。
　　但我并不知道对于大学时候认识，现在还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他是不是真心。
　　那个时候为了他的事情，家里闹得很凶，他一口咬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跟程峰在一起。他的母亲是封建的贤妻良母，对于这，实在很难接受。一向孝顺的儿子的异变让母亲措手不及，母亲想过办法，用断绝母子关系，用死亡来逼迫李若寒的想法，但是。李若寒冷眼，无动于衷。就这样跟母亲拗了一年，在老戴的帮助下，李若寒的母亲退让了。
　　只是说：“儿子开心就好，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
　　他妈妈说这话的时候，我在场。
　　我听的清清楚楚，母亲语气很无奈，是妥协，更是悲痛，甚至有些凄凉，我听着，心头颤动。并不知道，一句费力的话，竟是比千万吨巨石压在身上还要难受。
　　明明是宽容了儿子，明明是让儿子更快乐的举动。却是如同登天般的艰难。母亲声音里的沙哑和疲惫，就像是刀子。
　　那时候，我的心里没有为李若寒高兴，只是觉得，李若寒的玩世不恭让他的母亲伤透了心，到最后，竟然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甚至觉得他的母亲这样疲惫才是对李若寒最大的惩罚。
　　为了一个你爱的人，放弃两个爱你的人，这样的等价交换值得么？
　　至少，那个时候的我是认为——不值得。
　　爱情会被背叛，爱情会错误，但是亲情不会，没有一个父母会乐于背叛自己的孩子，更没有一个父母认为爱孩子是错误。
　　亲情，是一种人和动物都有的本能。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梁静没有离开，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和她走到一起，然后自私的给父母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尽管母亲原谅，但是，又有哪个母亲会真心看着自己的子女在世人眼里是不正常的存在？
　　人类活在现在的社会，又怎么可以不管不顾别人的眼光，鄙夷，唾弃，就像是看动物园里动物一样的眼神，又有谁会受得了。
　　我们不是出世的文人，永远没有办法自己生活在自己的世外桃源，总是要跟人沟通的，总是要看别人的眼光的，总是要在意自己的脸面的。
　　没有人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不正常。
　　就算可以忍受，又有几个人可以宽心到熟视无睹？表面上不在意，告诉爱人的不在意，实际上呢，又有哪个人可以不在意？
　　若是真的不在意，现在，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想要同性婚姻合法化的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可以通过法律改变在别人心中不正常的事实罢了。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因为梁静离开而开心，她离开我，我就永远不会对不起我的母亲，这辈子，我最爱母亲。
　　那是我唯一一点因为梁静的离开而开心。
　　从认识李若寒开始，我就一直猜不透他，他吊儿郎当，从未认真过，不管什么事情，都是游戏人生的态度。
　　我从未看见过他真正的发怒，也从未看见过他坚定而又自信的眼神。
　　永远都是不在意和无所谓。
　　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觉得如果他喜欢，我相信他会毫不手软的把自己凌迟，甚至在意识消亡的那一刻还笑的妖艳。
　　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李若寒，他就像是平静的海水，从未爆发过，没人知道他的深度和杀伤力。
　　而这样的人，最可怕。
　　幸而，我和他是最好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当然了~”他回答的很欠扁。
　　我翻了个白眼，也拿他没办法，准备挂断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一吼“灏姐！别挂！”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给你三秒钟说清楚。”我很平静，因为，我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我是个很难以形容的人。
　　郁闷时候喜欢沉默。
　　生气时候喜欢平静。
　　而且，越是不爽，越是淡然，也越是疯狂。
　　“下下，个周，老戴，生日，同学，聚会。”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说话就跟打字似的，词汇连接。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五月七号老戴生日啊……”时间，过的真快。这一年，半数也快过去了。而离我们毕业离开老戴，也是十年了。
　　这十年，过的，就跟梦一样。
　　似乎，一切都发生在昨天，似乎，一切都已经过去很久很久，埋藏在亘古的沙漠里。
　　“嗯，傻班长前天给我电话，想搞场同学聚会，都是十年没见了，也正好借老戴生日好好给她庆祝一下，我们，不都是老戴孩子么？”李若寒少有的几句真心话。
　　“十年没见了，也是该见见四班的宝贝们了。”即使感叹时间易逝，听到同学会的消息，我也是很兴奋的。至少，可以在一次见到那些亲人般的同学，那些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同窗们是不是像原来一样自由潇洒。
　　自从中考之后各分东西，我就很少见到原来的同学了。中考那阵子，因为梁静的离开，我情绪一直很低迷，中考成绩也差到惊人，刚刚过了市重点的线。我去了三中。父母说想要给我花钱买到省重点，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梁静的原因，我抵制一切关于原来的记忆。扼杀一些会想到以往的机会。
　　而且，梁静的人缘极好，那些人，见到我，也一定会问梁静的去向。
　　我才不想天天都那样。
　　其他的人，考得好，考得不好，都去了省重点。
　　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市重点。顺便还跟爸妈搬回了老家，断绝了一切和原来同学的联系。
　　我不知道当初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我的高中，几乎没有关于人的记忆。一切都是书。
　　我把自己埋在书海里，拒绝和外界的交往。孤僻到没有一个朋友，孤僻到，三年高中下来，我连班上人的名字还未记全。
　　每天独来独往，抱着各种书猛看。好的，不好的，有益的，无益的，都是我索取的。也就正因为这种心无杂念，我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学。
　　很多次都想要联系原来的同学，可在要打电话的时候，我却胆怯了。明明那个时候约好了，四班全体，省重点见，一个不少的。而我，却什么都没有说就食言了。
　　我真的很想他们。
　　就像老戴开学第一天告诉我们的一样，既然到了四班，那么你就是四班的一员，你就是四班任何一个人的兄弟姐妹，那么，你就是我的孩子。
　　不管以后你们是国家主席还是挑粪工人，你们，都是亲人，都是我的孩子。
　　后来，毕业的那一天，四班的所有人去了我们当地最高的山，一起喊出了响彻云霄的：“永远的四班，永远的兄弟姐妹，永远的戴李张！”一起唱我们的班歌，一起疯狂的闹。
　　那段俗气的，热血的，疯狂的生活。我一生都无法忘记一丝一毫。
　　“你说说，你十年，除了跟我，跟刘帅有联系，还有谁？好多人找我问你的联系方式的时候，都说你无情。还是我够哥们，听你的，啥都没说。”
　　“总比你要好点。”
　　“我哪有你没心没肺，就因为个梁静，你就连锁反应到那么多人的身上，班长高中的时候还跟我说他暗恋你两年多，准备高中发展发展的，你就来了个人间蒸发，连家都搬了。”
　　“……呃，班长暗恋我……我咋不知道--？”我惊诧，记忆中，班长是个很优秀的人，长得很漂亮，一张像极了女生的脸，却有高大的身材，初三体检，他好像是我们班除了傻大个以外最高的人。很有才，梦想么，似乎是当医生，初二的时候，我和梁静坐在他前面，下课的时候也闲聊一下什么的，他好像说，要当最年轻的中医……
　　“废话，就你那神经大条的样，哪个人看上你哪个倒霉。”
　　“你有必要那么损我么！”梁静才不倒霉！那可是天之骄女。
　　“有必要，有必要~”
　　“地点？”我懒得听李若寒闲扯。
　　“星火路27号，银都酒店。”
　　“谁出钱啊，银都酒店可是五星级。那么大手笔？”
　　“傻大个，他现在是S市有名的房地产大亨。可有钱了。”
　　“他才25岁诶……”
　　“具体我不知道，好像是大学毕业了之后，他爷爷留给他的遗产什么的吧。”“你还真是，最近怎么样？你真的准备一辈子当小白脸？”
　　“当然了，有人养着多好~”“程峰今年32岁了。你真爱他？”
　　“什么爱不爱的，有人养着就好……诶诶诶，明明是说同学聚会的事情，怎么又扯到我了！”他含糊其辞，转移话题。
　　我搞不懂他。
　　“那我准备一下，7号准时到场，你们都联系好人没有？”
　　“差不多都联系好了。班长人缘好，高中毕业了还有很多人联系他，我嘛，一样，人帅啊，没办法。”
　　“你就自恋吧，反正你整天就当米虫，你多准备一下，帮班长分担一下，班长还有工作。”
　　“啧啧啧……看看你，刚刚告诉你班长原来暗恋你，你就帮人说话了，你让我这兄弟情何以堪，而且，告诉你个悲催的消息，班长三个月前刚刚结婚，对方可比你漂亮多了，温柔大方，娴静体贴。简直就是新世纪模范淑女，哪像你，男人不是男人，女人不像女人，哥哥奉劝你还是不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和谐了……”
　　还没等他啰嗦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李若寒绝对是更年期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