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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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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扑到床上,扭头看看窗外天空,近乎于黑色的深蓝色和纯黑混杂在一起,都是黑的,却继续互相染指,就像是两个性格相同的人,在相处之间不断磨合,互相染指,地狱和地狱的色彩混杂,又是另一种令人狂乱的堕落。
再引人堕落也终究是有明灯的,银色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湮灭一切的颜色中,月光的皎洁显得格外明亮。就像是在污池里唯一盛开的荷花,带着救世主的圣洁和引人染黑的罪恶欲望。
人类总是习惯赞叹美好,却忘了美好的东西,总是会引起人们的罪恶,简而言之,美好是引人犯罪的直接原因。
听起来像是驳论,其实,这确实是真理。
思想意识流了不多久,我就进入了和周公约会的状态。
浮生若梦,庄周尚不知碟为己还是己为碟,更何况我这俗人?
人活这一辈子,时间是改变最多的却也是改变最少的东西。
每时每秒都在向前运动,彼此不同。每年每月却也是停滞不变的。自己还是昨天的自己,思想还是昨天的思想。
很快,到了7号,我特意请了假回到X市。早上七点多,我就坐上了长途车。五月七号,全民大玩乐已经结束,车上的人并不多,至少,没有到达人满为患的地步。
我找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神游。坐车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坐在里面,开着窗户,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就那么装深沉。
当然,这种装深沉的把戏绝不会是我的原创,自己的性格,还没有那么安静。这样的优良传统到底还是来自于梁静的,记得很早以前,我和她一起出去玩。
因为去的地方比较远,我们选择了坐车到哪儿。周末,车上的人很多,我们上车的时候仅仅剩下最后一排中间的两个位置了,售票员叫我们做到那儿,可梁静只是公式化的说了句“我们坐下一班车”之后,就拉着我下车了。等下一班。
“为什么不坐啊,还有两个位子啊?”
“不习惯坐在中间,被人挤着。”她含了口饮料,靠在我肩膀上。
“这又是什么怪癖?”
“我喜欢坐在窗户边上,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坐在中间,什么都不能干,而且,我想像这样靠着你……”她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困了。
“真搞不懂你,太多规矩了啦!”下一班车,可是还要一个小时诶!
“你会懂得。”她闭上眼睛。
“就算懂,也是很久很久以后……下一班车还要一个小时,你先睡一会儿吧”我拿出顺便带着的大衣给梁静盖上,还是初春,天气并不是很热,又加上她的身体,堪比瓷器,有点什么就出问题。
再说了,要是真感冒了,我还得当牛做马照顾她,不管怎样,受伤的都是我。所以,为了防止给人当牛做马,我还是小心照顾她为好。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种照顾人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随手拿了一本书看,梁静就那么躺在我肩膀上睡着了。她总是很安静,就像是春风,总是温柔的,甚至,连睡着时候,呼出的气息都是淡然的。像是湖水。
从那之后我就养成了习惯坐在窗边的习惯,我不知道自己潜意识里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时间久了,当心情沉淀下来,安静的看着窗外的一切的时候,会发现一切,别有一番风味。
就像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窥视全世界,像是生命旅途的快车,自己与路上的任何行人来说都只是路人甲。
过客而已。
一路上,风景似乎和七年前刚刚离开X市到A市时候一模一样。蓝天,白云,麦田,山丘。或许是又要见到记忆里面的那些人吧,一路上,自己似乎格外激动。心一直提着,似乎要蹦出来和眼睛一起观望蓝天白云。
到了X市,我先回家里了一趟。几个月没见,爸妈似乎又老了几分。虽然爸妈不知道,虽然爸妈从来不问,从来不给我压力,也从来不说我。
但是,我的心里,始终是愧疚的。作为子女,自己在一天一天变成熟,父母却在一天一天接近死神的到来。
几乎全白的头发如同一根根银丝搅上心头,喉咙里,是无法诉说的哽咽。我望着看着我回来而乐的合不拢嘴的爸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在此刻,一切繁华的语言似乎都是苍白而无力的。
慷慨的说自己要孝敬他们的话么?上了那么多年的学,让父母付出那么多的孩子却不想要一个像样的,体面的工作,一个小小的编辑,拿什么来孝敬?甚至,让他们在亲友面前,面子都没有。
可即使是那么失望我的任性,父母也从不说我,看见我回来,就像是对待客人一样客气。倒茶,客套话,就像是对待一个客人。
心里,是狠命的酸涩,就像是把封藏多年的醋一起倒进心底。
我不知道用什么来回答爸妈的爱和执拗。
那种血骨交融的亲情无法用语言阐述清楚,就像是自己身体的另一个部分。疼是双方的,乐是双方的。
一切,似乎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种窒息的压迫感,我无法形容。
没有勇气告诉母亲自己只是顺便回来看看的,只是看着母亲跑来跑去,忙碌至极。
很多时候,我似乎更喜欢逃避,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无辜的样子帮母亲做菜,帮父亲浇花,就像是几年前尚未离开家一样。
我很虚伪,真的。
什么都没有说,我在家里吃了午饭。
一点多,跟母亲一边闲谈一边洗碗的时候,李若寒的电话过来。我似乎得到了赦免,终于,不用再装作一切安好的样子,终于可以少面对一点母亲愧疚的神情期待的目光。
“你过来没?我都说了你要来的,别放大家鸽子。”李若寒还没说完,另一个痞痞赖赖的声音就抢过手机。
“诶诶诶,锦哥,你也忒对不起我们了。大家可都到齐了给老戴祝寿……”这是刘帅的声音,十年,我只和李若寒还有刘帅有联系。
“刘帅!老戴今年才四十岁,去你妹的祝寿!”尖锐的女声吼过来。
“萧锦灏,你妹的失踪了十年,也不和我们联系一下,亏你还是七人帮头头,就那么甩了我们,姐今天可是等了你半天了,你小子要是再放我鸽子,姐跟你没完!”不用说,这么大大咧咧的声音,一定是属于张梓琳的,一个女生,满口粗话,并没有什么不和谐,反倒听着挺不错。
“刘帅,你给姐站住!”手机那头的混乱我可以听得出来,心里,却是无比的开心。十年已经过去,他们,似乎还是原来的他们,率直,天真,没有丝毫的世俗。
反观自己,变得似乎太多太多,没有了热血,没有了强悍的内心,没有了正直的责任感,甚至没有了应有的孝顺。
自私,虚伪。
“锦灏,你今天一定要来哦,我们有惊喜给你~”电话那头的人口气神秘,而我却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那么多年没见,我没有办法辨别已经变声的他们。
“诶诶诶,你不是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无奈的语气让我有点尴尬。
“我是陈阳,你班长!”
“呃……班长大人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我挺尴尬的,李若寒似乎说过,班长曾经喜欢过我。
“别敷衍了事,你快点过来,我们可都是在等你,语文课代表,怎么能不来参加语文老师的生日聚会。”
“嗯,我马上过来。”很想见到他们。
电话的声音很大,是我故意开的。
果然,母亲温和道:“戴老师生日?你怎么不早说啊,同学都在等你呢,快快快,别洗了,我来,你去换件衣服,别让他们着急……”
“呃……好……”我了解自己,更了解母亲,这个年迈的女人不管我有多大,都认为我最为优秀,最为听话,最为单纯。
看看!萧锦灏你都堕落成什么样子了!连母亲,都可以利用……
我走向房间,自嘲着。
走的时候,母亲照例给我拍拍衣服,站在我面前,显得像是孩子一样矮小,十几年前,母亲似乎比我高很多,而今,却脆弱的像个孩子。白发早已无法掩饰,女人的风韵消失的无影无踪。
母亲,本是很漂亮的人,上学的时候,是学校里有名的校花。如今,却被生活抹去了所有,我无法形容我的感觉,一切,似乎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