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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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我还是格兰氏的公主，契尔格特，叡姆，我们族人世代把持着边境，拥有最大的山谷，最肥沃的土地,是当时部落中实力最强大的一支族群，可是特里斯人的野心勃勃，残害了我们全族人，掠去我族人多少女人……你若是能被选上，进了宫找一个叫沐延的人，他会帮你，这是信物，他也有一枚一摸一样的图章，那是我们格兰氏独有的族徽，只有两枚。”丑女人翻开手掌，只见一枚雕刻着狼头的图章，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原来，狼是格兰氏人信奉的祖先，初尘接过图章，认真的收起来，问道：“你所说的他，是大漠君王，是我们的仇人。”不是疑问句，却是肯定句。
丑女人转身取来一件弧纹双蝶荷叶千水罗裙，初尘认得这是连风带给她的。
“他曾是我的恋人，可他接近我，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接近我们格兰氏族人，那时候，他便有野心。”丑女人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那么平淡，悠长的故事从她口中缓缓道出，那是沉淀在历史里的沙漏，慢慢倒转。
“我在沙漠里爬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这里，不出两年，就遇上了你……”丑女人说着，平生第一次，对着那个她寄托了一切希望的女孩求道：“帮我，帮你，别犹豫，帮我报仇！为你自己报仇！为整个大漠所有被灭族的灵魂报仇，让他们安息！”
那天起，初尘真正意义上懂得了自己生存的目的。
“那个连风不简单，是大梁朝堂的人。”
“他送来的东西，件件都是大梁贵族才能拥有的贡品。”
“当年大梁与格兰氏互相通贸易，我得过两件，这样的布料，这样的工艺，只有大梁有。”
“他调查过你，他是有目的接近你的，他也希望你能成功，他在利用你……”
初尘坐在装着君王女人的贡车上，回忆起丑女人一句句的话。
丑女人最后对她说的却是：“如果你真的不想去，便杀了我，然后跑，有多远跑多远，别让我有机会恨你，别让自己后悔。”
母亲——阿妈——丑女人——
初尘闭上了眼睛，命令眼泪倒退。
贡车走的特别慢，他们每到一个部落，都要停上好一阵子，那挑选的内官一眼便见初尘的容貌上佳，虽然初尘非牧羊族人，但初尘是自愿的，便没有人反对。同初尘一起的还有卓衣，卓衣的阿爸是族长，他一脸巴结的把女儿送入虎口，讨好着内官，初尘替卓衣不值。
在车上，初尘坐在最里面，靠着木板，紧紧抱住自己的包裹。
车内的女孩们或是自愿的，或是被迫的，也有像卓衣这般，早就注定了命运的，更有的根本不知道前面是何处，带着一丝憧憬。花样年华，总是美好的。女孩们叽叽喳喳的，互相询问对方来历，只有初尘与卓衣，特别安静，一个闭眼沉思，一个神情呆滞。
“诶，你呢？你从哪来的？”一个特别活跃的女孩捅了捅卓衣手臂几下，众人见卓衣不语，那女孩有丝尴尬，一个好心的女孩为卓衣解围道：“想是这女孩是被迫的吧。”众人又继续聊天，你一言我一语的，初尘醒来时，恍惚间以为自己又穿越回去了，这分明是前世学校组织去春游的场景。
贡车走的并非是特里斯城的路，而是朝曼德德部落而去，听说君王此时正在那点兵，于是女人们也会被送去那里。初尘听内官说着这番话后，眼中一抹惊恐。对于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初尘恨极了，同样惊恐的还有卓衣，这群女孩之中，似乎只有她们两产生了不安。女孩们依旧聚在一起聊着君王，畅想着，只有初尘与卓衣被隔开，被孤立。
晚上，队伍立了些简易的小帐篷，领头的内官宣布明天中午就能到曼德德部落，就能见到君王，女孩们激动的互相抱在一起跳舞，嘻嘻哈哈，三两成群，围着篝火谈天说地，其中一个女孩时不时指着卓衣，带着一丝嘲笑，同其他女孩打闹。
初尘冷笑，卓衣面无表情。
远处的内官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尽是讥讽。
初尘来时，身上尽是女子妆扮物，内官在距离曼德德部落前命令卸下行妆，士兵们一一检查。一个女孩叫嚣道：“我们可是君王未来的女人，你们竟敢这么无礼！我可是弥挲丹族族长的女儿！”内官充耳不闻，女孩宣示无效，遂愤怒的盯着那些搜罗她们东西的士兵。一个士兵搜到初尘面前，打开了包裹，初尘忙道：“勇士，里面尽是衣物，请别用刀检查，河母保佑你。”初尘抬起头，星眸皓齿，带着一丝笑意，看的士兵内心暖暖的，竟照实做了。士兵轻轻的翻开，慢慢的检查，似乎那不是行装，而是一个初生的婴儿，多怕弄伤她……
初尘居高临下，满意的看着士兵的反应。
“喂！你——”初尘又听见那弥挲丹女孩讨厌的吼叫，只见那女孩冲到卓衣身边，大叫：“你以为你是谁啊，这是我的位置，滚开！”说完，那女孩推了卓衣一把，卓衣猝不及防，幸好双手扶住了车沿，抬起眼，一片狂澜。女孩得意的朝同伴们使了眼色，自顾自的上了车。
女孩们被检查完行装后，陆陆续续上了车，一车上大约十来个女孩。初尘在卓衣的后面，
与卓衣一同被她们排斥在一角。
卓衣，你还好吗？有好多话想告诉你，想与你分担，这世界上我仅有的好朋友，你在怪我吗？——初尘坐在卓衣的身旁，内心却无法安静。
她在离牧羊族越来越远的路上。因为仇恨，与卓衣友情消失在人性的自私中，因为仇恨，她内心萌发出的爱情毁于一瞬间，因为仇恨，此生对她最好也最差的女人离开了她。友情，爱情，亲情，为了报仇，她通通放弃了。
贡车缓缓向前使，曼德德部落从很久以前便成为特里斯族人的兵营之一，其他人还没意识到，初尘与卓衣却知道，兵营里，便是由许多魔鬼的地方。曼德德的大门打开了，一路上，女孩们探头探脑，争先恐后的伸出脑袋偷看着，部落里人们生活的场景，似乎与其他部落一样，不一样的是，这里来回走动的士兵特别的多，每个人脸上都凶神恶煞的，女孩们却无知无畏，笑声传出了车内，传到了那些恶魔的耳朵里。
“蠢货，闭嘴，你让把他们引过来吗？”一角的卓衣突然很激动的喊道，女孩们一怔，似乎被一直不开口的卓衣突然开口而震住了，纷纷安静下来。卓衣喘着气，紧张的朝初尘看过去，眼中满是期盼。
“别担心，我们坐在贡车上，内官要把我们交给君王，由君王先挑选，在这之前，我们都是君王的女人。”初尘一改冷漠神情，此时却温和的笑着向女孩们介绍道：“我叫尘歌。”女孩们被那抹笑容融化了，直直的看着那个叫尘歌的女孩，似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动着，吸引着，就像个黑洞般，人们毫无抵抗能力……
初尘，尘歌。丑女人告诉自己，她的小名叫歌儿，他经常在她耳边咬耳，唤她歌儿。于是，她改名尘歌，抹去了她哈尔兰人的历史。暂时性的，她叫尘歌。
卓衣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似乎一切不关乎己，别过头去。
君王有令！所有上贡，均送到军营后方！
车外传来一声内官领命的声音，内官大手一挥，贡车朝后方驶去。此时车内早已安静下来，女孩们神情呆滞，呆呆的坐在座位上，尘歌终于了片刻的安静，开口问。
“卓衣，你恨我吗？”
“我知道你听得见，你恨我懦弱的缩在帐篷里吗？你恨我的自私，恨我的置身事外吗？”
久久，卓衣没有回答。
直到车停下来的那一刻，尘歌打了个响指。
只听见外头那位内官喊道：“下车吧。”
女孩窸窸窣窣的收拾着行装，一个个面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碎碎互语，好似刚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尘歌的嘴角忽现一抹自信笑意，一切都如丑女人交待的那般，顺序，步骤，连君王会如何安排她们，一摸一样。尘歌忽然厌恶的看了那群女孩一眼,她是来报仇的！可不似这般无知女孩，居然还憧憬着君王的临幸，可怜又可悲。
其实,她多想像她们一样.
十来个女孩们被分配到三个大帐篷,周围都是些干活的老妇,她们对女孩们视若无睹,脸上不是冷漠,而是空洞。丑女人对自己说过，这些女人年轻的时候是军女支，现在便是猪狗不如。女孩们围在一起，看着三个大帐篷，周围用均是士兵把守，有些惶恐不安，尘歌率先踏进帐篷内，女孩们见此，也陆陆续续分别走进帐篷去。
那个来自弥挲丹女孩的叫莱玛，天生的一副好嗓音，唱起歌来像是黄莺一般，她似炫耀般的唱着歌，引来不少女孩的羡慕。可是尘歌觉得，她及不上卓衣一角。
半夜，尘歌突然惊醒，自己睡眠一向很浅，加上学习媚术，耳朵也变得灵敏些，她分明听到有人在周围走动的声音。尘歌慢慢的起身，从腹中抽出一把匕首，下了床，轻轻的摸索到帐帘旁，仔细得听。
有一个人，不，是两个……三个，四个，十个……
尘歌有点把握不住，外头火光越来越明，马蹄声越来越近。
“啊————！”是女人尖叫声。
“把她给我抓起来！”
“呜呜……呜……”
帐篷内的女孩们都被吵醒了，像一只只受惊的小兔子，三五的挤作一团。莱玛奇怪的看着站在帐恋旁的尘歌，撇过一眼轻视，遂掀起帐帘走出去，其他女孩见此，也纷纷不落后。帐篷外边，一个女孩伏在地上哭泣，周围两个士兵用弓箭对着她，女们见这一幕都惶恐的退后，深怕受到牵连。
那名女孩眼中满是不甘，害怕，还有绝望，哭着求饶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不是奴族出来的，我是坦斯里亚族人，求求你们了，我不能成为君王的女人……”士兵们对女孩的求饶视而不见，只是静静的等待君王下的命令。
尘歌随着女孩声音走出来，站在女孩们的后面，听着女孩们小声交谈议论着。
过了一会，一位军官突然走出来，大声宣布道：“这个女孩想逃跑，被我们抓住了！特里斯族人不允许背叛者！”说着似警告其他女孩那般，朝女孩的头颅举起大刀，正要砍下那女孩的脑袋。
“不————！不能杀我！我不能死！我肚子里有了孩子！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女孩突然大声讨命，叫着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军官似乎是刚刚受了君王的命令而来，此时事态一转，有些犹豫。
站在女孩前边的莱玛却一脸鄙夷道：“大家都是各个部落的孩子，都是君王的女人，还没见到君王肚子里就有了孩子，真是不要脸！”莱玛的话似对着女孩们说，又似提醒着士兵们，这个女人的贞洁早已毁了。军官似乎被激怒了一般，头上青筋爆满，怒视着地上的女孩。还没有哪个部落敢如此蔑视特里斯族人，这是赤裸裸的挑衅！送个毁了贞洁的女子来，是看不起特里斯族人吗？
等待的过程中，士兵们高高的举起火把，火光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有痛苦，有不安，有幸灾乐祸，也有同情。君王下了指示，既然那名女孩不是准备来献给自己的，那就帮他去安慰他的士兵们好了。短短的一句话，便结束了一个女人与她肚子里生命的未来。
尘歌最后一丝犹豫也荡然无存。
每个人脸上都极尽的惨白，互相挤在一起，互相安慰着对方。终于，她们意识到这里将不再是原来她们生存的部落，而是地狱，四面都是哭泣的灵魂以及邪恶的化身。
没有人一个失态,没有任何人尖叫,女孩们默默的走回帐篷里,一夜无话，至此谁也不敢在多提那晚的事，似乎那名女孩从未存在。人们生存在荒漠中，求食，求庇，求衣物，求保护，心中哪有那么多多余的空间去装下一个不曾相识的人。可是，尘歌没有忘，她牢牢谨记，说不定哪天，那名女子的下场便是自己的下场，她要自己牢牢的记得。
第二天大早，内官便宣布，晚上君王在部落里摆设宴席，每个部落来的女孩必须准备一出节目代表其部落献给君王，以示各个部落对特里斯族人的友好。
尘歌听到这里冷笑：“友好。”
女孩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晚上的节目，莱玛首当其冲的说道：“我可是要唱歌的，你们可不许唱歌！不过……你们要是唱歌，也会被我比下去的，何必自取其辱。”女孩们或羡慕，或不耻，各自在心中为如何能得到君王的青睐而思索。
大漠里的夜晚若是没有人烟，便会显得特别的孤寂。
“滚下去，你跳的是什么东西？”说这话的主人紧接着两鞭子抽过去，在宴席中表演的女孩顿时倒在地上，身上两条血迹斑斑痕迹。
“啊——，不要，求求你。”女孩哭着说道，本来为舞蹈而换上的衣服便是比较单薄的，那军官两下鞭子几乎把薄薄的单衣劈成两半，破开的衣衫随肩部滑下，女孩的内衣若隐若现，眼中满是恐慌。
“君王——”席上一个军官看着地上衣裳不整的女孩满眼垂涎，一脸淫/欲。君王看也不看，挥挥手，那军官便迫不及待的跨出身前的桌子，把地上呆滞的女孩一把抱起放在肩膀上，扛走了……
已经第五个了……
尘歌心里默数着，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如此丧尽天良的人，他们把女人当做什么了？难道他们不是女人生的吗？在他们眼里，女人只是胜利品，是属于他们的，军级高的人玩弄后便给军纪低的，如此循环，直到丢在最底层的士兵去，那群畜/生,更加无人道。那些双目呆滞,两眼空空的女人,都是经过如此残忍的遭遇，最终活下来的，早已失去了本性。握着手中写着十八的牌子，心里一片狂风骤雨。
“她会被带去哪？”躲在后头的女孩们个个精心胆颤的看着这一幕，其中一个女孩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忍不住问道，这一问，恐怖的氛围更加严重了。
“下一个！”内官站在门口宣布道，女孩们却推推嚷嚷，一时没人敢走出去，内官等了片刻也不见人影，催促重复道：“下一个！”
在女孩们的心中，那一声声宣告不再是让她们一展风头的声音，更似乎是宣布到达地狱的车票，一个女孩突然指向莱玛说：“你不是唱歌好听吗？你不是独一无二的吗？你出去罢。”其他女孩似乎抓住救命稻草般，也纷纷七嘴八舌的唤莱玛出去。莱玛着急道：“你们什么意思？都想害死我是不是！下一个轮到谁了就谁出去，刚刚的号码牌白抽了！到底是谁，快给我滚出来，想害死我们大家吗？”
女孩们被莱玛的声音震住了，这会儿又听莱玛的吩咐，个个把号码牌抽出来，以示自己还未轮到。
“是你！六号！”角落里蹲着一个女孩，捏着手里的写着六的牌子簌簌发抖。内官再也等不及，走进后头看了一眼，不满道：“怎么回事？听不见我说的话了啊？下一个呢？”
莱玛忙指着那个六号女孩朝内官喊道：“内官大人，她就是下一个。”
内官瞧着这女孩眼神呆呆，似乎傻了一般，心里是恼火的，这批女孩竟是一个不如一个了，这个估计又是与前一个一样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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