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雨之城

3、第 3 章

　　吃过了午饭，老郭和张阿姨要午休，董浩来到小妤的小房间，帮她看功课。其实高中的课，早几年已经还给老师了，谁还能记得那些枯燥的公式呢？董浩打醒12分的精神，看着那些业已陌生的符号。与其说是董浩帮小妤看功课，不如说小妤帮董浩回忆高中课程了。看董浩一脸茫然的样子，小妤不高兴的嘟囔着说：“早知道你也不会的了，还不如我自己花花心思呢。”
　　董浩笑着说道：“本来嘛，这是你的功课，又不是我的。”
　　小妤不满的说：“可你学过啊，你还上了大学，难道书都炒菜吃了？嘻嘻嘻嘻。”一边说，一边自己笑了。
　　“谁说不是呢，高中一毕业，能忘记的第一时间就忘记了，终于不用上课了，那可真是开心着呢！”董浩后靠在椅子上，得意洋洋的说着。
　　“是啊，能不上课了，真好啊！”小妤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托在腮帮子上，嘴巴嘟哝着。“上大学是什么滋味啊？是不是就可以不用上课看书了，可以撒着欢的玩？逛街，看电影，打游戏……谈恋爱？”
　　“你这小脑袋瓜整天想这些啊，你可要清醒下，考不上大学，那可都是做梦了。再说了，上了大学净不务正业，不能毕业怎么办，那不是浪费时间和钱财吗？就算毕业了，还得操心工作，有着你烦的呢。”董浩一付过来人的口气，俨然经验丰富的样子。
　　“啊？！我不想活了啊，娘啊……”小妤做绝望状的把头重重的摔在书上，修长的身体软瘫在座位上,玲珑的曲线让董浩心跳加速。
　　“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做功课吧，我回去睡觉去了。”
　　“不行，你得吃了晚饭才走，你回去也是一个人，有什么意思。那么多菜还没吃完呢。”老郭买了很大的量，肯定预备了董浩在这里吃晚饭的。
　　“可是……”董浩犹豫着，跟小妤独处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满鼻子都是少女清香的味道，让人太紧张了。
　　“你躺我床上睡觉吧，我看书，行不？”小妤认真的说着。
　　“啊？！不行不行，我不睡了。”董浩一听，差点蹦起来。
　　“那怎么办？”小妤调皮的看着董浩紧张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笑。
　　“我也不知道，我去客厅看电视吧。”董浩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舒缓下紧张的情绪。
　　“看电视有什么劲？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吧。”小妤提着建议。
　　“出去？这大冷的天？出去干什么啊？”
　　“去网吧上网吧，你请我行不？我还得攒钱给同学买生日礼物呢。”小妤终于把自己的小心思说出来了。“回头我给你织双手套当报答吧？！”
　　“你会织手套？得了吧，还是你自己留着戴吧，我有手套。请你上网吧当然没问题。不过网吧环境不好，平时你一个人可别去啊。”董浩拉开房门出门。
　　“行了，怎么跟我爸妈一个口气，烦死人了，我都这么大了，还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啊？！”小妤边穿外套边说。“哎，你倒是等等我啊！我得跟我爸妈说一声。”小妤看着门外已经开始下楼的董浩嚷嚷着。

　　两个人来到小区附近的一家网吧，从门口看进去，乌丫丫的都是人头，烟雾不时从一台台电脑前弥漫起来，大部分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目光仿佛细碎的铁屑被强力的磁石吸引着。看着这乌烟瘴气的环境，要是平时董浩自然是无所畏惧，但今天带着小妤，心里就有了不自在的感觉。
　　“咱不进去了吧，这环境太乱了。”董浩用商量的口气对小妤说。
　　“怕什么呀，来都来了，上个网，谁还能吃了咱们不成？”小妤坚定的口气，继续往里走。
　　“要不改天去我们队里上网，或者你们学校也能上网吧？”董浩还是不太想在这里上网。
　　“我可不敢去你们队里上网，让爸爸给我买台电脑，就像我犯罪了一样，挨他们说半天。至于我们学校的小网吧，不见得比这里好多少。别罗嗦了，快点交钱开机。”小妤拉着董浩来到了柜台前。

　　临近门口的座位上有人抬头看看进来的两个人，男的见到小妤，被嘴里的香烟烟雾熏得半张半闭的眼睛瞬时生动了，不时随着小妤的身体移动着，仿佛危重的病人被电击一下，又有了生的动力，看看小妤身边的董浩，撇撇嘴又不甘的看回电脑屏幕，继续虚拟世界里的英雄侠客一统江湖的霸业。女的看见小妤和董浩，目光里满是不屑，苍白病态的脸上写满疲惫，空洞的眼神继续在网页八卦间游荡，或去更新空间写写我见尤怜的呻吟字句，上传些PS了百分之五十的靓照，或去网络游戏中杀杀无力还手的小号，暂时弥补下现实生活中的愤慨。

　　董浩和小妤各开了一台电脑，相挨着坐下。董浩一边玩玩网游，一边不时偷眼看看小妤在干什么。只见小妤时而面色凝重，时而抿嘴微笑，灵活的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原来在和别人聊天。看她那架势，打字是相当的纯熟，肯定是经常上网的人。

　　小妤的右腿架在左腿上，小腿用力向里面弯曲着，背直直的挺着，董浩看在眼里，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不知将来，谁会成为小妤的男朋友？
　　小妤斜眼看见董浩在偷看自己，小嘴唇微微的抿了抿，一抹笑意在眼角眉梢弥漫着。

　　下午快五点了，董浩拖着恋恋不舍的小妤离开了网吧，出了门口，小妤自然的将手伸进董浩的臂弯里挎着，董浩脸微红了下，想撤开胳膊，又怕着于痕迹伤了小妤的自尊，不撤开吧，整条胳膊象打了石膏一样硬绷着难受，想了想，还是就这样被小妤挎着胳膊走了。
　　路上，小妤对董浩说：“董浩哥哥，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说，你给拿个主意。”
　　“什么事儿？你说。”
　　“我有个好朋友，是我同学，我俩是无话不说的，她叫肖湘，刚才就是我俩在聊天呢。前一阵她跟我说，他爸爸想跟她妈妈离婚，据说是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她妈妈好可怜的，身体有病，又早早的下岗在家，一直象老妈子一样伺候他们父女两个。”
　　“哦，那她爸爸是干什么的？”
　　“她爸爸自己开公司的，早些年也不景气，最近这几年不知靠上什么关系，做起了房地产，发了大财了，就开始嫌弃她妈妈了。她听到了他们半夜吵架，她妈妈怎么也不肯离婚，说不管她爸爸在外面怎么样，这个家还是要维持着，如果离了婚，家就散了。”
　　“那她爸爸怎么说？”
　　“她爸爸说，可以给她们母女足够生活一辈子的钱，就是想离婚，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男人真混蛋，我可不是说你，也不是说我爸爸哈。你们都是好人。”小妤吐吐舌头，继续说道：“肖湘为了这件事，学习都没心思了，她可是我们年纪前5名的好学生，不出意外，上个重点大学是绝对没问题的，保不准就考个北大清华什么的呢。要是因为她爸爸的事情影响了她，那可就糟糕透顶了，还有几个月我们就要高考了呀。你有什么好主意能让她爸爸妈妈不离婚啊，她妈妈都说了，不管她爸爸在外面养几个二奶了，只要不离婚。”
　　“你们这可是问道于盲了，我才多大啊，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呢，何况这是家庭这方面的问题。”
　　“就知道你也没什么好主意，唉。”
　　两个人同时唉了一声，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到了郭家楼下，小妤放开董浩的胳膊，如蒙大赦的董浩正要走进楼门，小妤又叫住了董浩。
　　“董浩哥哥，我有话跟你说。”看看四周没人，小妤有点扭捏的说道。
　　“还有话？快说吧，我可冷，回家再说不行吗？”董浩觉得奇怪。
　　“不能回家说，就在这里说。”小妤抬头盯着董浩。
　　董浩被看得有些发毛。“有话快说吧，你爸妈该等急了。”
　　只见小妤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在董浩面前坚定的点了点，用不容质疑的口气说：“以后我妈妈再说给你介绍女朋友，你就说你有了，听到没？”
　　“我哪有啊？”董浩不解的问。
　　“我说有就有，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小妤带着凶恶的表情逼近董浩，脸上却是透着笑容。
　　“我确实没有啊，难不成你要给我介绍女朋友？”董浩仍是云里雾里。
　　“看你那傻样，没劲透了。我说你有就是有了，我就是你女朋友，不过你得等我考上大学，才能正式做我男朋友。你要是敢私自去找别的女孩儿，看我不收拾你？！”小妤坏坏的笑起来。
　　“啊？这？你不是要嫁大老板的吗？”董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小妤是在开玩笑，还是当真的。
　　“你不喜欢我吗？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只是你要等我。可也等不了多久了，还几个月，等我考上大学就行了。嫁大老板？说说而已，我看你也成不了大老板！”
　　“要是你这辈子都考不上大学呢？”董浩慢慢转身，随时准备冲上楼梯。
　　“你是想挨打了是吧？本姑娘考个把重点大学还是不在话下的。”小妤一边拉住董浩，一边笑着说。
　　两个人慢慢的走进楼门，小妤停下了脚步，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换成一付忧心重重的样子，董浩诧异的看着小妤，小妤看了董浩一眼，轻轻说道：“为什么人会变心？爱情难道不是一生一世，两相不渝的吗？曾经生死相爱的人，为什么会变得仇人一样的彼此憎恨？人的感情，难道那么经不起时间和空间的考验吗？”
　　董浩看着小妤，问道：“你脑袋里怎么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是因为肖湘爸妈的事情？”
　　小妤站定了脚步，对着董浩点点头，说道：“肖湘跟我说过，她爸爸妈妈年轻的时候，感情好的不得了，她妈妈不止一次的跟肖湘讲过她们当年的事情。她爸妈没结婚的时候，两个人在市里两个厂里上班，距离十几公里，为了见一面，她爸爸晚饭都是在路上骑着自行车对付着吃，见了之后再赶回厂里加班。刚生了肖湘的时候，家里没钱，她爸爸自己吃咸菜馒头，给她妈妈吃红烧肉，鲫鱼汤。现在日子好过了，感情却没有了，唉……”小妤沉重的叹了口气，看看董浩。
　　董浩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想了半天说：“他们这也只能算是特殊的吧，毕竟相亲相爱，白头到老的还是占大部分的。象你爸妈，虽然没有大富大贵，过着幸福安定的日子也是不错的，幸福不在于你拥有多少，而是在于你需要多少。”
　　“哎呦，哲人啊，失敬失敬啊！”小妤毕竟是春春年少的心境，好坏心情之间转换的没有缝隙一般，刚才还忧伤哀叹的表情，马上就换了调皮开心的样子。
　　“说真的，我很羡慕你家里的气氛，夫妻恩爱，平平安安，幸福知足的日子，难得！”董浩有些自己感动自己起来。
　　“嗯，我也觉得我们家是最幸福的家庭了。”小妤说着，拉着董浩踏上楼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