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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四十一 如果活着能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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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
杏儿是什么人?佳兰在朝廷给她这么大的难堪,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
荣禄来得时候,只见地上一片狼籍,宫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几个宫女红着脸在一旁发抖……可见成了替罪羊,被小安子刚掌过嘴。
“臣见过圣母皇太后!” 荣禄笑眯眯地上前谗媚杏儿。自从在承德山庄两人有了暗地合作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他和小安子一样,对哄女人有一套,但是他却是真正的男人,这是小安子都望尘莫及的。所以小安子才赶紧把他叫来劝杏儿。
小安子一个凶狠的眼色,一旁的宫女全部吓得逃出去。
四下无人了,荣禄才上前说话:“圣母皇太后。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又何必呢?你现在虽然交出御印,但是两宫垂帘的局面又没有改变,你可以利用自己的地位笼络人心,孤立母后皇太后,七王爷又是兵权在握,你输不了的。”
荣禄的话使杏儿稍稍宽了宽心,但她更恨得是白生了载淳这条白眼狼,居然胳膊往外拐,“不行,本宫一定要从慈安手中抢回载淳。”
“母后皇太后现在自己也有了皇儿,到时候小格格出生,她自顾不暇怎么还会有时间照顾小皇帝?”荣禄小心替杏儿捶着背,他一向怕事,怎么会有胆量再参与杏儿的谋财害命呢,只有尽量劝她,“所以也就半年了,圣母皇太后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
“就怕……”小安子压低了声音,“生的是二阿哥!”他担心地看着杏儿,“如今母后皇太后和议政王权倾天下,要想颠覆朝廷一如反掌,我们一定要早作打算。”
“……”杏儿咬牙。
养心殿。
奕訢和佳兰在讨论创办大型造船厂的事宜。
奕訢想到佳兰在朝上用小皇帝制服杏儿就忍不住要称赞:“母后皇太后教育小孩子真是有办法,臣弟真是要好好向你请教。”恭亲王的儿子小贝勒载澄,因为自小过于溺爱,虽然只有7岁,却是顽劣不堪,别说婉伊的话就算是他的话,载澄都不会听。如今就只听二福晋嘎尔迪的话,但嘎尔迪是蒙古人,生性粗狂不拘小节,她只会把载澄教得更无法无天。让奕訢头疼不已。
“载淳不是特别喜欢本宫。只是他讨厌杏儿!”佳兰发现载淳从去了承德行宫后就开始排斥杏儿,她怀疑是不是那次在石挺山,载淳有看见杏儿推皇上下山,所以开始害怕和讨厌她,但是不论佳兰怎么旁敲侧击地问载淳,他就是不说,她也只能这么猜测。
“载澄的年纪和载淳相仿,不如六爷可以经常带载澄进宫和载淳作伴。”
“好啊,就怕载澄会带坏皇上。”奕訢苦笑。
一晃已经十多年,佳兰望着面前的六爷,他由初见时的少年转眼已成为人父,虽然还是一样英俊不凡,但举止和口气却更为成熟稳重了。这十几年他的人生大起大落,但是他一点也没有被挫折所压倒,相反变得更坚强,他总有勇气一一跨过挡在面前的坎。这也是佳兰欣赏和喜欢他的原因。
在佳兰暗自感叹之时,奕訢也满怀感触:“佳兰,回顾走过的路,你有后悔过吗?如果你知道四哥会如此早的离开你,你还会选择他吗?”他不禁要问。
“如果命运,能选择,能演习,每个人都会踏出潇洒一步,但是知道结果的游戏,就算去玩也没有什么意义。正是人生无法预料,所以才会让人想走走看……不论结果好坏,至少我们曾努力过……”佳兰想到这曾是一个政客在落选时发表的演说,不由笑了。
“但是为什么我觉得你好象知道未来?”这是自奕訢签下《北京条约》后,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你说过香港回归了,圆明园开放了,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是你在胡言乱语,但是现在想想怎么都对上了号?”
啊?这么久的事他居然还记得?佳兰一滴冷汗,她正在考虑该怎么搪塞,双喜正好抱着载淳进来见佳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佳兰见双喜气呼呼的,而载淳也好象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红着眼,就转移话题,问双喜发生了什么?
“皇上不乖,在御花园看见荣大人,居然用石头打他,奴才阻止他,他居然跟奴才闹起了脾气!”双喜铁着脸。荣大人就是荣禄,他回京之后就调去了户部。
“你为什么欺负荣大人?”
可是载淳就是不肯说,多问几句就哭起来……
六爷也在场,所以佳兰也不能多想什么,因为她的心中有个可怕的联想,但是她不能让奕訢也想到这层,所以就借故哄载淳,先抱他回钟粹宫再说。
钟粹宫。
当晚,佳兰叫来双喜,说要和她一起夜探储秀宫。
从承德行宫回京,宝儿因为皇上驾崩伤心过度,几乎小产。回京之后,佳兰将她暂时安排在灵光寺,让秦楚天形影不离地照顾她。而小甄子功成身退,领赏之后,离开京城想过闲鱼野鹤的生活。所以现在佳兰能依靠的只有双喜。
“夜探储秀宫?”双喜不解?
“承德避暑山庄的时候,本宫就知道荣禄已经被杏儿收买了。但是本宫没有想到他是如何被收买的,如今载淳突然讨厌他们,也许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太后是说?他们?”双喜吃惊。
事实正是如此,两人夜探入储秀宫杏儿的寝宫,只见他们两人正在偷欢……
“两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佳兰愤怒地冲进去,就站在两人床前,吓得杏儿和荣禄差点昏死过去……
“太后饶命啊~~~~~”荣禄连滚带爬跌下床来,顾不得衣冠不整的狼狈样,跪在佳兰面前,痛哭流涕地磕起头。
“滚出去!本宫慢慢再你算帐!”佳兰不想把事闹大,因为她是好不容易才说服六爷放过杏儿,如今她却干出这等丑事,别说六爷,就算自己也无法容忍了。
“谢谢太后……”荣禄急忙逃出去,可没跑几步路,又吓得缩回来,原来他的面前居然站着恭亲王!
他是何等敏锐的人,白天的事他看在眼里就觉得有蹊跷,所以也悄悄前来探个究竟。
奕訢一步步走进来,他狠狠瞄了一眼荣禄,又望了望床上发着抖的杏儿,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狗男女!来人……”
“慢着!”佳兰立刻打断他,“六爷,家丑不可外扬,后宫的事一向是本宫作主,希望六爷给本宫一个面子,将这件事交给本宫处理,不要声张,坏了先帝的名声!”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要袒护她?”奕訢气得一跺脚,“好,本王给你面子,但是如果太后徇私,本王定会为四哥追究到底!”他恨恨甩袖离开。
“姐姐,姐姐救我!”杏儿看居然惊动了恭亲王,知道这事了不得了,说不准这次连命都要送掉了,她哭喊着跳下床,扑到佳兰怀中,“妹妹只是一时糊涂,只有这一次,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佳兰叹气,现在如果轻判如何向六爷交代?
杏儿见佳兰为难得不说话,继续哭喊:“我只有28岁,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爱,先帝对我只有鄙视,一天都没有正眼看过我,如今突然驾崩,姐姐还有回忆,妹妹什么也没有,就要开始守寡,妹妹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啊?荣禄同情我,和我是真心相爱,我是第一次有幸福的感觉,才情不自禁……”
杏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佳兰无奈,要是在她的时代,丈夫没了,改嫁也算正常,有钱的单身女人就算包养几只鸭子又有何妨?就是因为现在是封建制度,更何况还是在宫里。
“姐姐……要不是为了姐姐生下皇儿,妹妹现在早已出宫嫁人,有人疼有人爱,也不会沦为寡妇,将杏儿害成这样,难道姐姐一点内疚都没有吗?”杏儿惯于打同情牌。
“你先在储秀宫闭门念经忏悔,等本宫想想!你好自为之。”佳兰心乱如麻,只有先和双喜回宫再说。
钟粹宫。
佳兰满脑子是杏儿的哭叫声。当初要不是她,杏儿的确应该到了年纪出宫,现在可能嫁人有了个幸福的家了,就凭这一点她也无法狠下心来治她的罪。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决定放杏儿一马。
但是……她知道要说服六爷接受她的决定会很难。
“什么?你要送那队狗男女出宫?让他们双宿双飞?”果然,奕訢对于佳兰的决定不可置信地咆哮起来。
佳兰料到他会生气,可是如此的咆哮对一向很稳重的六爷来说还是第一次,可见他震惊的程度有多大!
他们为了避人耳目,约在乾清宫。小朱子守在宫门口。
说到小朱子,他是六爷的心腹,跟了奕訢十多年了。佳兰这次回宫,除了双喜,身边没有什么可靠的人,奕訢就将小朱子给了她用。小朱子在恭王府里习惯了,做生不如做熟,他哪愿意离开啊,哭得要死要活的,最后奕訢无奈就悄悄告诉他,其实母后皇太后就是广州时的何佳兰,他才破涕为笑愿意去伺候。
“六爷,本宫这么做也有本宫的难处!”佳兰无奈地解释,“其实杏儿落到今天的下场,也是本宫逼得,如果这算是给她的补偿,本宫还给得起。”
“什么下场?让她高高在上贵为太后,让她享尽荣华富贵受人顶礼膜拜,这叫下场?你这不叫逼,你叫宠!”奕訢实在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恨不得敲一下佳兰的脑袋,把她敲醒。
“荣华富贵又怎么样?内心的空虚是什么都弥补不了的!”佳兰苦笑。
“内心空虚就可以恬不知耻了?” 奕訢反驳。
“她又不是杀人放火,只是情不自禁……”佳兰纠正。
“什么情不自禁,明明是不守妇道、□□宫闱。” 奕訢打断她的话。
“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就是天经地义,我们女人就是一定要从一而终?这是什么荒谬的道理?根本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佳兰憋气,要是在她们的年代,两情相悦有什么错?何况两人都是单身。
“住口!”他说一句,她驳一句,一句都不舍得错过,奕訢越听越火冒三尺,狠狠一拍桌子,“总之,本王说要杀了那对狗男女,太后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本宫说不杀就不杀!本宫是太后,六爷你敢胡来?”佳兰见奕訢如此固执,也恼羞成怒起来,同样拍案而起。
“先斩后奏,对本王而言有多难?”奕訢挑衅地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他真得会这么做吗?佳兰急得将桌上的茶具全部扫翻在地:“六爷,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奕詝而不是你?现在我告诉你……”
奕訢转身望向她,她要说什么?
“因为奕詝对本宫做的任何决定都会支持,本宫说一他就不会说二!”佳兰咬牙,她不满地望着奕訢,眼神似乎在说,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我?
“……”这番话奕訢很受伤。
“小朱子,摆驾!”佳兰忿然离去。
从乾清宫出来,佳兰刚才还得理不饶人,一转眼就开始懊恼,为什么要为了杏儿这贱人如此坚持,还胡言乱语得罪了六爷,现在该怎么办?
“太后娘娘!”小朱子胆怯地嘀咕,刚才宫里的一番争执,就算他在门外都听见了,特别是最后那句话,他实在要为六爷鸣不平,“您在广州离开六爷,之后六爷病了好久,他昏迷中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求你不要离开……之后四福晋殡天,他一心以为是你,大婚当日抛下六福晋赶去见她,又顶着所有人的指责坚持操办大典,他在四福晋的梓宫前伤心地几天几夜不眠不休……”
奕訢!要不是小朱子今天说起,佳兰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她内疚的眼泪立刻泉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甩开小朱子,立刻转身跑回乾清宫……
乾清宫。
奕訢此时正额蹙心痛,他实在无法释怀……原来在她心目中,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比不上该对她俯首帖耳来得重要。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答案?
奕訢无奈地苦笑正要离去,佳兰却在这时又跑了回来,她哭着扑到奕訢怀中,一迭声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佳兰?你怎么了?”奕訢焦急,他忍不住捧起她的脸,“发生了什么?”
“……”佳兰摇着头。奕訢的怀抱,是那么令她安心,那么令她温暖,她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了杏儿如此坚持,是的,她其实不是为了杏儿,而是为了自己。她觉得杏儿和荣禄就象是自己和奕訢,如果奕詝知道了他们有情,会不会原谅他们呢?如果她原谅了杏儿他们,是不是日后奕詝也能原谅他们呢?“……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她看着奕訢明亮的双眼,“你还记得那天在避暑山庄发生的事吗?那么那天你是情不自禁呢?还是□□宫闱?”
奕訢当然记得,当时佳兰及时推开他,才让他没有犯下大逆不道之罪。
“感情就是这样,没有谁对谁错。”佳兰伤感,“我喜欢你,而且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只是轻微的一吻,就让我幸福的无法自拔,如果不是念及奕詝对我的情深意重,我哪有这份清醒推开你?但是杏儿不一样,奕詝不喜欢她,她根本没有力量说服自己去抵抗诱惑。六爷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奕詝不爱我,我整日在寂寞中以泪洗面,你会不会不顾一切的抢走我?甚至还希望奕詝可以放过我们?体谅我们?”
“……”他会!居然以身说法,奕訢承认自己真的败给她,“好,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是我不认为慈禧和荣禄的感情会是那么深。”他不甘心地咬了一下唇,“你要和你赌!”
“赌?赌什么?”佳兰奇怪。
“我赌慈禧不会和荣禄放弃一切离宫。如果我赢了,凡事不过三,我放过了她两次,第三次她再有什么差池,不论你有任何理由,我都不会再姑息。”
“好!本宫和你赌。”杏儿两次所犯的都是死罪,佳兰都放过了她,如果她再不悔改,别说是六爷,就算佳兰自己都不会再放过她。
奕訢抱着佳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让他心醉得不愿松手,如果时间就此停止该多好……
六爷!奕詝走后,正是因为可以日日在早朝上见到他,成了佳兰唯一的安慰。曾几何时,她有了一个可怕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为什么要想着回去?所爱的人就在这个时代,为什么要离开?她可以等……只要活得够久……也许……他们总能等到名正言顺在一起的那天……
储秀宫。
奕訢猜得一点也没有错。杏儿怎么可能放弃所拥有的一切离宫呢?她哭着跪在佳兰面前,说虽然很爱荣禄,但是更舍不得载淳,所以宁可和荣禄分开也不愿意离开……
她哪是舍不得载淳,她是舍不得自己太后的身份。我真是可笑,居然将她和自己相比,如果换作自己,佳兰想就算用命交换一时的自由,她都愿意。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你以后一定要安分守己,本宫只能救你一次,下不为例!”冷冷看完杏儿演戏,佳兰转身离开。随后她宣布将荣禄调往西安任职。
失去荣禄,杏儿虽然感觉可惜,但是能保下一条命和太后的地位还算值得。
“不过,本宫不会就这么算了,让本宫不快活的人,本宫会让她这辈子不快活!”杏儿切齿痛恨,“小安子,本宫前些日子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
“回娘娘的话,您就等好消息吧!”小安子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