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依赖》左摇右摆/船至桥头

11、第 11 章

　　方适是他所在游戏公会的队长，每次一起打大本儿都会理所应当的多分一些装备。不过他从来没把这些放在心上，放在那儿就放那儿了，谁想要随时张口。除此之外，从没动过其他的念头。
　　不过最近，他开始动起了别的心思，是因为袁芃——或者说是实在架不住袁芃的念叨了，
　　“我今天和田沛然吃饭了，他跟我说马修准备了一场特别浪漫的结婚纪念日庆祝，去的XX酒店那XX餐厅，有个米其林一星的厨师坐镇呢。亏我还老觉得马修就知道工作没情趣，我都不知道那厨师来北京了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出来的…”
　　一晚上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个，纵使方适再淡然也扛不住了，
　　“米其林不是卖轮胎的吗？轮胎能吃啊？”
　　袁芃气结，过来死命的晃悠他，
　　“你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么没品位啊，那是世界上最权威的美食评级，大陆连获得‘叉匙’的餐厅都没有！以后出去别给我丢人啊…”
　　方适正回复客人的中差评，被他晃悠得头直昏，一不小心没写完就发出去了，撇撇嘴扒拉开他的手，
　　“什么叉匙啊，中国人都是拿筷子吃饭的，小孩儿才用勺儿…这回甭想让人改评价了。”
　　袁芃干脆一侧身坐他腿上，信手在键盘上划拉几下，
　　“你对你那帮客户比对我都好。反正你都好几个皇冠了也不差这几个评价。”
　　方适推他推不开，索性放弃，
　　“我说，你这天天的去应酬没少吃好吃的吧，沉了不少啊。”
　　袁芃的确刚从一个活动现场回来，本来就喝了点儿酒，听了这话气得直冒烟，
　　“我跟你说米其林呢你别给我打岔。那客户是你什么人啊你跟祖宗似的供着他们。要我说爱打什么打什么…”
　　转头看看那给了中评的留言，
　　“还‘内裤开口位置不合理…’，直接跟丫说，是他身体器官长歪了。”
　　方适被弄得哭笑不得，
　　“当时我刚开网店的时候碰上不讲理的都是你回复的吧，那时候你比我还会装孙子呢。成了别闹了赶紧睡觉去吧，那什么星星的餐厅你要是愿意改天找人一起去吃呗，我批准你资金。”
　　袁芃更不高兴了，
　　“你以为想吃就能吃着啊，人家那厨师是给这边刚开的连锁餐厅撑场子来了，待几天就走了！也是我最近忙的要死都没顾上关注这些，指着你关注也根本不可能…”
　　“那怎么办啊，你不是让我去把人家绑架回来吧。”
　　袁芃斜着眼睛瞄他，
　　“要是那也是个GAY估计你出卖下色相还有可能。”
　　“嗯嗯成，你打听去吧，真要是我为了你豁出去了…现在起来吧少爷，你男人我先出卖下脑细胞。”
　　袁芃恨恨的起身去洗漱了，出来看方适又玩儿上游戏了气得咬牙，
　　“你整天玩儿这个能玩儿出什么来啊。你看看人马修，说安排浪漫就弄出来了，你没看见田沛然跟我学的时候，那脸上都快放光了，气死我了…马修还说等过几个月俩人一块儿出去旅游呢，你知道去哪儿吗？冰岛！”
　　方适头都没回，
　　“冰岛？多冷啊，咱不去受冻去啊。”
　　袁芃气得直接过来照着他脖子就是一口，疼得方适一激灵，刚想骂人，抬头看见他眼里的委屈，叹口气，
　　“你听我说啊，咱们跟人家没法比，那俩，一个留洋博士一个名校硕士，还是外籍，那拿得薪水就是比中国员工要高。冰岛我知道在哪儿，是中国人去的少，回来够吹几年的，但费用也在那儿呢。要是你说不买房了，咱豁出去奢玩儿一回，但可能吗？踏踏实实过咱的日子，别老那么虚荣，说你多少回了…”
　　袁芃看见方适脖子上那大牙印儿也有点儿后悔——婴儿一样白皙柔嫩的皮肤上多了这么一印子真的很扎眼。而且方适的皮肤什么样儿他最清楚，有个吻痕什么的都好久下不去。
　　“…我就是觉得…唉，算了我去睡了，你玩儿你的吧。”
　　垂头丧气的走了，留下方适揉揉被咬的地方继续打游戏。过会儿心里也觉得挺不是滋味儿，点起只烟回想一下，他俩当年还都是学生的时候就好了，不过当时也没那条件同居什么的就是偶尔的一起出去开个房什么的。后来自己毕业回老家又回来，再碰上了之后很快搬到一起住，一下这么多年过去真要是想什么纪念日之类的真想不起来。琢磨了一下能过的也就是袁芃生日了，虽说还有几个月吧…
　　进卧室看袁芃已经睡了，梦中还锁着眉头。
　　第二天闹铃响，坐班的袁芃起来洗漱换衣服准备出门上班，方适迷迷糊糊起来上洗手间，看见他在门口换鞋，忽然开口，
　　“你生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或者那什么大厨还来吗？”
　　袁芃头天的气还没消，
　　“我生日那个月有XX导演的XX话剧，我托人买票呢用不着你陪啊。”
　　说完撞上门走了，方适撇撇嘴进洗手间掏家伙——的确，对于话剧，要是传统的老舍先生的、曹禺先生的还凑合，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现代话剧自己向来敬谢不敏。不过…
　　过了几天，又是一个工作日，袁芃被闹钟叫醒愕然发现方适不在身边，以为他去厕所了到客厅却发现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方适眯着还犯困的眼睛叼着烟坐在旁边，
　　“热汤面，不吃早餐老的快。”
　　袁芃光速去刷了牙冲出来，嘴里嘟囔着，
　　“我平时上班前也去711买早点的…”
　　还是边吹着面条边高高兴兴的吃起来——方适刚决定在家开淘宝的时候有一阵也是每天给他做爱心早点的，但不知不觉的就吃不着了。正吃着，方适拿个票夹放在桌子上，
　　“《恋爱中的醍醐》，你说的那个，票我买来了，A区，等你生日，我陪你去看。”
　　袁芃嘴里半口面条滑了出来，看得方适直咧嘴，赶紧咽下去，打开票夹看看，果然是自己生日那天的，首演日，都是A角。
　　“…这个，很难买的。”自己也一直在托人找打折票，而且还不敢指望是首演日。
　　方适弹弹烟灰，说不出的潇洒，
　　“是，要是当天到门口等黄牛现场拿票没准儿能便宜很多，但那不是不浪漫嘛，所以多花钱也买实体票了。”
　　“…那，很贵吧？翻几番？”
　　方适做出绝倒的表情，
　　“你这人怎么那么没情趣啊？！放心，没动咱家固定收入…我把我游戏里那装备都换成金币卖了。”
　　袁芃感动得要死，他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方适这种人根本不会想起那些装备什么的，
　　“别跟我说你感动的要哭，今儿4极风，别待会儿出去眼睛吹坏了。没事儿的啊，我跟他们说给他们嫂子买礼物大家都理解。”
　　袁芃白他一眼，喜滋滋的低头吃面条。吃完了抱住方适要亲却被躲开，
　　“成了你走了我还得补觉呢，等早上给你就是怕你一激动又有什么非分之想。”
　　袁芃想抽他，不过看看他那两眼的红血丝还是忍住了，抄起那票放自己要背的包儿里，方适好奇，
　　“日子还早着呢你干嘛？”
　　“这票可难买了，带到公司去让他们羡慕一下！”
　　“放下！”方适扶额，
　　“说你多少回了，虚荣让我知道就成了，还上你们公司丢人去！”
　　袁芃看看他，讪讪的把票又拿出来了。抛个飞吻喜滋滋的去上班了。方适坐在那儿看看桌上剩下的碗筷，打个哈欠——自己的装备的确不少，不过这票也真的很贵。为了卖个最好的价儿这几天晚上净忙活这事儿了。还是先去再睡一会儿吧，桌子等起来了再收拾…

　　方适去上货，愕然发现公大虫也在——从第一次到这儿来之后俩人也就在网上碰见过。
　　公大虫瘫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嗨帅哥，好久不见。”
　　方适笑笑，点个头跟着伙计进去拿货了。出来看他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上，觉得不聊点儿什么也说不过去，
　　“怎么了，今儿没事儿啊？”
　　“感情低潮期。”
　　“…不是吧，你不是那种人啊。”
　　公大虫委委屈屈的转过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都这时候了你还这么消遣我，平时白对你好了…”
　　坐在上次那家小餐厅的座位上，方适有点儿晕——本来就是随意臭贫几句，怎么被他唱念做打俱佳的哄到这儿来了，
　　“那个，你不是说老板不在让你帮忙看着店的吗？”
　　公大虫一改之前的小媳妇样儿，兴致勃勃的翻着菜单，
　　“他那儿都是老伙计了，出不了什么事儿…你吃辣的吗？干锅的吃吧？”
　　“嗯，我什么都吃…”
　　“我就喜欢什么都吃的，好养活。我跟你说啊，这找人啊真不能找跟自己吃不到一块儿的，像我新找的这个，好吃个酸的，你说丫又生不出来，天天装什么妊娠反应啊。”
　　方适点起一支烟，
　　“要是过不下去就分呗。”
　　公大虫抬眼扫了他一眼，
　　“你都被你家那位咬成那样儿了还没分呢，我这个好歹不好吃人肉！”
　　方适有点儿脸红——明明出门前已经特意挑了领子高点儿的衣服了，可能是刚才搬东西觉得热拉了一把，这都让他看见了。
　　“…玩闹，别多想。”
　　公大虫点好了菜，自己也点上烟，
　　“真是情深无怨尤啊，感动死。诶，我能不能问问，你家那位到底好到什么程度让你这么坚定？”
　　方适沉默了很久，直到菜都上齐了，
　　“其实你说多好吧，也不见得。这么多年了，比他好的肯定也见着过，但又能怎么着呢？重来，重新适应？很多东西，即使是缺点，日子久了，也就磨平了。可让我真现在再找一个，必然有新的缺点，我不见得有当初那耐性了。”
　　公大虫给他倒酒，皱眉头，
　　“你这不就是说在凑合着过日子？”
　　“就算一男一女领了结婚证难道就都是和和美美的？俩人在一起，哪儿有没磕碰的。你说能把那缺点美德吗？肯定没戏，但日子久了才会知道自己的缺点到底在哪儿，既然都不是完人，既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干嘛走不下去。”
　　公大虫幽幽的看着他，
　　“我发现你这个人是闷骚的吧？他要是听见了这话，不得感动死？…操，我要是说的出来这个，也不会跟我那位闹了。”
　　方适喝酒，笑，
　　“这话也就跟你说说，当着他的面儿我还真说不出口。他那人吧…可能是因为我俩都没出柜吧，其实挺没安全感的。”
　　“林妹妹型的？”
　　“那倒不是，就是跟孩子似的，老喜欢别人特关注他，可你说日子久了，摆谁跟那儿也审美疲劳了啊是吧。”
　　“那不是挺累的？”
　　方适想想，
　　“是挺累的，但是偶尔满足他一回看他那美样儿也觉得不错。反正我现在也差不多有经验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意，一百个里面挑一个给回应就够了。小孩儿性子有小孩儿性子的好处，就是有什么不满都会说出来，说完了也就完了。”
　　公大虫想想，自己也乐了，又倒酒，
　　“唉，摊上这么一个…周瑜打黄盖吧。”
　　方适笑了，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仍然一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