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依赖》左摇右摆/船至桥头

10、第 10 章

　　对于男人来说，什么纪念日之类的东西普遍没有女性那么上心，马修和田沛然也是如此。不过既然认识到了两人之间最近沟通太少，马修也在尝试着作出努力——两人‘领证儿’的纪念日快到了，他计划在那天给田沛然一个小小的惊喜。
　　田沛然的确惊喜到了——马修提前下班等在医院附近给他打了电话，只是说有事找他，等他下班出来说。上了车问他也只是沉默，直到到了某间酒店车库停好车才告诉他，
　　“今天是我们结婚7周年纪念日，我在上面的餐厅定了位子，是米其林一星的厨师呢。”
　　平心而论，多年在食堂里和同学、同事们讨论着人体器官就餐的田沛然对于美食并不很感兴趣，他的标准是能吃饱就可以，什么米其林几星对他来说只是个从来不看的杂志上的名称。不过马修的着意安排还是让他感动不已，说话都有些结巴，
　　“…怎么忽然想起来？…我真是太意外了。”
　　马修笑得温柔——这么多年过去，他果然还是那个不问世事的简单男人，自己真的幸运。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在他手上，
　　“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于是挑了这个领带夹，你不是也总要出席一些会议的吗？希望你能带着它。”
　　田沛然眼圈儿都有点儿红了，微颔首打开那个盒子——领带夹的设计朴素大方，一看就是实用之选，果然是马修的眼光，
　　“…谢谢，谢谢你。”
　　“是我应该谢谢你，让我在这么多年之后还能衷心的说出来：PENN，7年过去，我爱你如昔。”
　　直到坐在椅子上，田沛然都觉得有些晕乎乎的，甚至没心思去看什么菜单。只是在侍者询问他要点儿什么的时候胡乱说了句跟马修一样就好。马修微笑，叫过侍者重新点了一套全然不同的，等人走了才俯低头开玩笑似的，
　　“难得有米其林一星的厨师坐镇，一定要把他拿手的都点一遍。为了这个，我中午都没怎么吃呢。”
　　逗得田沛然几乎笑出声来。
　　两人一个点红肉一个点白肉，在马修的坚持下要了香槟，田沛然有些忐忑，
　　“不好吧，待会儿还要开车。”
　　马修倒是兴致很高，
　　“没关系，如果你愿意，晚上咱们住在这里好了。我查过了，这边有房间浴缸在落地窗前，可以看夜景…”
　　田沛然觉得自己脸上发烫，掩饰性的用杯子遮住没有说话。
　　不管是不是如广告上所打的一星厨师坐镇，端上来的菜肴都让他们吃得十分开心，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马修看着眼前仍如当年一般温柔内敛的爱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出来，
　　“对不起，前几天怀疑你来着。”
　　田沛然吃惊的抬头，马修清清喉咙继续，
　　“这些天你睡得不好，我知道你晚上总会偷偷起来去看电视剧，后来…后来有天我临时起意去医院接你，看到有人在门口拉着你说话。我知道在这边两个同性那样聊天很正常，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呵呵。当时我车停的远也听不见你们在说什么，只是控制不住的幻想你们是不是在聊一些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比如电视剧什么的，回去之后还套你的话…我知道是我嫉妒，所以，对不起，怀疑你。”
　　马修磕磕巴巴的说完，轮到田沛然沉默，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知道如何开口，或者开口之后要说什么。马修看他那样子，有些着急，
　　“我仔细的想过了，我们在X国的时候，本来我是想住在郊区的，虽然离市区远，封闭一点，但容易结交邻居，很快就能有固定的社交圈。但你的工作…所以我们住市区公寓。出入方便但是认识的人很少。你又不同意向同事出柜…”
　　“出柜了，临床上有些病人会有芥蒂。”田沛然轻声的解释。
　　“我知道，我理解。但我一直觉得，你的事情自己做决定就好，也没有去多为你设想过什么。然后，我们到这里来，这边的开放程度…我的工作很忙，的确是忽略了你的一些感受，很抱歉，真的。”
　　田沛然定定的看着对面满脸诚恳的丈夫，明明是不同的人，这点从刚开始认识自己就知道。但还是答应了他，一起走过这么多年。当时为什么就那样的点头了，明知道自己可能会回国，明知道他的家人表面上无所谓心里其实很介意？可能，就是因为他这份坦率吧，让自己安心。让自己在跨越大洋的飘摇中觉得是一处可以落脚的安稳。轻叹口气，
　　“…听到你说这个，我很开心。不过，不用为我担心，我不是已经在看电视剧了吗？我相信很快，我就能和院里其他的医生有话题聊的。嗯…其实真待下来才发现，这边的人意识也在进步中，也不是动不动就会打探别人私生活的了，真的。”
　　马修注视着他，
　　“嗯，不过如果他们真打探出来我的存在，我不会退缩。”
　　田沛然一怔——这就是他不希望马修在自己医院露面的原因。掩饰性的笑笑，
　　“到时候再说吧。”
　　又吃了一会儿，马修胃口果真很好，又在侍应生惊讶的目光中叫了另一份主菜，
　　“我想过了，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有假了，你那里是不是也有年假？我们一起出去旅行吧。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去冰岛对不对，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呃…”田沛然犹豫了一下，他们的确是有年假，但是能不能申请下来实在说不准，不好说出来让马修抨击这边的休假体制破坏此时的气氛，
　　“冰岛…可能签证不好办吧。”自己的确有过跑去天涯海角的愿望。
　　“不会啊，那也是申根国家。中国护照应该有供职证明和资产证明就好了…我一直叫你去申请移民的嘛，我们是合法婚姻，应该会比较容易，而且你的情况，申请技术移民都够格的。”
　　说到这个，马修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田沛然恍惚的微笑——是的，即使没认识马修的时候，他所供职的医院院方就询问过他是否有移民需求，院方愿意代为申请。但是他拒绝了。后来，结婚，马修也不断提起，自己真的动过念头。不过，跟医科完全不搭界的狄家人总是认为如果他申请成功都是仰靠结婚的原因，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拿下的学历对于移民官来说意味着什么吧。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出说明，是不想炫耀还是别的，田沛然不愿去想，
　　“哦，我不知道冰岛也是申根国家呢。那应该比较好办，我以前到德国开过会，得到过申根签证，不过已经过期了。”
　　“嗯，那再办应该会更简单一些，改天我去问问，我听别人说那边有特色酒店，临近北极圈，如果夏天去的话，还有可能看到极光…我以前夏令营在加拿大看到过，真的很美，你一定会喜欢。”
　　马修说的兴致勃勃，田沛然看着露出像孩子一样憧憬表情的
　　爱人，
　　“不过容易看到极光的日子应该是那里的旺季吧，会不会很贵？…我们还要还房贷。”
　　如果说他们俩最大的意识差别，可能就是在储蓄上了。田沛然是传统中国人，认为一定要有存款傍身；马修是典型X国人，认为有钱就要花出去，有完整的商业医疗保险就够了用不着储蓄。
　　“没关系，我最近会拿到一些奖金。要是不够我们再想办法，总之要先玩得开心，我也需要休假了呢。”
　　看他那大大咧咧的样子，田沛然不禁微笑，刚想在说什么，马修的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声。马修不是那种会在这种环境的餐厅里直接接起电话哇啦哇啦的人，看了一眼电话，轻声说了声抱歉就出去接了。田沛然慢慢划拉着盘子里的食物，理清自己的心绪——休假、一起旅行、天涯海角…的确都曾经是自己的梦想。但馅饼真砸到头上的时候，怎么却让他感觉那么不真实呢？是自己太患得患失，还是职业冷静又发作了？总是让自己先把可能发生的事态设计成最糟，然后才开始着手解决。
　　马修回来了，田沛然抬眼一看，就知道那个电话传来的不是好消息。马修可能也意识到了，坐下之后摆出笑容，刻意的顺着刚才的气氛提起新的提议，
　　“那个，和袁芃他们一起聚会的事情，你和他们说了没有？我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是不是我也要和他们联系一下表明是我俩共同邀请？”
　　“啊，不用。我已经和袁芃说了，不过他说上次他们来过咱家了，这次礼尚往来应该去他家，他说…看我们这边方便，他们都有时间。”
　　想起袁芃当时的话，田沛然不禁微笑——
　　‘啊，你们家马修主动提出来的？不是看出什么来对质的吧？…哦，不是啊。那成，来我们家呗，不过的给我时间让方适把房子收拾一下…为什么我不收拾？废话他那么爱我舍得看见我自己动手嘛，切！…’

　　那天俩人吵架之后，方适心情也有点儿不好。第二天临近中午，公大虫偷偷摸摸的上线，再三确认了是方适本尊之后才发了个长出一口气的表情过来，
　　公大虫：吓死我了
　　——至于的嘛，怕什么啊
　　公大虫：怕是你家那位啊。你可不知道，一发现是他，我心脏病差点儿犯了，感觉就是被捉奸在床啊！
　　——别说的跟咱俩有什么似的，我不在的时候都是他替我盯着淘宝的，没准你买的什么东西就是他发货的呢。
　　公大虫：嗯嗯，知道你俩感情好。没因为我的存在吵架吧？不过为了你，当回小三儿我认了。
　　——想什么呢，没你的事儿。
　　公大虫：不过还是觉得你心情不太好。有事儿呢就说出来，不跟你逗贫，真的，有事儿别搁心里，要不对你俩谁都不好…
　　其实方适也不是爱随便说话的人，跟公大虫聊了半天也没提到自己和袁芃的什么实际问题——他的性格是，自己俩人的事儿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己解决。况且本来就没什么事儿，不是都为了买房子吗。但即使就是贫两句，聊完了心情也疏解不少。

　　袁芃很敏锐——或者说即使在旁人看来他是那个主‘外’的，但实际上，他在方适和两人之间关系上面落的心思更多，可以说方适的些微变化都瞒不过他。偶尔想起来，也会有种心酸的感觉，但谁让他爱方适呢。只能祈祷总有一天方适能开点儿窍，像自己关注他一样多多关注自己吧。
　　晚上应酬之后回家，看方适果不其然还泡在网上，有些不快，但仍然做出轻松的表情，
　　“我今儿穿这身儿出去大家都说帅呢，晚上那活动完了之后还有人邀请我去客串其他场子的主持呢。”
　　方适头都没回，
　　“不就是你前两天买的那身儿吗？”
　　袁芃眼睛一亮，扑过去，
　　“你看见了？偷偷看我来着？”
　　方适往下扒拉他，
　　“你身上几根毛我都知道，看见那衣服放那儿就能想象你穿上什么样儿了…说攒钱还老买衣服，有人报销啊！”
　　袁芃悻悻的松开他，
　　“谁给报啊，不过这是拿我刚挣的红包钱买的，没敢动老本啊…”
　　说了几句看方适爱答不理的，袁芃也累了就去洗澡了，出来磨叽了一会儿，最终也没做，方适说累，袁芃跑了一天也没什么体力。最终的结果是方适抱着他等他睡着，迷迷糊糊间，袁芃忽然想起，
　　“对了，田沛然给我打电话说马修和他商量好要跟我们一起聚餐呢。我说了这次得在咱家，有来有往嘛，赶明儿你把家里收拾一下…”
　　“你请人干嘛我收拾啊？别又跟我说是什么你扛不起来，收拾屋子男的女的都会。”
　　袁芃往他怀里钻了钻，
　　“那…你不是还比我大三个月呢吗，应该多照顾我一下吧…”
　　方适苦笑，拍拍他，
　　“成，我知道了，你就懒吧，是不是饭还得我做啊？”
　　“嘿嘿嘿，我怕要是我做咱们就得上田沛然医院聚会去了。”
　　哄着了他，听见那恣意的呼噜声。方适轻轻起身，看看旺旺上也没什么人了，开始打游戏。刚上去，就有一个公会的凑过来，
　　‘老大，你那XX装备现在不用了吧？有人说想买呢…’
　　——
　　这章有些仓促不好意思，我也在尝试着找个突破点把掩藏着的疮疤都揭开来。现在看这个文不会很长，二十来章，不过我对这个一向没准儿…
　　欢迎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