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庠中习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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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春天，我最爱的季节就是春天，这时节天地都是美丽新鲜的，经过了一个冬天的沉睡，万物复苏，七彩斑斓的色彩取代了冬季苍白单调的颜色。
午睡醒来，我慢慢的睁开眼睛，透过开着的木窗，耀目的日光映入眼睛，嫂嫂走进屋内“阿离，快点起来去学堂了。”我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嫂嫂看到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嫂嫂。
“阿离，你快来照照镜子，看你的头发都成鸡窝了。”我起身坐到镜前，果然早上嫂嫂给我梳的好好的头发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嫂嫂拿起梳子，熟练的梳理我毛乱的头发。
我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脸好像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胖嘟嘟的了，肉肉的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清瘦，真担心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可爱了，不过还好眼睛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大，我对着镜子眨眨眼，大大的眼睛甚是灵动，我满意的点点头。嫂嫂抿着嘴笑，“我们阿离永远最可爱”，我的心思被嫂嫂戳破，脸变得微微有些发烧，羞赧的低着头闭口不答。
不几下嫂嫂已经把我的头发分成两部分，然后在头顶各盘成两个总角。
“嫂嫂，为什么朝月哥哥今天早上换成了束发，可我却还不行？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朝月哥哥那样束发？”我想起早上时朝月哥哥梳的束发。“等你也到了十五岁就可以束发啦。”“嫂嫂，你现在就给我梳成朝月哥哥那样的好不好？”“不行，等你到了年纪才行，这是咱们周人的礼仪，不能坏了规矩。”
“束发是我们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跟着参合什么。。。”坐在一旁的莫芷理着自己的垂发悠然道。“莫芷我不是小孩子，我十二岁了，还有，你不就比我大两岁么，说的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似的。。。”我嘟囔着。
“那又怎样，不管大多少，我永远是你大哥，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小孩子。”二哥悠悠然道。
“不是大哥，是二哥，你不要弄错了。。。”我托着下巴看着他笑，得意洋洋的点出他的错误。莫芷斜我一眼，很是不屑的懒得回答。
“阿芷等会儿要帮你大哥背布匹去集市卖，不能去学堂，阿离你自己去好了。”嫂嫂对我说道。我点点头，嫂嫂平日里除了操持家务闲暇时就忙于纺葛织布，织的布料存的多了就可以拿去市场卖掉。大哥腿脚不便不能坨重的东西，每次都要有人帮着背布匹，陪大哥去市场谈价钱。
莫芷起身把书卷塞到我手里翻我一眼，“快些去吧，莫要迟到。”我点点头离开家门。
春分后，花未谢，尚可采撷。乡间小道旁多是邻人栽的果树，为的是方便摘取果实，家家门前都有几棵，而且以梨树居多。我抱着书册沿着道路向着庠走去，如今暮春时节，正是落英缤纷之时，我打树下行走不久，白色的梨花瓣便飘落了满头满身。
远远地，几棵粗壮高大的老梨树下掩映着一片相连的茅草屋，茅屋远离村庄独立在一片旷野之上。花瓣随着阵阵清风飘落，屋顶的茅草落满了片片银白。每年到了秋天梨子成熟时，大家便会沿着茅屋攀爬上梨树摘梨子吃，为此不知蹬掉了多少茅草，惹得老翁们几番责骂，现在想来很是好笑。
我走进茅屋，习惯性的朝着熟悉的方向看去，果然朝月哥哥已经伏在案上认真的写字了，怪不得午睡醒来没有见到他人。我坐上自己的位置，教字的顾老翁尚没有来到，学童们都在叽叽喳喳的聊天，一时间人声鼎沸。
“咳”一个苍老的声音由传来，屋内倏地安静了。顾老翁拄着拐棍颤悠悠的走了进来。顾老翁是我们村子里最长寿的人。庠不仅是学童求学之地更是敬老养老的地方，老人们在这里受到照顾、侍奉，吃穿无忧备受尊敬。
因为不能干繁重的农活，他们便负责照看牲畜、管理储存的谷物。因此，邻间的屋子便是我们村庄储存粮食的地方，旁边另外几间是牲畜圈，白天牛羊被赶出去放牧，到了晚上便由人赶回这里。
“我老人家想睡个午觉愣是被你们吵吵醒了，都喧闹什么呀？”顾老翁一只手捋着胡子慢悠悠的说，“想来你们应该是在用功背书吧，陈均瑶，”阿公信手点起一个人，“你把昨日教的那首《天作》背一下给我听。”
邻居均瑶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头顶的两个发髻因为和人打闹扯得歪了，模样很是好笑。他擦擦鼻涕，眼珠转动了一会儿似乎想了起来便开始背到：“烈文辟。。。公，锡兹。。。祉福。。。”“等等，让你背《天作》你背《烈文》干什么？是天作高山，你背。。。”
“阿公啊，你说的《天作》，我们还没教唉。。。”“是吗？”顾老爹不相信的问道，“沈朝月，昨日老朽没有把《天作》教给他们吗？”
“阿公，您确实没有把《天作》教给他们，您昨天教的是《烈文》。”朝月哥哥诚实说道。朝月哥哥是众人里面最用功的一个，因此阿公很是喜欢他。“啊呀，我老糊涂了，也罢，你就把《烈文》背给我听，”阿公对均瑶说道。
“阿公啊，那篇《烈文》文辞生僻、语调僵涩，完全不知所云，我不想背它。”“你这狡童，当真顽劣不堪，这首《烈文》就是当年周公归政成王之后，成王进行祭祀所作的诗，要你们背它，就是要铭记周公的贤良，向他学习，待将来满腹经纶学成之时，辅佐君王做个万世流芳的贤臣，你倒好，说它不知所云，这也简单，你把它抄录十遍自然便能明晓其意了。”
顾老翁说完悠悠然走近示范的沙盘，“今日下午我们来习字，你们都过来，老朽示范给你们看。”我们都从座位上站起，围在阿公身边，顾老翁把手杖放在一边，坐下来伏在案上，左手提起袖子，右手拿起笔杆，因为年纪大了，枯瘦的手臂一阵轻颤，连带着笔杆也颤颤巍巍的晃悠，阿公笔着沙面，笔杆发力，写出的字竟然遒劲有力，严整美观。阿公写完放下笔杆便耐心的讲解字义、写法，末了便让我们分散来自己仿写。
我回到自己的坐位上拿起木笔在沙上划着，看阿公写的很容易，可我自己写起来却如此困难，这要练多久才能像阿公写的那样好看呢？
可是朝月哥哥的字就写的很好看，朝月哥哥比我早几年入学，因此现在他学的东西远超于我，不仅是因为他天生聪慧，学什么都是一点都通，而且他很勤奋，他说过非常敬仰先贤们的勤奋刻苦、志存高远，总是努力去效仿，希望将来也能有一番作为。
我忍不住抬头偷偷看朝月哥哥一眼，朝月哥哥正在认真的写字，清瘦的脊背坐的端直，乌黑的头发垂在身后，用细细的麻绳绑着，下半边的头发散着，手臂一动，墨黑的头发滑落到胸前两侧，随着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为什么朝月哥哥无论干什么都看起来那么好看？他写起字来很是专心，认真的看着沙板，目光随着手的动作移动，长长的睫毛像安静的蝴蝶，静静的停靠在一汪琥珀色的深泉之泮。
不一会阿公步到了朝月哥哥的身旁，看了看后赞许的点点头，然后接着往后走来。我一看如此，连忙转回目光看自己的沙盘。糟了，除了看不出形状的几道叉叉，竟然没写一个字，我忍不住埋起脑袋，这下肯定要挨骂了。果然顾老翁踱到我身边看了我写的字后，本来笑容可掬的脸立马由晴转阴，“莫离，这么半天你写的字呢？”我低着头无以作答，老师生气的揪起我的耳朵，连带着揪起我埋着的脑袋。“你给我说说原因。”
“啊~”我边吃痛的叫着边护着耳朵，“我，我刚刚擦掉了。”我小声嗫啜到。“不对吧，我看你一直发愣，哪有功夫写呢，心思都跑到天边了吧?”“我没有，我没有……”我矢口否认，像是生怕谁听到似的。“还说没有，你以为我老头子年纪大了，耳聋眼花看不到是吧，你要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我可看的清楚呢，你还想骗我……”老师说着手上丝毫不松劲儿，羞的我恨不得抽身逃跑。
“阿公，今天的字我都练完了，让我来教他吧。”朝月哥哥走了过来，认真的对着顾老翁说道。阿公抬起头看了看朝月， “好吧，这个偷懒鬼就交给你，”阿公捋了捋雪白的胡须边说道，“你把他们今天教的字写给他看，让他看看自己笨成什么样了。”
好哎。。。我心里的声音也在赞同的回答着。阿公说完拄起拐仗悠悠然晃到下一个人那里去了。
朝月哥哥走到沙盘前看了看我写的“字”后，微微皱起了眉头。“阿离，你写给我看看。”我不敢怠慢，连忙拿起木笔在沙面上写了起来，不过没写几下我就不知道笔画走向了，这繁杂的金文真让人头晕眼花，我的手愣在半空中，写也不是、停也不是，急的脸发烧。
突然耳边一阵温热的气流拂过，我还没反应过来，朝月哥哥已经环到我身后握住了我拿笔的右手，“来，你跟我一块儿写，这个x字，是这样写的……”我愣怔了一下，不过我的嘴角立马就不受控制的向上翘起，心里甜甜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偷偷的笑。我努力不发出声音，凝聚心神看着朝月哥哥一笔一划的书写。不过他的头发擦过我的脸颊真的好痒哦，这股痒痒的感觉好似弥漫到了心底，连带着心里某处也痒痒的，像在渴盼着什么。
“阿离，你自己写给我看看。”朝月哥哥松开了我的手站到了旁边。一下子失去了那个温柔的怀抱，我有些愣怔失神，我马上收敛心绪，提起笔仔细盯着沙盘，照着朝月哥哥刚刚写的字努力描画起来。
“嗯，就是这样，你慢慢写，不用着急，这种东西总是练习的多了自然就会了。”朝月哥哥给了我一个鼓励的微笑，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仔细拿捏拿捏了笔杆，认真的写了起来。
“阿公。。。”安静的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埋首写字的孩童纷纷回首。我回过头一看，是我家的邻居曾有大叔站在门口，脸上一派焦急的神色，正招手叫顾老翁过去，他的目光一个个掠过我们，看到我后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平日里村民忙于农务一般不会来这里，不知道曾有大叔会有什么事。正在亲手给一个孩童示范的阿公听闻声音放下笔，拄起拐杖走了过去，曾有大叔对阿公神色不安的低声说了些什么，阿公听到后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便拄起拐杖颤巍巍的朝我们走来，曾有大叔上前搀起阿公，阿公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我的心底升起一股疑惑，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阿公慢慢地走到了我的身边，又朝朝月哥哥招了招手，朝月哥哥同样疑惑的走了过来，“莫离，沈朝月，你们回家吧，”阿公慢慢的说道，深深的看了我们一眼“你们的娘，故去了。。。”
我一时难以反应，“什么，阿公，你说什么？”“孩子，回家去吧，再去见你们娘最后一眼。”我不敢相信的看着朝月哥哥的脸，想要从他脸上看出是不是真的，朝月哥哥一脸震惊悲痛，我一下子惶恐了，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我家了吗？我的娘亲，去世了？
一念至此我哇的大哭起来，朝月哥哥把我揽在怀里，我听到他也在低低的抽噎。曾有大叔走上前来，“阿公，我带他们回去了，”阿公点点头，扶起埋头大哭的我，慈祥的脸上满是怜惜。
我们刚走到家门口，屋中的哭声已经传了出来，门口两侧挂上了白色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晃动着，像两个诡异的幽灵，我不禁害怕的牵起朝月哥哥的衣角，二人快步朝里面走去。
一到屋门口嫂嫂迎了出来，迥异于平日的笑意盈盈，嫂嫂红着眼眶拭泪，换掉了平日惯穿的水红、嫩绿的鲜艳衣衫换上了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服，嫂嫂步上前一把把我揽进怀中，“阿离，朝月咱们娘故去了。。。”说完抱着我哭起来。
“大嫂，怎么回事啊？我今天上午走之前娘她还好好的。。。”朝月哥哥含着泪问道。娘亲自打几年前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卧床不起，都是靠人到床前侍奉汤药，近来身体更是极其虚弱，可没想到竟然走的这样快。
“今天午间我送汤药到娘床前，叫了几声娘也没有反应，仔细查看下原来娘亲已经故去了。。。”嫂嫂哭着说道。
嫂嫂拉着我们走进内室，“来吧，你们再看看娘，”里屋床边爹坐在床边凳上，大哥二哥站在边上，我定睛细看，娘亲躺在床上，脸色灰暗毫无生气，我害怕的缩在嫂嫂怀里。
“离儿，朝儿，来看看你们娘亲。。”爹回头对着我们说到，他的声音显得一往无常的苍老，脸上满是凄凉之色，像是一下老了几十岁。朝月哥哥拉我向前走去，大哥二哥让在一旁。
床上的娘亲静静的闭着眼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丝豪动静，我想再叫她一声，不过我知道她已经不会回答了。这几年来，娘亲卧床不起，似乎已经慢慢的远离了我们，我对她深刻的印象好像只有我小时候她纺完麻、浆洗完衣服才有片刻的时间陪着我玩，而我更多的时间是和哥哥们在一起，娘亲总是忙碌于活计，终年操劳不休。我只觉得对娘亲好愧疚，都忘了多关心、亲近她。
“娘，孩儿不孝，竟然没能见您最后一面，”朝月哥哥慢慢的走上前跪倒在床边，“朝月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孝顺您、侍奉您，您怎么就能离开我们。。。娘，我好想你，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朝月哥哥伏在床前握着娘的手哭着。
我傍在朝月哥哥的身旁呜呜的哭着，“娘。。。”我唤娘亲，求求你醒来答应儿一声吧，儿不要你离开。
“爹，我要娘亲。。。”我扑到爹怀里哭道，“娘怎么会死？我不要娘死。。。我要娘，我要娘。。。”“阿离，别闹了。。。”嫂嫂把我从爹身上拉开，“你要乖，你大了，要像个大人一样懂事坚强。”嫂嫂说着抱住我。
“爹，丧事该如何筹备呢？”大哥向爹问道，“阿菡阿芷，你们等下就出发向亲戚们报丧吧。”爹黯然的说着，饱经风霜的双眼似乎含着泪。
三天后，郊外旷野。伴着毛毛细雨，阵阵冷风吹来我忍不住轻轻颤抖。面前挖开的土坑上方悬着漆黑的棺木，同村的几个大汉拉着绳子正慢慢的往下放。爹、嫂嫂、三位哥哥和我围在坟墓四周静静的看着安放着娘亲的棺材没入土中，棺木入坑，大汉们挥起木铲把周围的土推进坑中，我盯着坑底的棺木，最后一次在心底叫了声娘亲，从此以后，母子阴阳两相隔，亲情今生再难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以后我还可以再唤谁一声娘亲？
我望着阴沉沉的天空，透过模糊的泪眼，玄色的彤云冰冷的失却了全部温度。
按着礼数埋葬祭拜完毕之后，我们要回去了。二哥上前拉起我，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我冰凉的手让我不禁心底一暖。我们正欲走，看到朝月哥哥还定定的站在坟前。
“朝月，走吧”嫂嫂对朝月哥哥说道。“大嫂，”朝月哥哥回过头，消瘦疲惫的脸上两行泪水蔓延，“我想再陪娘亲呆会儿。。。”
我看看嫂嫂与爹“嫂嫂，我要陪朝月哥哥一块儿，”爹看了看我们，默默的点了点头。
“哥你送爹回去，我在这里等他们，”二哥看了看我们对大哥说道。“那也好，只是今天很冷，你们莫要久待。”大哥说道，然后扶起爹并嫂嫂一起离开了。
清风掀起烧化的香烛冥纸的残骸袅袅飘动，四下静谧，只有隐藏在草丛中不知愁苦的虫儿发出喓喓的鸣声。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是大家的衣衫早已濡湿。
朝月哥哥呆呆的立在坟前，单薄的身影显得那样孤单凄凉。“娘，朝月还没有来得及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你怎能就撇下我们离去了。。。”朝月哥哥兀自对着坟墓说道，“娘，朝月已不能尽孝，请您受儿一拜。”朝月哥哥跪下向着坟墓连磕三头。
“我还记得那年我成了孤儿，是你把我领回了家。”朝月哥哥继续说着，仿佛娘亲真能听得见一般。“我那时候很害怕，整天哭，是你把我抱在怀里，安慰我、开导我，你对我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娘亲，你会和我亲娘一样照顾我、关心我。白天干活时把我带在身边，晚上我做噩梦吓得醒来睡不着，你就整夜抱着我哄我睡。你总是温柔的照顾我，耐心的陪伴我，终于我摆脱了难过的回忆，忘了自己是个孤儿，完全融入了这个家，而这些都是你给我的。。。娘，朝月还没有好好孝敬您、侍奉您，你怎么能撇下我们就走。。。”朝月哥哥脸上滑下两行清泪，慢慢的垂下头。
我伏在朝月哥哥的身边跟着流泪，莫芷默默的站在我们身后远处定定地看着，一言不发。虽然一身白色的麻衣早已淋的湿透，却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用，大大的眼睛空洞的愣怔着，失却焦距的眼神定定的望向远处，瘦削苍白的脸上如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抬起头，雨后辽阔空旷的碧空澄净如洗，一队过路的雁群从高高的空中飞过,呦呦的雁鸣在无垠的天空回荡不绝。
魂兮，尚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庠中习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