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只怜彼岸花

20、第二十章 约见茅亭

　　慕兰与西泮的交界处，一个茅草亭建在路旁，供过往的行人落脚休息。我站在其中，感受渐凉的秋风带来萧瑟的味道，风穿过树林，叶子哗啦啦的响个不停，大片大片墨绿的杨树叶子就从树枝上落下来，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天终于愈发的凉爽了，不时的便会看到南归的大雁排成行，呦呦的鸣着，从高高的空中飞过，拖家带口，长途跋涉。再见了老朋友，只等你们明年春天再飞回来。
　　顽皮的风吹起亭子顶的几根茅草御风飞舞，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忽又飘落在地，
　　秋高气爽，碧空无垠，迎着明亮的阳光，我只把手背在身后，微微仰起头，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清爽的空气，混合着青草、树叶、麦浪、动物皮毛、阳光、泥土、露珠、花香——各种的味道，在清凉的秋气的涤荡下变得亲切而可爱。
　　我已学会了这样认真的观看这个世界，体味它每一分真实和生动。万物都那么天真无邪，每个生命都活的那样理所当然、生气勃勃。
　　我会躲在树后偷偷观看在地里出没的田鼠，看他们忙着收集越冬的储存，我会在行路时停下身，弯下腰看看另一个世界，看挥着钳子的甲虫埋伏路过的蚊蝇，看七星瓢虫沿着草叶认真的迈步，像是有自己明确的目的地似的，看每一个朝阳、每一次日落，看云卷云舒，大地苍茫，看浩瀚星空，看星子闪烁、流行飞逝，揣测天外仙境，人生奥秘。
　　不论怎样，独处时，我再不会感觉那样孤单无依，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我不会放手。

　　“让你久等了。。。”
　　我回头，“不，能有时间独自安静的欣赏这个世界，很好。”
　　多萝点点头，意味不明的笑笑，“你很有兴致。。。”
　　“你父亲身体将养好了吧？”
　　“嗯，父亲身体已经无恙，我终于不用再为他老人家担心。。。我听说你为了救他们出生入死，我谢谢你。。。”
　　我深深吸了口气，“感谢的话之前已经说了很多了，现在就不必了，更何况，我并没有救到他们，还是朝月的功劳。。。”

　　多萝没有接话，步到栏杆前，手扶栏杆眺望起了阳光，像是沉醉于曼妙的秋景，目光遥远迷离。
　　“你知道吗，”她开口，“这世界上于我最重要的人就是我爹。。。我从小没了母亲，爹爹为了好好抚养我没有续弦，从此我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父亲精通岐黄之术，救死扶伤美名远播，我从小最敬仰的人就是我父亲，我坚信我父亲就是世上品德最高尚的人，能陪在他身边助他治病救人就是最大的乐事，每当父亲治好了饱受病痛折磨的病人，我都觉的父亲好伟大，能在他身边帮助他真是无上的荣幸。。。而父亲对我从来都是慈祥仁爱、关怀有加，他告诉我要做一个仁慈的人，包容别人，谅解别人，如果你能体谅别人的苦楚，你就会发现处于苦痛之下的人是多么可怜，你甚至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救他，这也是为什么父亲给穷苦人看病从来不收钱，我父亲，他有一颗博爱的心，身为医者，他天性怜悯苍生。。。
　　所以，当我父亲被抓走，有性命之忧时，我简直快疯了，我不能没有父亲，父亲是我的天，是我全部生命意义的依托，我只想一辈子跟在他的身后，悬壶济世，救济苍生，他是圣人，是我心中的全部的世界，如果没有了我爹，我真不知到我活着还能干什么，或者即使我活的再好，他不能看见也没有意义。。。你们救了我爹，我真的很感激，我爹能回来别的什么我都可以不在乎，或者说比着我的爹爹，其它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我只要我爹，我只想继续以前的日子，伴在他身旁。。。”她字字真情，原来她对她父亲竟这般崇敬依赖。。。

　　“那你可以如愿了，如今你爹一切安好，你们父女还可以继续享受天伦之乐。。。”
　　“是的。。。”多萝温柔的笑笑，“我爹说过，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虽是女子，可也懂得这个道理。。。你对朝月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我猛然转头盯着她，她看向我，表情认真。
　　“我能体会那种被夺去最在乎的人的感觉，而如今我得回了我父亲，你也应如此，谁都不该受此折磨，我能体会你心中的痛苦，我知道你必定十分爱着沈朝月，我祝你心想事成。。。”
　　“你什么意思？”我问道
　　“我会跟他说，我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请他原谅。。。”
　　“你说的是真的？”我大惊。
　　她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宝贝沈朝月啊，他对于我其实可有可无，天下间好男人多得是，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我柳多萝才貌双全，还怕找不到更好的？他那样的木头人，又不懂情调，我还不稀罕呢。。。”

　　我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原来准备的话都用不上了，多萝真与一般女子不同，看来真是我小人之心了。。。
　　。。。
　　“谢谢你。。。”愣了半晌，我轻轻说到
　　她瞪起明亮的大眼睛仰头瞅着我“听到你这般真心实意、和颜悦色的和我说话，真是不容易啊。。。”
　　我的脸一下子绯红，“以，以前的事，抱歉了。。。”
　　多萝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还真是可爱，就是我见识的晚了些，我心中的莫离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曾经还怀疑你会不会笑呢。。。”
　　我更是大窘，“多萝姑娘，我，我。。。”除了说抱歉，我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子，爱憎分明，敢想敢做。
　　“好了，出来了这么久，我该回去帮爹爹照顾生意了，你也不要以为万事大吉了，没有了我，还可能有别人，我只能祝君好运。。。”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把握机会，也让，你的牺牲有价值。。。”
　　“呸，谁牺牲了，我这是辞旧迎新，我相信我的如意郎君已经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呢。。。”多萝眨动着大眼睛，一派骄傲的模样。
　　我微微一笑，“告辞。。。”言毕转身离去，带起长发翻飞，衣袂生风。
　　“喂，你怎么能这样啊，你就不能满怀感激、依依不舍的看着我先走吗？”多萝在身后不满的叫道。
　　“不必了，我还是用实际行动表达对你的感激更好，我这就去找他说清楚。。。”
　　“好你个莫离，我诅咒你不成功。。。”

　　。。。
　　我沿着来路走的飞快，心里一阵阵的急切，怎么回去的路倒显得比来路长了些。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今峰回路转，多萝答应要成全于我，剩下的就靠我自己把握了。沈朝月，我要向你表明心迹，不管你什么反应，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说，我一定要说。。。
　　。。。

　　卿尚小，共采薇，
　　风欲暖，初成蕊，
　　问离人，山中四季流转又几岁。。。
　　我听见自己的呼吸，清晰若天上的游云。张开眼眸，触目广袤无际的原野，春日已过，薇菜已老，有多少年我们没有再来采薇了，想来便忍不住怀念。
　　“等到明年春日，薇苗出发的季节，我们还来采薇好不好？”我转头，问向朝月。
　　“嗯，只要你喜欢。。。”他静静言道。
　　因着之前的事，他对我温柔无比，百依百顺，不过却也让我迷惑，他对我到底是那种感情？只恐怕兄弟之情更多些吧。。。
　　我莫离男子汉大丈夫，爱便是爱了，哪有说不出口的道理。

　　我看着朝月清秀的背影，慢慢的走上前去，轻轻的从背后抱住他，将头依在他的肩膀。
　　朝月没有动，什么也没有说。
　　“朝月哥哥，我想让你永远的陪着我。”
　　“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我想让你陪着我，只和我在一起，没有别人。”
　　。。。
　　朝月没有出声。。。

　　我的手心渐渐冒出汗水，心不停的狂跳，我强迫自己静静的等着，等他的答案。
　　微风拂过耳际，两个人的发丝轻扬，纠缠在了一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没有开口。。。

　　我的心渐渐冷了下来，我宁愿他说句什么，不要这样一点回应都没有，我感觉我抱的是个木头人，对我的感情没有知觉，从来都不曾有过知觉。终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么？所谓的爱意，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不伦不类畸形的感情？
　　我的眼眶发酸，温热的液体止不住的往外溢出。我慢慢的收回手，我只想飞身离去。

　　突然温热的手掌拉住了我的手，我回头，朝月回身一把抱住了我，我还在愣怔，下一刻，他软软的嘴唇已经覆盖到了我的嘴上，我吃惊的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朝月他吻了我，这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眯着眼睛，吻的那样温柔，柔柔的睫毛轻轻的笼合着，白腻的脸庞映在眼前，如此近的距离，我的目光已经失了焦距，他软软的头发抚上我的脸，痒痒的，直传到心里。。。
　　我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深情的一面，我从不知道被心爱的人吻着是这种感觉，我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敢相信这是我期盼已久的事实。
　　我的心慢慢变的好暖好暖，一下子，以前所有的委屈、难过、痛苦、焦躁、绝望都烟消云散，似乎之前所有的痛苦都是为了衬托这一刻的幸福。幸福的涌流在心间回荡，我突然觉天地都是可爱的。
　　我一丝一毫都不想浪费这一刻的幸福，睫毛微微的颤抖，我慢慢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这个甜蜜的吻，感觉他怀抱的温度。真希望我们可以这样一直抱着，直到永远。。。
　　。。。
　　突然他松开了我。
　　“怎么了？”我望向他的脸疑惑道。
　　“你看。。。”他的神色严肃起来。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很远的地方狼烟窜起，乌黑的烟雾狂劲的向上翻滚，像是挣脱束缚是恶龙，仿佛下一刻就会降临下可怕的灾难。。。

　　“这是怎么回事？”我害怕的问道。
　　“这种狼烟，是为了通报重大消息，召集人们去共同商议。。。已经很多年没有放过狼烟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端。。。”
　　我惊恐的瞪大了眼，“怎么办？”
　　“我们快回去。”他拉起我。
　　“好。”我忙点点头。
　　二人没再停留，快速的往回赶去。

　　（喏~一被小攻宠就娘了。。。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