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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狼烟突起 ...

  •   我与朝月赶到镇上,随着四下聚拢来的人们赶到乡党聚会的围场,远远地就看见新上任的司徒大人神情威严,在随从侍卫的伴随下步上层层木头搭就的高台。四周围拢起人群,人们互相拥挤推搡着。我们挤进人群中,向高台靠近。
      卫兵一声高喊,议论纷纷的人们安静下来。
      要说什么事啊。。。我有些不安的拉紧朝月的衣袖。他回头看了看我,黑白分明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宁静,我方心下稍安。
      不管有什么事,我只要和朝月在一起,别的都无所谓。
      。。
      “诸乡邻父兄,”司徒威严的声音响起,“今日燃起狼烟是因为有大事要通知大家,慕兰向来民风淳厚、生活安宁。而大家或许不知道,北方边关却常年都在防范、抵御蛮夷部落的侵犯。我族的宿敌,西北的猃狁部落数十来屡屡侵犯与我,杀我百姓,抢吾土地,时战时和至今已有数十年之久。
      猃狁族本素居边野,彼蛮夷之部,茹毛饮血,无伦无礼,而今敌寇野心愈演愈烈,三月前蛮夷忽加派兵力,一路东来,长驱直入,凡到处,屠城掠地,杀人放火,作恶多端,罪行罄竹难书!”

      猃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蛮族来犯,迅速组织兵力反击是国之大事,现在在这里宣告给大家是为什么呢?

      “昨日钦差大人从京畿带来王上圣谕,王上亲书诏书曰,‘彼猃狁无义之族,累犯我邦,屠戮我民,罪孽滔天,我臣民须团结一致,诛蛮夷,收失地,雪耻辱,胡虏残暴,重创与我,北投战场屠夷将士多已马革裹尸而还,战况紧急,兵员不足,诸乡党年少之士,七尺男儿身强体健,诚乃国之爪牙,寡人诚望诸父兄秉持大义,披甲携戟北赴屠胡,举义戮夷,复我边关。’
      故,今乡里凡十四岁以上男子,体无疾病者皆应投军赴关,以身报国。家有兄弟者,诸男入军可留一人。凡入军中,皆赏粟五石,酒五瓮,以作褒奖。望诸父兄秉持大义,国仇家恨,寄于一身,收复失地,指日可待!”

      不及司徒说完,台下已经炸了锅,嗡嗡的议论声充斥着耳膜,我四下看着,人群闹哄哄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转头看向朝月,“猃狁族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什么会来侵略我们?”
      “猃狁是北方的游牧部落,自古宿居关外,与我中原汉族并无交往。但是据说二十年前曾经侵入过中原腹地,引得战火遍野,死伤无数。”
      “时隔二十年猃狁又来侵犯我们了?”
      “不,其实这些年猃狁的一些游牧部落不时徘徊在边关骚扰,只是战况不严重所以我们关内的人大多不知道。”
      “那么,我们现在都要离开家去从军吗?”
      “如果要去,我和莫芷去,你与大哥留下。”
      “不,我和你们一起去,既然已有大哥留在家中照顾,我就没必要留下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难道你要白白放弃这个机会吗?”朝月怒声到。我从未见他如此严厉,不禁愕然。
      他的眉峰紧皱在一起,目光穿过重重的人群,不知看向哪里。。。
      “我觉得那些蒙昧未开化的蛮族没什么可怕的,我军兵将浩瀚,又有各式兵器战车,还怕对付不了那些茹毛饮血的蠢物?”我拉拉他的衣袖。
      他回过神,转过头看向我。我盯着他的眼神,努力想要从里面看出什么。
      他那样定定的看着我,可我却有种他没有在看我的感觉。他的目光放在我身上,思想却不知在哪里。我的心底突然就升腾起一丝不安,那种要失去他的感觉又席卷而来,我张了张嘴,话未出口,自己却先泄了气。
      心底仿佛被放进了一条蛊虫,悄不觉的已经开始噬咬。
      。。。
      我们相随着从校场回到家中,到了家发现全家人都在屋中坐着等侯。屋中一片不祥的气氛,爹和大哥都唉声叹气的。莫芷抱着双臂,站在角落一言不发。
      “爹你们都知道了?王上发出了征兵的檄文,每家每户的男子都要去从军,我们,恐怕也都要去。。。”我向爹说道,“不过大哥可以留下。”
      莫芷转过头看向我,“你呢?”
      “我,我当然是和两位哥哥一起上战场啊,我们携手杀敌,大快人心!”我没心没肺的说道。
      爹看了看我摇摇头,“飞来横祸啊。。。难道,我们就不能过几年安稳日子吗。。。”
      嫂嫂坐在一旁,手托着腮愁眉不展。
      “嫂嫂,”我走到她身旁抱住她,“你不用担心,我大哥他因为腿的缘故可以不去从军,有他帮你操持家务,守着咱们的家。等我们打完胜仗回来,我的侄儿说不定都出生啦~”
      嫂嫂无奈的摇摇头,“可是你们兄弟几个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们和爹怎能放心。。。咱们好好的一个家,如今要分作两处,一下少了几个人,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好好的过日子了。”
      “情况没那么糟吧?”我道,“西北蛮族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强大,面对我们装备精良的军队说不定就会不堪一击呢。也许这场战争不过两三个月,到时候我们都平安回来了,日子还和以前一样啊。”
      “那样肯定是好,不过战争的胜负又有谁能预测的了呢,更何况是战场上每一个士兵的命运,刀枪无眼,又能保证谁生谁死。”嫂嫂依旧愁闷。
      我哑口无言,不知再怎样安慰他。
      “没想到还是有这一天。”爹摇摇头慢慢道。“二十多年前,猃狁部落曾经侵入中原,我朝无力抵抗,就与邻国玄机结为盟国共同抗敌,后来屏退了猃狁,玄机却要我朝割去两国边境十镇作为补偿。王上当然拒绝,不想玄机便来侵犯,我族再无力抵挡,大王无奈只得同意了苛刻的和谈条件,割去了边境十镇相送,战火方熄。。。哪想到,好不容易平静了二十多年,猃狁一族兽性不改,终有一天还是要侵略我族。。。”
      我皱紧了眉头。。。猃狁,会是怎样奸诈狠戾、贪得无厌的蛮族。。。
      “战场是一个凶残无情的地方,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去,可上命难违,只怕你们一个也逃不掉。。。战场上人命贱如草芥,有多少人去得回不得,只落得暴尸荒野,尸填沟壑的悲惨下场。。。”爹悲苦的叹气道。“可恨的猃狁,二十年前的流血战争带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么。。。战祸伤人如猛虎,难道那场浩劫还不足以让他们清醒吗,为什么又要发动战争!我们中原汉族屡次毁于战祸,而如今眼看又要重蹈覆辙了。。。同类相残,祖先与神明可以保佑人们丰衣足食,却阻止不了人们的互相残杀。。。”
      “不行,”爹突然急切道,“你们现在就离开,先离开家躲到山里,你们快走,现在就收拾东西,快,”爹说着推着朝月,催促他去收拾行装。
      “爹,”朝月急道,抓住爹推他的手,“我不能躲,我们这么一走了之,你们会连带治罪的。。。”
      爹焦急的摇摇头,“家里除了你们大哥和阿盈就是我一个老头子,他们能拿我怎样?可你们不同,你们这么年轻,爹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送死。。。”
      “爹,不会的,”朝月认真的说道,“我们会自保的,你放心。。。”
      爹的眉头结在了一起,脸上的沟壑更深了,“你们想的太天真了,上了战场就等于送死,哪还有什么回来的机会。。。”
      “爹,如今猃狁来犯,破我边关、长驱直入。圣经先贤有曰,国有难,匹夫有责,我们正值壮年,身强力壮,又怎么能一逃了之,如果那样,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再面对乡邻父老。。。”朝月言之切切的说道。
      爹无奈的摇摇头,“孩子你想的太简单了,数十年来猃狁侵犯我族,虽然交战不断,但我军始终未有一役制服蛮夷,蛮夷久居塞外,马强兵壮、猖狂凶狠,杀人如麻。你有一腔报国热血,可蛮夷不会刀下留情,如果你不能回来,我怎么对得起你娘的在天之灵。。。”
      “爹。。。”朝月张了张嘴,像是卡住了,“娘她如果在天上看着,应该也不希望看到朝月变成一个没有担当的懦夫。。。”
      “你。。。”爹悲痛的看着朝月。“你可知道,当年你父亲就是从军上了战场,从此再也没回来,他走时你还没出生,从那以后你娘独自拉扯着你,吃了很多苦。。。我不想再看到你们沈家最后的血脉同样的断送。。。”
      朝月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爹你说。。。”
      爹悲苦的点点头,“这些陈年旧事本来不想再提起的,当年我和你爹同为慕兰的猎户,经常同去山林捕猎,后来你爹娶了你娘,夫妻二人很是恩爱,之后你娘怀了孕,你爹乐的跟什么似的,整天跑到山里打些野味毛皮给你娘,本来是多好的一家人。。。可是好景不长,到了那一年冬天突然就传来消息,说西北关外的猃狁族来犯。军令如山,我和你爹被征召入军,又不巧分在了两处,战场血流似海,再顾不上彼此联络,从此,我们就再没见过面。后来战争结束,我伤痕累累的回到家乡,可你爹却再没回来,无人知道他的消息,你娘不肯相信你爹会遇难,整日跑到村口苦苦等待,半年的时间,天天不落的等,任谁劝都没用,可是你娘再也没等到你爹,你爹他,至今下落不明,不知是生是死。
      孩子,战火无情,有多少美满的家庭都被它毁灭了。。。爹求求你,不要去。。。”
      朝月怔怔的听着爹的述说,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原来。。。我爹娘的往事是这样的。。。我这个做儿子的现在才知道。。。”他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我爹,我娘,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我娘独自照顾我,吃了太多苦,我当年在她身边,多少次看到她悄悄的流泪,我怕她更难受,只装作没有看见,我当时想等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让她过上安稳日子,让她不再伤心难过。如今我有能力保护她、孝顺她,可她却不在了。。。”
      似乎不想让我们看到他流泪,朝月慢慢的向着屋外走去。
      “朝月。。。”我不安的叫他。
      “没事。。。我一个人待会儿。。。”他轻声道。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多想能上前抱着他,安慰他,要他不要再难过,可我却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做自己想做的事。我的心事永远无法公之于众,只能埋在心底,压制住,告诉自己等待机会。。。
      。。。
      夜色清凉如水,我躺在凉棚下的竹簟上,丝丝的凉意透过薄薄的亵衣渗入肌肤,抬起长长的衣袖,光滑的指尖划过竹席,片片竹篾早已磨的平滑。夜色沉静,视线到了篱笆外便是无边无际的黑色,再也看不通透,不知道延绵到何处不知名的远方,让人无端的惧怕。
      枕着手臂仰望着幽蓝的天空,数不清的繁星点点密布在无尽的苍穹之上。幽蓝的天幕如同绵软的丝绸,每一颗星星都那么遥远。不知道古人是否也同样的仰望过这片夜空,向它们诉说着心中的忧愁?
      人生,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有愁苦,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无忧无虑的快乐?
      微凉的夜风一阵阵吹过,可却丝毫无法消减我心中的苦闷。为什么长大了就要面对无休无止的忧愁?解决了一件,下一件也随之而来,永远也没有结束。永远处在无休无止的烦闷之中,不得解脱。。。
      我搂紧自己的双臂,试图回忆那天在郊外朝月抱我的感觉。柳多萝,这个心思难猜的女孩。。。提心吊胆这么多天,幸而最后还是得到了好的结果。我好像赢了,可接下来似乎还要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捉摸不到的敌人。
      环着自己的双臂,仿佛还能感觉到朝月残留的温度,我忍不住牵起嘴角,我本想他能那样抱着我,一直抱着我,可谁知突然又发生这事。一想到即将启程要到不知名的地方,我就一阵烦乱。可恶的蛮夷,天杀的蛮夷,该死的蛮夷。。。
      思虑间,一件衣服突然从上而来,盖在我身上。
      我忙抬头,目光划过幽蓝的天空,着落处,是熟悉的面庞,沈朝月。
      “我,我不冷。。。”我结巴道。
      “你醒着呢。。。我和莫芷摆好了酒,你要喝吗?”
      “当然,”我牵起一丝微笑,“有好酒怎么能错过。”
      。。。
      三人围着石桌坐了下来。
      莫芷拿起酒坛给几个酒碗挨个满上。
      我盯着汩汩流动的液体,愣愣的出神。
      “我们不能按爹说的那样逃走吗?”我开口道。
      “不行,”莫芷道,“我们几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一走了之,把一个烂摊子丢下。”
      “那好,我们三人一起去,谁都不要反对。”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莫芷摇摇头,“你何必去冒这个不知所谓的险呢?能少去一人是一人,你最好想清楚,不要意气用事。”
      “我们是生死同命的亲兄弟,不管去哪里,都不能分开。”
      “阿离,我们仔细考虑过了,你还是留下,好吗?”朝月向我道。
      我恨恨的瞪着他,“我留下你好去送死是吗?然后好摆脱我,一辈子不再见我是吗?”
      “你不要胡搅蛮缠,政令既然说允许一个家庭留下一个男丁,你就应该珍惜这个机会。爹他老人家那么担心,你是他的幺儿,难道你不想想他的感受?战场上生死难料,你就不怕爹失去所有儿子吗,你要那么残忍?”
      残忍的是你!我在心里恨恨的想道。既然你知道战场生死难料,你还要丢下我一人在家里苦苦煎熬时刻担心你的安危。
      我摇摇头,“我不觉的我们有多危险,也许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回来了,干嘛搞得生离死别一样?”
      “你看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上了战场要如何拼得过敌人?难道还要我们分心照顾你吗?”
      “我对我自己有信心,我相信经过刻苦的训练,我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你不要小看我,到时候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好了,好了,过几日便要离家赴军,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兄弟趁着今日夜色再好好的痛饮一回!”莫芷朗声道。
      我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一言不发的把小巧的黑漆陶碗放回桌上,掂起陶罐满上,又端起碗儿仰头喝干,复又满上一碗端到唇边正欲饮。
      “这么好的酒,如此饮牛一般可浪费了,”莫芷笑道。
      “喝慢些,小心醉了。”朝月看向我说道。
      “哼,少罗嗦,一醉解千愁,你没听说过吗?”我漫不经心道。
      漆色均匀的酒碗里澄净的液体慢慢晃动,琥珀色的琼浆在月色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等入了军不知要去哪些蛮荒之地,再要这般清风明月相伴来饮酒可难了,不如今天喝个够本儿。”启唇慢慢的品一口醇香的液体,入口却是辛辣苦涩的滋味。。。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抚上我的手背,我心里一惊,慌忙把目光看向别处,温温软软的手掌覆着我的手背,暖暖的温度让我心里一阵阵慌乱。
      “答应我,你不要去了。。。”许是饮了酒的缘故,朝月的眼睛有些雾气氤氲,他的语气肯定多于恳求。
      我猛地转过眼睛,“你什么意思,你们去得,我就去不得?”我的语气含着愤怒。
      “战场的危险与恐怖不是你能想象的,答应我留下来帮着大哥照顾好爹和嫂嫂,好么?”他认真的看着我,朦胧的月光下瞳仁黑黑,似隐藏进云中的月儿,看不真切。
      “哼,”我冷哼出声,“我莫离男子汉大丈夫,没你想象的胆小,你们休想甩下我,爹身体还硬朗,家中有大哥照料足够了,战场我也去定了,你不用再多费唇舌劝我。”
      “大哥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进山捕猎砍柴的活都不方便,这些情况你没有想到吗?”
      “我。。。”我张口结舌,“反正,反正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回来了,我明天就进山,这几天多砍些柴回来备着。”
      “你就那么肯定我们会很快回来吗?”
      “好了你不要说了,反正你劝不动我。”言毕我起身步向屋内,不敢再听他给出的理由。家中只留下爹和大哥,我又何尝不担心,只是,让我和朝月分开,我无论如何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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