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只怜彼岸花

18、第十八章 白衣公子

　　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爹他老人家卧床不起，大哥守着快要生产的嫂嫂焦急难耐。。。
　　而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一时鲁莽，害的朝月莫芷身陷险境。
　　我向家人坦白了事实，虽然他们并没有责怪我，我自觉无脸再面对他们。
　　事到如今除了我自己再没有别人可以救得他们了。

　　一夜的辗转反侧。。。
　　第二天早上，我来到市集。到了衣店门口，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呦，这位公子，买衣服呐？”店主见人进来便热情的问道。
　　我点点头，将一堆钱贝放上柜台。
　　店主眼睛一亮，“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我要你们店里最好的衣服，你给我装扮起来，让我看起来更英俊一些。”
　　“好嘞，您就放心吧。”店主高兴的收起钱贝，“保管给您装扮的焕然一新，英俊潇洒、倾倒众人！来吧公子。。。”店主拉起我朝里间步去。

　　半个时辰后，我愣愣的盯着映在铜镜里的人，一身纯白的丝绸外衫，镶着淡青色的滚边，胸前的水墨蜡染描绘出墨色浅淡的片片竹叶，三千青丝于鬓边垂荡而下，直至腰际，如烟似墨。肤白胜雪，眸如点漆，眉间一点朱砂，殷红的色泽夺人心魄。
　　镜中那人清澈的如同早春时节隐在雾气氤氲、绿苔融融的山隙间一股刚刚解冻的山泉，清凉凌冽、纯净至底。
　　我多希望朝月可以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他会不会眼前一亮，用欣赏的眼光对我淡淡的微笑？可惜如今他为我身陷险境，我不得不要做这些见不得人的污浊之事，如果让他知道我的主意不知道会怎样唾弃于我。。。

　　“公子。。。”店主拿起一把折扇递给我。
　　“这个就不必了吧？”我微微皱眉，再拿着这个简直活脱脱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公子，你拿着这把折扇便似个文人骚客，会显得更加风流倜傥，无数姑娘小姐都会为你倾倒的。”店主想必认定我是哪个富贵人家游手好闲的贵公子，一番打扮只为了招蜂引蝶，所以使劲迎合我只往风流放浪里打扮。不过想来也没错，我此行的目的还真是要去招蜂引蝶。
　　我点点头，略有些尴尬的接过那把折扇。一抬头正对上铜镜里店主一张红光发亮的脸，堆满了讨好的笑，像是在说还有什么吩咐？我又是一番尴尬，连忙起身，“多谢费心，告辞。”

　　离开衣店，我迈步朝着陈府走去。
　　行到陈府附近，我停下脚步，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了。只是不知道这陈夫人长什么样子，如何才能分辩出她。
　　四下一望，远处一个茶寮正对着陈府，我走过去坐下，向茶寮老翁要了一杯茶。
　　“这位公子，看您气质不俗，老朽从来没见过你，您是外乡来的吧？”看生意清淡，茶寮老汉便上前跟我搭话。
　　我点点头，“老伯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从外乡来的。”
　　“公子哪里人啊，令尊是何人？”
　　“我，我家在西泮。”
　　“哦，西泮呐，那里我每个人都认识，只是怎么从不知道公子你这样出众的人物呢？”
　　我一阵心虚，“我不常出门。。。”
　　我暗自祈祷，老伯你别再问了，撒谎还真不是我的强项。。。
　　“公子来这里做什么啊？”
　　“我，我想来贵处寻觅一个好女孩子做妻子。。。”
　　老汉一副了解的样子点点头，“公子这般一表人才，一定会如愿的。。。

　　突然，陈府大门洞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出来，手里携着帕子，聘聘婷婷的袅娜而行。
　　“老伯，那个姑娘这么漂亮，是谁家的女儿啊？”我向茶寮老伯问道。
　　“她啊。。。”老伯笑道，“公子你不用打她的主意了，这位小姐已经是司徒大老爷的夫人了。”
　　我点点头，装作失望的样子，“这样啊。。。”我放下几枚钱贝，站起身离去。

　　鱼儿出现了。。。我放慢速度，在其后慢慢的跟着，那天被我们截住的家丁说这一切都是司徒夫人出的计谋，我决定利用这个女人慢慢套问出他们犯罪的证据。至于能否成功就看上天保佑了。
　　半柱香之后，少妇扭进了一道小巷，我在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我暗自纳闷，这个女人左右不过二十岁年纪，如何像那家丁所说，能怂恿丈夫使出那样谋害性命的凶残手段？若是这样，这个女人必是贪图富贵而不讲情分，一旦有更好的靠山定会翻脸无情。这便是我的可乘之机了。

　　四下安静行人很少，想到此，我步到她前面，倏然转身，“姑娘请留步。”
　　少妇没有防备，吓了一跳急向后退步。
　　我连忙伸出胳膊一把揽住她腰身，“姑娘抱歉，没有吓到你吧？”
　　那少妇躺在我怀里，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盯着我，忘了动弹。
　　。。。
　　“姑娘。。。你还好吧？”我轻声问道，打破了沉默。
　　“呃~”少妇腾的从我怀里弹出，边尴尬的整理着衣装“我没事我没事。。。”
　　“在下唐突了佳人，实在抱歉，只是刚刚看到姑娘貌美似仙，唯恐错过，一时情急才会如此鲁莽，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少妇闻言含羞似的低头，抬手抚弄起胸前的乌发，“我没事啦，”她抬头看看我，“你这公子好会说话，好久都没有人这般恭维过我，不过，人家不是姑娘，我已经成亲了，抱歉了公子。”少妇说完低着头扭身欲走。
　　“姑娘，”我拦住她，“如此真是太遗憾了，不过姑娘可否告知芳名，也让在下能留个念想。”我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宁静了满目的烟波，眼神瞬也不瞬。

　　少妇定定的望我，半晌终于开口，“我叫做幽兰，公子你呢？”
　　“我叫林雨泽。。。虽然伊人已做他人妇，幽兰姑娘，在下想请你喝杯茶总还是可以的吧？”
　　“这。。。不行不行，我相公他会吃醋的。”少妇有些迟疑。
　　“幽兰姑娘，相识一场也算有缘，难道如此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我。。。”
　　我伸出手指挡在她唇前，“幽谷出幽兰，秋来花畹畹。与我共幽期，空山欲归远。幽兰姑娘，请不要让在下失望。。。”
　　半晌，那少妇终于点点头，俏羞的脸上绯色卓然。

　　片刻后，二人来到了一处安静的茶馆，我特意嘱咐伙计给我们安排了单独的一间。
　　我端起茶壶，为那少妇沏了一杯茶，“幽兰姑娘请喝茶。。。”
　　“林公子，你太客气了。。。”
　　“幽兰姑娘请让在下为你效劳，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些事，我求之不得。”

　　二人细细品茗，为了不让她起疑我只好按压下心中的焦急，做出一派闲散状。
　　“幽兰姑娘，我对你一见倾心，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爱慕之情，这块玉佩是我最喜爱的东西，现在送给你略表心意，姑娘如不嫌弃还请收下。。。”说着我将昨日买就的一块上等玉佩递到她面前。
　　“这。。。”少妇瞪大了眼睛，“公子，这玉佩太贵重，我不能收。”
　　我心底暗暗不耐，明明本性贪得无厌、凶悍刁钻，还装什么。。。

　　“怎么，幽兰姑娘是要我亲自为你戴上么？”
　　不等她言语，我起身绕到她背后，将玉佩环到她颈上，“美玉配佳人，这玉佩搁我这儿可惜，倒是装点在美人的玉颈上才算得上物尽其用。”
　　我坐回座位，只对着她一番细细观赏，那少妇被我看的羞怯，脸上一阵阵嫣红。
　　幽兰姑娘，在下略通些笔墨，如果你愿意，我想把你这一刻的美画下来，永远收藏。
　　嗯，她点点头。
　　我来到桌边铺开纸。
　　“我来帮你研墨，”我回头，幽兰温柔的看着我笑。
　　“有劳。”
　　“不妨，我在家经常帮着我相公磨墨的。。。好了，”她放下研石。
　　“烦请姑娘坐在对面不要动。”
　　我提笔，略蘸了蘸，撇过余墨，将笔落纸上，照着她模样细细画来。片刻后一副女子的肖像跃然纸上，只可惜许是心不在这里，或是打心底厌恶她，画出的人物总有股惨淡的颜色在里面。
　　我复又蘸了墨，在空白处题了诗。
　　兰花不是花，是我眼中人。难将湘管笔，写出此花神。

　　“林公子你画的太好了，这是第一次有人为我画像，我一定要好好保存起来。”幽兰一副欢欣雀跃的模样，一瞬间我还以为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那不知你可否看出我对你的情谊呢？”我抚着胸前的垂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
　　“幽兰，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能离开你相公跟随我，我一定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公子你不要再说笑了，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
　　好了，茶喝过了，公子一番好意幽兰深为感动，不过我真的要走了。”少妇站起身便欲离去。
　　“幽兰姑娘，”我拉住她衣袖，“你可否答应我明日此时还来这里？在下只愿能再见姑娘一面。”
　　幽兰含娇带怯红着脸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说完起步离去。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暗暗牵起一丝冷笑，“很好，鱼儿已经上钩了。。。”

　　第二天，依旧午后，我来到茶馆打点好，便坐下来一边品茗一边等待。我从没有这样焦急的等待一个女孩子，虽然最终目的不是为她，但这种忐忑的心情也让我坐立不安，都说女人的心思最难猜，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她还会来，不过幸好知道她是个贪慕权势富贵的女人，让我能有机可乘。
　　不多时，虚掩着的木门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的推开，一张浓妆艳抹、粉嫩秀丽的脸映入眼帘。
　　“幽兰，”我走上前，“我好想你，我已经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幽兰低头含笑，“好贫的嘴。。。”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你快来。。。”
　　我拉着她到桌前，“你看，这些首饰，你还喜欢吗？”
　　幽兰瞪大了眼睛，“林公子，为何如此破费，幽兰承受不起。。。”
　　“何出此言？你这般冰肌玉肤、花容月貌，便是再贵重的东西到了你面前只怕也要黯然失色。”我盯着她的脸色只慢慢道。

　　“林公子，你对我真好，好到，让人觉得不真实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你可知道我的一颗真心，如果可以，真想掏出来给你看看。。。”我望着光线明媚的窗户道。

　　幽兰摇摇头，“曾经，也有人对我这般，真心相待、恩爱切切，我认定了那人，发誓要跟他一辈子，可没想到，人心易变，当初的海誓山盟都成了过往云烟，如今对我弃如敝履、动辄打骂，直教人情何以堪。。。”
　　“竟有这种事？”我转回头，有些迷惑，但也只好信口接道，“这种男人不跟也罢，幽兰姑娘又何必委屈受气？”
　　“认定的人，只好一辈子都随他，那人一朝变心，终不能事先能料到。。。”
　　我愈发迷惑，这个女子怎么不像能左右丈夫思想的人？
　　“你相公是怎样的人，便让你这般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的？”
　　“我与相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成亲后本十分恩爱，但自打相公娶了那个女人，就愈发变了，有时变得我都感觉不曾认识他。。。”幽兰秀眉暗结，像是独自陷入了回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宠爱我了，有时甚至跟着那个女人辱骂我，虽然事后避开人他都跟我道歉说他是迫不得已，不能得罪了她，要我不要往心里去，不过我的心里还是好难过，他变的这般陌生，让人恐惧。。。”
　　我静静的听她述说，不发一言。
　　“公子，要你见笑了，”幽兰向我露出一丝苦笑，“不过你肯陪陪我，听我说说话，我真的很感激。。。”
　　我心里暗自琢磨，莫非我找错了人，这个女人并不是家丁口中所说的那个夫人？
　　“公子，时间不早了，再要久待只怕回到家中又要惹起事端，如此幽兰便告辞了。”
　　“幽兰，怎么这般着急走，便是再多陪我一二刻也是好的。”
　　“公子你不知道，我那姐姐十分严厉，我回去若说不出为何在外逗留甚久她定会在相公面前搬弄是非，相公素来事事都依她，我只怕又要有一番苦吃。。。”
　　“你说的姐姐是谁？”
　　“她，她是我相公正室，我只是个小妾。。。”
　　我一阵眩晕，“你不要走。。。”
　　“公子？”
　　“你相公并着大夫人一起欺负你，你又何必再受他们的欺压？他这般始乱终弃，你就不想报复他么？
　　我告诉你，你相公司徒在你家大夫人的教唆下谋害了里正大人，现在如果你帮我收集到他杀人的证据，我们告发他，定教他二人自食恶果。”
　　“你说什么？”她一把抓住我。
　　“看来你并不知道，这对你是个翻身的好机会，惩治到他们你也能扬眉吐气。”
　　“我相公他不会做出这种歹毒的事的，我不相信。”
　　“你若不信，大可以照我说的去查探，到时候自有分晓。”
　　幽兰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只慢慢的点点头，
　　“明日此时还约在此处相见，我若有所获会告诉你的。。。”说完她脚步踉跄的走了。
　　我看着她忽而有些不忍，不知道我是否又做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