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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兵分两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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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得了了。”早起的嫂嫂在外屋惊叫道。
我们纷纷跑过去,“怎么了。”
“你们看,朝月这孩子,是要干什么啊?”
我接过嫂嫂手上的信封,“他人呢?”我四下环顾。
“不见了,家里家外都没人。”嫂嫂焦急道。
我连忙展开信纸。
“爹,大哥大嫂,两位弟弟:
昨日夜里辗转反侧,深夜难眠,每念及司徒恶劣狠绝,都愤恨难忍。然以平民百姓之力却难揭发其罪行,而坐视猖披暴虐于不顾却决非义士所为。朝月虽一介书生,但绝不能坐视恶人鱼肉乡里。一番思量,今我决定去州府告发。上书求见后一番细细调查在所难免,所需时日不可估量。柳大夫审判之事还需你们尽力拖延时间,多萝孤身一人,还望嫂嫂多加关心开解。二弟莫离,切记不可鲁莽。另,万事小心,勿念。”
我放下信纸,“他这样孤身去州府告发司徒,会不会有危险?”
“我们要守住这个消息,千万不能传到司徒耳中。”莫芷道。
我点点头。。。
沈朝月,你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你怕我们受到伤害,而我又何尝不时时刻刻担心着你的安危,你这样一个人去了,万一碰上麻烦谁能帮你?
虽然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同行,但我多想你哪怕能在走之前告诉我一声,那样我也能感受到自己在你心中有哪怕一点点的特别。。。
朝月走后我们兄弟几人商议一番便四下走动,在乡邻里收集司徒横征暴敛的证据。
这几日里正家里正在治丧,人来人往,前去吊唁的人颇多。我和莫芷来到里正家中,进了门一望,四下悬挂着白布经幡,披麻戴孝的家眷哭声一片。
祭拜完,我随莫芷来到内堂,里面一个男子在对来客一一还礼。
“方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彼此答了礼,莫芷上前道。
男子犹疑的看了看莫芷,正欲开口——
“想必方公子也对这件事有所怀疑,也许我知道一些您不知道的事情。。。”
半响,那方公子才点点头,“里面请。。。”
二人随他来到内室,方公子掩上门。
“你知道什么?”那方公子开口道。
“我们怀疑里正大人的死另有原因,恐怕不是死于所谓的心疾发作,而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所谋害。。。”莫芷道。
半天的静默,就在我以为他不会理我们时,那个被莫芷称作方公子的终于开口,
“心疾发作。。。他们以为我这个日日侍奉在前的儿子还不了解自己父亲的身体情况么。。。如此荒谬的借口我怎么能信。。。那日父亲服了药不足半个时辰便痛苦万分,一炷香内便咽气而亡,比着心疾发作,我更愿相信是毒药谋杀。。。”
“那这么多天了,公子你怎么不去追查真相?”我忍不住开口。
方公子回过头看我,接着又摇摇头,“我爹虽为里正,却从来刚正不恶、两袖清风,每每有投机取巧、行贿使赂的人找上门来无不遭到我爹一番劈头大骂,赶出家门。久而久之,那些结党营私的小人认为被我爹断了升官发财的道路便对我爹怀恨在心。。。我爹不愿与那些蝇营狗苟为伍,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想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
没想到终有一天我爹终于还是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直欲除之而后快。。。可怜我爹五十岁年纪不到便溘然长逝,留下我这个无用的儿子悔恨难消。。。”
方公子一番述说,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言语安慰于他。
“如此公子你更应该去告发,让那些奸恶之徒得到惩罚。”
“没用的。。。方公子摇摇头。。。如今这世道不比先王之时,这官场上,从上到下,各级官员皆为一丘之貉,官官相护,彼此包庇,根本没有人可以站出来主持公道,我爹为官几十年,官场的规矩早已看透了,人性本恶、人性本贪,公正贤明、克己奉公又有几人能够做到?我爹从来秉承圣道如今又落得怎样。。。这事便这般告一段落吧,人死难复生,便是于这污浊泥淖中澄清了我爹是被谋害的事实又能怎样。。。
丧事办完我便要与妻子母亲迁回故乡了。。。二位若还有什么想法,我劝你们还是打消念头,以你们平民的身份要想告官首先便要受几十荆仗,便是还能捡的命来,而后诉讼官司、物证人证、上下打点更是难于登天,司徒穷凶极恶什么手段都使得来,你们还是趁早打消念头吧,便回去安分守己,他也不会与你们为难的。。。”
“公子此言差矣,”我忍不住开口“自古邪不压正,像你爹这样的正直官员也不会只有一个,王上颁布举荐孝廉之法便是要天下品行高洁之士得以任用,若得贤良治国、便可惠及万民,匹夫虽微,但怎能因奸人当道便郁郁而退,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锄奸斩恶,人人可为,若都抱着退避锋芒的想法,那天地间还有什么公道希望可言。。。”
方公子看着我,“天下人若都是你这般正直才好了,可惩恶扬善绝非一腔热血就能办到的。退隐避让是我与爹无数次折挠后唯一能走的路子,将来你们若发现还有其他。。。切莫忘了告知与我。”
我点点头,圣贤之道自上古绵延,百转千回不会断绝,比如那人,比着历代圣贤就是半点不差的。而他秉持的东西,我更是无条件的完全相信。
“我们是定要除掉司徒这个蛀虫的,方公子若知道些什么不妨告知。”莫芷道。
方公子叹了口气,“那日父亲刚刚离去,像是算好了时间似的,一帮官差衙役便来到家中,接着说是调查取证便拿走了熬剩下的药渣,这些证据都被取走,而后验尸取证一番查验都是自说自唱,我怀疑药有问题便去了那日拿药的药铺,没想到药铺已经换了一批人,原来的伙计都已不见踪影,已经无从询问。”
莫芷暗暗皱眉。
“不过,”那方公子接着道,“任何事都难免留下蛛丝马迹,更何况预谋害人总会考虑不周。。。
那天我家仆人去药铺拿药,事有不巧,按着药方刚好缺一味驱寒发热的药材,伙计说下午新进的药便到,要我家仆人等一等。仆人不敢做主,便回来告诉我,我说那没办法只好等等,还好不是什么紧急的病症。
两个时辰后家仆来告诉我说没等他去取,药铺的伙计亲自把药送了来,他还一番答谢,我听完也没有留意。
之后我父亲便出了事,后来我开始怀疑,就问了那个家仆,要他好好回忆,家仆说起的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他去药铺拿药时正好司徒的一个心腹家丁也在,当时还打了招呼。
我想着这个细节便差不多明了了大概,只可惜我不懂药理,若能事先查看一番那包药,我怎么也不会让他老人家喝下去的,如今子欲孝而亲不待,我不要什么真相,我只要我爹,我只要他老人家好好的活着,安享天年。。。”
方公子沉浸在悲痛之中,我们不禁恻然,一时静默。。。
“里正大人已经驾鹤西归,还望你能够节哀顺变,如今还要小心不要走漏了消息,切不可把你知道的证据轻言于人说,以防传到司徒耳中对你不利。”
方公子点点头。
。。。。。。
我一直以为自那次被司徒索要贿赂之后,朝月便对官场失望不愿再费心思,直到他这次不告而别独自去州府,我才知道他一直暗暗注意着司徒的举动。朝月才子的名声远扬在外,虽一届布衣,但与州中一些名人嘉士多有交游来往,我知道知州大人(?囧rz,我自拍砖~原谅偶吧⊙﹏⊙b,周朝的行政、官员神马的搞不定了)就很赏识他,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多半是去了那里,不过想要告发当朝官员不是凭着感觉与关系就行的,除非有强硬的证据,不然只怕司徒不会轻易得到惩治。而若一击不成,没有扳倒司徒,恐怕其后就会给自己惹来无穷的麻烦。。。
朝月此行若想取胜,获取足够的证据是关键。紧急的情况逼得朝月突然成行,我知道他并未准备好足够的证据,而没有有力的证据他的目的就很难实现。
可我决不能坐视他面对困境,我必须想办法帮他。
这日下午我收拾好了行装正要出门,不巧正碰上莫芷回来。
“你去哪里?”
“我。。。”我支吾,“你不用管,我一个人去就行。。。”
“我不允许你去铤而走险。”他看着我。
“这样不是办法,”我急道。朝月他坚持不了多久的,我要拿到更有力的证据。”
半天的静默。。。
“让我去,起了冲突,我比你有把握。”
“不,我也必须去。。。我坚持道,“我受不了这样无所作为的干等着。。。”
莫芷终于妥协,“那好,我陪你。。。”
大半个时辰后我们到了镇子上司徒的宅子附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了起来。
暗中观察了半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
直到东边月上枝头之时,一个人从陈府里走了出来,四下扭头查看一番方迈步朝外走去。细看下,正是司徒的四个心腹家丁其中的一个。
莫芷向我示意,二人悄悄跟在其后。
一路穿街过道,暮色掩合,行人渐少,我们远远的尾随在其后不露踪影。
不一会儿到了一个酒馆前,那家丁停了脚步走了进去。
转眼间那人又走了出来,手上多了几瓶酒,又朝着原路返回。
家丁边走边仰起脖子灌几口,不一会就飘飘然的脚步踉跄了起来。
莫芷示意我蒙上脸,二人抄上前去。
“站住!”莫芷低吼一声,用刀子将那人逼到墙边。
“干什么?”家丁惊叫一声。“你们是谁?”
我向前将匕首横在他脖间,“说,你主子司徒是怎么下药害死里正大人的?”
“莫要杀我,莫要杀我。。。”家丁一时被我们吓住,忘了反抗,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问你话呢!”我呵斥道。
“好汉,好汉,你们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请你们饶了小的吧。。。”
“想要饶你,便说实话,敢耍心眼,定叫你身首异处!”我往前送了送匕首出言威胁道。
家丁翻着眼珠盯着横在脖间的匕首,一派惊慌,“大爷,大爷,求你们不要为难小的了,这都是司徒夫人出的主意,那个女人心如蛇蝎,诡计多端,谋害里正大人都是她出的主意,你们要给里正大老爷报仇就去找那个女人啊,这和我真的没有半点关系。请好汉高抬贵手,放了小的吧。。。”
我望向莫芷,果然是司徒谋害了里正大人!
“他们是怎样下药、怎样设计谋害的,说!”莫芷道。
“好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些秘密根本不会跟我们下人说的,这些还是小的无意间听到的,其他的你们就是杀了小的,小的也说不出来啊!”
“你说还是不说?”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家丁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嚷嚷的抱怨道。
“你再大声些喊得人来,小命也玩完了。。。”
那人似乎看出了我们不会真的杀他,突然挺身一把推开莫芷边跑边大叫,“来人呐,杀人了、杀人了。。。”
“你。。。”我大怒,欲上前追。
“不要追了,”莫芷拦住我,“我们走。。。”
二人回到家中,决口不提晚上的事。
朝月那边还没有消息,这般音讯不通,我不禁坐立不安。
沈朝月你怎么样了,你到是来封信啊。。。
我摇摇头摆脱这些情绪,抬眼间莫芷正看着我,仿佛明晓我的心思一般,宁静的脸上虽然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深邃的眼神却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仿佛能吸走我的不安。我默默的盯着他的脸,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种被保护的感觉——幸好还有莫芷在。
第二天早上我正在梦中,突然被一阵吵闹声吵醒,我辨听着,好像有一群陌生人闯进了院子里,正大声的叫嚷。
我腾的从床上爬起来,方欲出去,正碰上嫂嫂快步走了进来,“快躲起来。。。”
“嫂嫂,怎么了,院中是谁?”
“是官府的公差,说是昨夜有人袭击了司徒的家人,要来捕人,这些豺狼虎豹随便抓人没有道理可讲,你快藏起来!”
我的心一阵狂跳,怎么回事,我们昨天明明蒙上了脸难道会被认出来?
我挣出嫂嫂阻拦,连忙走出去。
我望过去,司徒的几个家丁并一帮官差凶神恶煞的吵嚷。而昨晚被我们拦下的那个人也赫然在内。
“你们进去搜查证据。。。”我走出门,迎面一个男人大喊道。
几个官差推开我破门而入,开始翻箱倒柜。
莫芷挡在我面前,冷冷道,“你们要干什么?”
“昨夜有歹人当街行凶,奉司徒大人的命令,前来捉拿匪徒,你们莫家人便是嫌疑最大的,现在你们便要随我去公堂上说清楚。。。”为首的官差上前道。
“你这般凭空指认,可有证据?”
“我有证据。。。”那个被我们拦下的家丁上前道,“昨晚威胁我的歹人虽然蒙了面,但他们百密一疏,给我看到威胁我的蒙面人所用的匕首上刻有一个‘莫’字。。。”那家丁说完,得意的看看莫芷的脸色。
我大吃一惊,刻字的匕首是我的,那字是朝月给我刻的,我视若珍宝,一直带着从不离身。没想到一时疏忽却在这里。。。
“那又如何,一个人人都能用的字能说明什么?”
“一个莫字当然清楚的说明凶手姓莫,”那家丁一副得意的样子,“村子里姓莫的不超过五家,而与昨晚那匪徒身量相似的便是你家兄弟,更何况当年你们曾当众冒犯司徒大人,而你更曾企图用箭射伤司徒大人,莫芷,你藐视礼法,任意僭越,这种为非作歹的事不得不让人怀疑到你!”
“你们仔细搜,若找到了匕首,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一个官差喝道。
我的心狂跳,一时没了主意,都怪我大意。司徒的手下借口有人乘夜行凶来抓人,却决口不提昨晚我们逼问里正死因的事,可见司徒已经知道我们在怀疑他。此番若被抓去司徒一定会想办法给我们安上什么罪名,到时候只怕凶多吉少,是我牵连了莫芷。
几个进去搜查的官差走了出来,“大哥,凶器没有找到。。。”
他当然找不到,因为匕首就在我身上。
那为首的家丁接口,“那也无妨,总之你莫芷的嫌疑最大,司徒大人有令,宁可抓错不可放过,现在你必须跟我们到公堂之上说个清楚。。。”
“大哥,不仅是他,昨晚是两个人,还有一个。。。”那家丁说着,便瞪着一对三角眼,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朝我走来。
我的心狂跳,我不能让他们带走莫芷,我必须站出来。。。
“是我!”一个声音先我一步,我抬头,朝月从门外步来。。。
他怎么能这时候回来?!
“你看看清楚,昨晚威胁你的人是我,我的另一个同党已经跑掉了,这件事是我谋划的,与我的家人无关。”朝月字字掷地有声。
“不是的,是我,不是他!”我大惊,事情绝对不能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我跑上前一把拉住沈朝月,盯着他的眼睛,“你住口,我不要你代我认。”
朝月慢慢的掰开我紧紧拉着他的手,不顾我急切瞪视着他的目光,转向官差。
“昨晚的事,怎么看也是我可能比较大,柳大夫是我未来的岳父,司徒大人判他死罪,我一时愤恨才想要报复,昨晚本想要抓这个人打探消息,只是没想到被他跑掉了。”朝月句句镇定自若。
我摇着头,沈朝月,你给我住口!
“是他吗?”官差问那个家丁。
“这,”那家丁犹豫了,“昨晚那人蒙着脸,我也没看清,不过沈朝月也曾经和司徒大人有过节,如今大人又判了他岳父的罪,他想要报复也是极有可能,不过那个莫芷素来凶悍,又曾经伤过我,他的嫌隙是脱不掉的。。。”
官差点点头,“把他二人带走。”
“站住,”我冷冷上前,你们就凭这一人的说辞就要抓走两个人,未免太过分。。。他说我们污蔑了司徒大人,而他本就是司徒的家丁,他的话又如何能作为证明。况且,这个人就是权势面前的一条走狗,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一条狗的话也能相信吗?”
“你说什么,你竟敢如此辱骂我,你这个贱民,你、你简直是找死!”家丁大怒。
“阿离,”朝月向我摇摇头,我只作不见。
“大人,这个贱民如此嚣张,您不能放过他,大人,你快把他抓起来。。。”那家丁朝官差嚷嚷。
“好了,”官差喝道,“公堂之上自会见分晓,你等再扰乱公务小心牵连治罪,我们走。”
我方欲上前,大哥死死拉住我,“阿离,不要冲动,你惹怒了他们也于事无补。。。”
我瞪视着前方,勉强压下胸中翻滚的情绪。
沈朝月,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