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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七章 木兰秋围 ...

  •   次日,圣旨召群臣木兰行猎。
      满蒙儿郎,上至皇亲贵戚,下至骑兵侍从,皆身披软甲,挺刀跃马。
      一眼望去,遍地杏黄龙旗随风飘展,刀枪林立,阵势峥嵘。发一声喊,惊骇了林中鸟雀乱腾飞;恐吓了洞中野兽无处藏!
      乾隆皇帝一马当先,身后万人侍奉,若众星捧月。这天子行猎,果然不同凡响,想来昔日司马相如极尽溢美之词所做上林一赋,亦不过如此!
      乾隆身侧,容妃戎装穿戴,抖擞精神。十公主身着月白蟒袍,玉带束腰,挽金弓,挎箭壶,英姿飒爽,侍立一旁。蒙古勇士皆立于左侧,满族亲贵都位于右手。
      塔纳今日执意要离开众人,独自进林中射猎。本来亲贵中只有成年男子方可如此,乾隆自是放心不下,将她叫至近前,反复叮嘱。
      “阿玛小瞧儿臣!当年摄政王爷多尔衮入关之役,急召旗人十岁以上男儿皆前线作战,儿臣今已满十二岁,此又非战场山生死大事,小猎而已,有何不可!”(古人对年龄的算法与现代多有不同,若古人过十岁生辰后,则曰十一岁,今多言年满十岁矣)
      塔纳转眼间又瞅见容妃满面关切,莞尔一笑,上前言道:“容额娘放心!待儿臣前去打一鹿来,献于额娘座下!”
      一时号角响起,如若声雷震天。塔纳心中一喜,仿佛已看到被此惊吓到的诸多野兽纷繁乱窜。急忙吆喝着绝尘,冲入众多猎手之中。
      塔纳身轻,绝尘脚快,不过时,竟将半数蒙古人撇在身后。乾隆举着西洋单筒望远镜,一直盯着塔纳身先士卒,直至撇不见人影方才放下。笑对左右言道:“这孩子,真愣!比朕幼时还愣!”左右随之而笑。乾隆心下一紧,忽然想起当年自己险被熊罴所伤,抬头又望望早已不见身影的塔纳,面色一冷,朝身后侍卫喝道:“费扬古!”
      “奴才在!”一虎背熊腰,身穿黄马褂的侍卫粗声大气地应道。
      “速派几人前去,务必保公主周全!”
      “喳!”复转身向后言道:“你,你,还有你!跟我来!”
      行至林中,塔纳渐放慢马速,悉心静听,正愁不见一兽。忽而一白影从座前飞速跑过,塔纳一喜,想是一野兔,急拍马最、追去。估摸着行程,嗖地射去一箭,指望着一箭便中,没想到这畜生精明地很,竟拐弯从树后方掠过,使得塔纳一箭竟扎在树上。
      此一番耽搁,这兔子如得了命一般,转身调头朝林子深处跑去。塔纳正担心此番被这小畜生逃脱,不知何处射来一箭,正落在野兔前方三寸之处,虽未射中,但这兔子着实受了一惊,没头没脑地又朝塔纳这方跑来,塔纳瞧这兔子明明晕了头,也管不得许多,连忙弯弓搭箭,一箭下去,射中兔头。塔纳大喜,纵马上前将猎物捡起,挂在马上,抬头看视,方知是才射箭之人正是达尔罕王爷!
      “公主好箭法!”来人笑道。
      “多亏王爷相助。”达尔罕哈哈一笑,不复多言。遂与塔纳相伴射猎。一路上偶尔射一两只野鸡,狐狸之类,但若有猎物入眼,必先请塔纳试射之,自己或从旁相助,或静立一旁笑而不语,决不与她相争。
      “公主?”
      “嗯?”
      多尔济忽然用马鞭指着地上的一兽足迹与塔纳看,此迹尚自清晰,想是刚落下不久。
      “熊罴的,没走远……”多尔济双目紧盯前面一串若隐若现的足迹,低声说道。
      “追。”塔纳听说有熊,兴奋地两眼放光。
      行不过半里,果然见一熊罴,身形巨大,气喘吁吁,斜靠在树上。塔纳见此,二话不说,嗖嗖两箭射去,皆中的。
      熊罴伏在地上,一时不知死活。
      塔纳驱马上前验伤,达尔罕亦步亦趋,紧跟在旁。绝尘亦惊觉,踩着碎步缓缓上前。及至近前一个马身处,那黑熊倏地立起,双眼喷火,门扇般身子朝塔纳扑压过来。如此距离,弓箭无用,千钧一发之际,幸而绝尘马快,先跃出一丈,此一缓,塔纳连忙抽出佩刀,同时,多尔济在马上飞身出来,用力探出一脚,踹在熊罴身后。这“黑莽汉”耐痛,嚎叫一声,一个趔趄,转身又向后扑去,说时迟那时快,趁那家伙站立未稳,多尔济使出蒙古人摔跤的架势,将黑熊撂倒在地。黑熊毕竟力大,两下又翻身起来 ,眼看着就要将旺扎勒多尔济盖在身下,塔纳不及多想,此时手中有刀,纵马上前,极全身之力冲着黑熊天灵盖上劈下,顿时血溅当场,未及休憩,复又在颈上背后补上数刀。
      若如此再不死,无他,这熊罴必然成了精也!多尔济将黑熊丢在地上,翻身站起,气喘吁吁。塔纳立即下马,视其伤势,看身上衣服抓破两处,下摆处沾了许多灰尘。
      “王爷可曾受伤?”塔纳攀住多尔济臂膀问道。
      “本王无事,公主受惊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再看看自己簇新的绸面皮袍,撕地着实不像个样子,抬头对上塔纳的眸子,哈哈一笑。
      塔纳此时才想起经方才那拼死一搏,自己身上也沾满了黑熊的血迹。月白蟒袍似绣满桃花般,夺人眼目。
      “公主!”塔纳扭头一看,见身后几骑前来,为首的乃是皇上近卫巴图鲁费扬古。众人近前,打量着多尔济与塔纳浑身是血,地上躺着熊罴被砍地头破血流,一个个瞠目结舌,一时竟忘了行礼。
      “奴才护驾来迟,请公主降罪!”费扬古领众人翻身下马,扶膝跪在塔纳面前。
      塔纳对着多尔济莞尔一笑,“王爷,你瞧,皇阿玛想得真是周全,这么快就将抬猎物的派来了!”
      费扬古倏地把头抬起,惊得一脸木讷,“奴才……奴才……皇上,皇上派奴才护公主周全!”
      “护我周全?”塔纳一笑,“费扬古,你可以跟皇阿玛复旨了!有达尔罕王爷在此,本公主不需要保护!”
      费扬古及众侍卫面面相觑,都不敢起身。
      塔纳将脸拉下来,端出公主架子:“怎么?你们敢对达尔罕王爷不敬?”
      “奴才们不敢!”
      塔纳见多尔济已经上马,自己也不再耽搁,亦翻身跳上马背,一面将佩刀插入刀鞘,一面吩咐道:“去吧,上禀皇阿玛,儿臣今番要同诸皇兄一竟高下!”转眼间,抛下诸侍卫一脸惊愕地跪在地上。
      及至午后收兵时,塔纳与多尔济满载而归。除开二人共同猎到的熊罴之外,另有兔子,山鸡狐狸等小畜若干不算,塔纳独自一人又猎到雄鹿一头。
      塔纳英勇,早有侍卫来往报至乾隆御驾前。乾隆帝遥望女儿归来,大喜过望,亲自近前迎接,塔纳远远瞥见乾隆立在风中,快马加鞭,行至近前,乾隆帝竟亲自领人为塔纳拦住马头,笑着伸手欲将女儿抱下。塔纳避开乾隆伸出的手臂,学着宫中侍卫的模样,单膝跪地,朝乾隆笑言道:“启禀皇上,儿臣此番射猎归来,得熊罴一只,鹿一头,山鸡两只,野兔一只,狐狸两只!恭请皇上御览!”
      乾隆复大喜,双手将塔纳扶起,连说:“平身!”领众人至熊罴处,黑黝黝小山一般堆在地上。
      诸王公贵族自不必说,就连围观的蒙古侍卫亦啧啧称奇。土谢图汗从人群中冒出,撇着半拉子汉话喊道:“公主,不愧是大皇帝之女,好武功,好胆略!”
      容妃上前,双臂环住塔纳,把在眼前看视良久,并掏出丝替她细细拭去血迹。“额娘……”塔纳动情叫道。
      “来人,十公主勇武刚毅,临危不惧,颇显祖风,今赏赐黄马褂,及安南宝刀一柄,高丽东珠一串……”
      塔纳突然想起一事,将乾隆打断道:“皇阿玛且慢,今儿臣射猎,多蒙达尔罕亲王相助,及砍杀熊罴时,幸有王爷舍命相救,儿臣不敢居功!”
      乾隆抬眼打量着多尔济,见他衣衫破碎犹不掩阳刚英伟之气,颌首笑道,“色旺诺尔布有子如此,实乃科尔沁之幸,大清之幸。赏,达尔罕亲王御用金弓,荷包两个,鼻烟壶一对。”
      “臣谢皇上赏赐。”多尔济上前接下乾隆宝弓,转身大步行至科尔沁骑兵阵前,高举宝弓,大喊一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科尔沁骑兵立时响应,皆高举手中弓箭,连呼三声万岁,一时间声雷阵阵,地动山摇。随行压阵的御林军不知所以,忽闻万岁,还当是皇上阅兵,跟着高呼起来。场面更是浩大。
      乾隆揽着塔纳,笑而不语。“皇阿玛,儿臣瞧着这金弓赏地值了!”塔纳抬头低声言道。
      “传旨礼部,自即日起,赐十公主乘金顶轿!”乾隆一言,在场众人皆不免一惊。
      这古人自周朝始,对衣食住行之等级划分极其严格,记之曰“礼”。礼法延续至清朝,君主集权空前强盛,以至于谁家住什么样的房子,出门做什么样的轿子,家里门有多宽,吃饭几个菜,皆有明文规定。稍有逾矩,旁边有御史瞧着,皇上高兴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上若不喜,以此定个罪名,或者抄家问斩,也未可知。这金顶銮舆,历来只有中宫皇后之女嗣后方可乘坐,今特赐于汉妃所出之小公主,甚有违于礼法,皇上恩宠如此,纵是御史言官,也无一人敢言是非。
      只不知彼时丰绅殷德在场做何感想,妻荣夫贵,金顶轿一事已敲定他日十公主必为固伦公主,阿德尽可坐等顶子上的花翎再多一眼。
      (固伦公主品级同于亲王,和硕公主品级同于郡王,固伦额驸多为亲王,以固伦三额驸为例,因其人在达尔汗亲王位,可佩戴三眼花翎,后固伦额驸可因皇上加恩,赏戴三眼花翎。和硕额驸佩双眼花翎,前指婚时已赐双眼花翎于丰绅殷德。及有金顶轿几节,与史实有偏差,查《乾隆实录》地,赐乘金顶较发生在乾隆五十一年八月丙寅日,木兰围场)
      及有宗室子昭梿记之曰:主,高宗少女,素所钟爱……性刚毅,能弯刀弓,少尝男装随上狡猎,射鹿丽黾,上大喜,赏赐优厚……未嫁赐坐金顶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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