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会记得》轻辞

8、part 8

　　“少爷回来啦！”忠心耿耿的管家一见到矗立在门边人，愣了一会儿，随后神情激动地返身跑进屋去宣告，把本打算做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苏离看着凡事精明的管家欣喜若狂的模样，心里也有一丝的动容。跨进家门，母亲是早已奔了出来，闪着泪光看着他，就连父亲，也急步迎了出来。看到他，才记得冷下了脸，重重怨道：“不孝子，你还记得回这个家啊？”
　　母亲方知华上前拉住他，紧紧的，像是再也不放手：“阿离，别听你爸说的，他只是嘴硬而已。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毕竟是骨肉相连的亲人，再无法解的隔阂与淡漠，经过了这些年来的分离，在这两个渐渐老去的父母的眷眷爱子之情的自然流露下，苏离淡漠自持的面容也不再平静。搂住母亲的腰，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母亲，我回来看你们。”不停步地走向父亲，伸出手，神色更加复杂：“父亲。”
　　苏原掩不住脸上的错愕，黯然地看着苏离伸过来的手：“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苏离神色自若地收回手道：“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方知华在他的搂抱中回头看自己被冷落在原地的丈夫，欲言又止。

　　打开门来，赵如歌看到门外站着的一双人影，不禁错愕。
　　司马道也是一怔，愕然道：“你怎么会在这？”
　　“歌儿，是谁啊？”连秀不见人进来，亲自出来查看。蓦然看到司马道，又惊又喜：“是道儿啊。快进来，这位小姐是……？”
　　司马道牵着释然的手道：“妈，她是阿然，我的妻子。”
　　赵如歌不由自主地啊了声。
　　连秀却是重重一哼，冷着脸道：“进来再说。”
　　赵如歌犹豫着要不要走，连秀见她没有动，过来揽着她，亲亲密密地向屋内走去。
　　释然只是静静地看着，不置一词。

　　落座，上茶，室内却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司马道对着赵如歌一笑：“赵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如歌对上他客气疏离的笑，心中钝钝地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本来一直以为能无怨无悔，不求回报，却在发现他手牵着释然不放开的那个时候，在他还是那样温柔那样满足地注视着释然的时候，丝丝缕缕的酸意和委屈在心里漫开。
　　倒是连秀接了腔：“歌儿是来陪我的。这孩子有孝心，怕我老婆子寂寞，专程来和我作伴的。如果能够有这样的媳妇，那可真是幸福。”
　　司马道脸上一阵不自然，客套地向赵如歌道谢：“赵小姐，司马道谢谢你这份心了。我妈她一个人寂寞，让你费心真是过意不去。还好以后会有阿然陪她了。”说着转头甜甜蜜蜜地看着释然。
　　释然看到连秀沉着一张脸，心下多少能够明白些，于是一声婆婆梗在喉里怎么也叫不出。末了，她终于开口说道：“伯母，以后司马和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难受了。”
　　她这个称呼一出口，把另外三个人都叫得有些发懵。连秀疑惑地看着司马道，问：“你刚才不是说她是你老婆吗？”
　　司马道紧张地握着释然的手，道：“阿然，叫妈啊。”
　　赵如歌目不转睛地盯着释然的脸。
　　释然淡淡笑道：“伯母心有不甘，对我这个儿媳不甚满意，我如果现在就叫妈，想必伯母也不会自在。那么就等到伯母真心接受我的那一日吧。司马，我相信，只要我们有心，这一日是不会远的。”
　　连秀重重地哼了声：“你还真是自信。”
　　司马道恳切地说：“妈，请给我和阿然一个孝敬您的机会。”
　　连秀终于仔细地看着释然，释然也就大大方方地由着她看。是个干净整齐的女人，只是一双眼睛太可恶，不像是尘世间的。那里面盛着的像是悲哀，像是怜悯，像是茫然……有太多感情在其中，好像你想它是什么，里面就有什么似的。连秀直觉地感到，如果和这个女人扯上关系，那么今后的生活就不会平静了。
　　她皱着眉，终于说了句：“我不瞒你，我不喜欢你。”
　　释然神色不变，静静回道：“我知道。希望我能令伯母改观。”
　　连秀有意为难她：“如果我还是不改观，那你怎么办？”
　　释然眼色静默：“我等。”
　　“等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释然止住要说话的司马道：“只要司马在的一天，我就会等。他给我一辈子，我就愿意等上一辈子。”
　　“伯母，”赵如歌终于开口道，“小然是个好人，她也会是个好媳妇。您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
　　连秀诧异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如果给了她机会，那你怎么办？”
　　赵如歌眼眶一酸，强忍着不要失态：“伯母说哪里话，一直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痴心妄想，我只是想陪陪您老人家而已。”
　　释然默默地注视着她，缓缓道：“小歌，谢谢你。”
　　赵如歌涩涩地对她扬起笑脸：“谢什么谢啊，我们可是最要好的朋友啊。”她站起来对连秀道：“伯母，我还是走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聊聊吧。”
　　释然也站了起来，拉着司马道：“司马，我们一起送送小歌吧。”
　　赵如歌神色一黯，慌忙摇手：“不用了，你们坐吧。小然，找个时间，我们聚聚。”
　　释然神色一跳，却应道：“好。”

　　苏离“啪”地一声把报纸扔在桌上。
　　方知华吓了一跳，走过来拾起报纸：“怎么这么生气？”
　　苏离见母亲过来，缓了脸色，但神色还是不太好，没有说话。
　　方知华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震撼性的报导，放下报纸，向苏离笑道：“你外公听说你回来你，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知道，他心里是很高兴的。阿离，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外公啊……”苏离轻轻叹道，声音里透着无奈和疲惫，“是要找找他老人家了……”

　　方知华瞥见丈夫手里的报纸，见他仔细地看了好久，不禁疑惑道：“你怎么也在看？我今天看到阿离看到这张报纸的时候生了好大的气。又没什么事，怎么你们都这么反常？”
　　苏原眉头一皱：“他生了好大的气？”
　　“是啊。你说阿离那个人，从小就不容易生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像震怒一样。”
　　苏原静默了半晌才道：“他上一次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候，是在十年前吧？现在那个女人结婚了。”
　　“啊！”方知华忙抓过报纸，赫然见副刊上醒目的大字：“灰姑娘苦心积虑，司马道秘密成婚——童话故事背后的真相”。
　　“释然，释然……”方知华嘴里默默地念道，“她到底还是攀上了高枝。”

　　“据说你和释然结婚了？”杜抒怀见到许久未见的司马道终于出现在“燃”的时候，拎着一份报纸，似笑非笑地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欠我一场婚礼。”
　　司马道接过报纸细细地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孤舟……这个人是谁，居然如此恨她？”
　　杜抒怀还是轻笑着：“你若给我一个婚礼，我就告诉你她是谁。”
　　司马道目光静静地看过来，杜抒怀觉得心里一跳，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难以排遣的苦。却听他无奈地说道：“如果她不反对……当然，我很想举行个婚礼。然而却是有些怕……”
　　杜抒怀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问：“阿道，你老实地告诉我，你现在觉得幸福吗？”
　　司马道神色一惊，却极快地接口道：“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还会觉得不幸福？”
　　“可是你诚惶诚恐，”杜抒怀一针见血地指出，“你还是不安。”
　　司马道脸色变白。
　　杜抒怀看在眼里，却只是问：“为什么会结婚？你终于不想再等了吗？可是你这样，她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司马道却开了口：“我想你可能有些误会，登记是阿然提出来的。我是想给她一个婚礼的。”
　　杜抒怀倒真的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的，揉着眉心道：“这样啊……我是越来越不明白她了。”然后丢开这个话题，笑，“这个孤舟，你应该要记得，她是你唯二的女朋友啊。得了，看你这茫然的样子，就知道你不记得。那‘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你总该能明白了吧？”
　　司马道眉皱了起来：“江雪？”
　　杜抒怀笑得更加快意：“所以说，女人是不能得罪的，尤其是在感情上。一个人居然可以对另外一个人记恨这么多年，还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
　　司马道眯起眼睛：“你似乎很高兴？”
　　杜抒怀笑咪咪地回答道：“当然高兴啦。你回来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做两人份的工作了。或许，我还能期望着多一个搭档。”